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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谭以星摇摇头:“我有时候害怕我在你面前不够好,但其实这也不是我原本的个性,我想那样表现又觉得你可能也会不喜欢,我想做你喜欢的样子。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毫无缺点呢?”

他偏头,眼睛里真像有星星似的,憧憬的看着谢明江:“你在我心里就没有缺点,你怎么那么好呀?”

谢明江落在他眉骨的吻消失了,扶住谭以星的肩膀,眼神慢慢变得深沉,甚至连表情也开始肃穆。

第36章 前尘往事

“阿星,我有话——”

谭以星全神贯注,屏声静气地凝视他:“什么?”

要谢明江开这个口,他不愿,甚至想一想,心肺都会慢慢疼起来。

谢明江捏紧了手,低头,靠在谭以星的肩膀上,无法启齿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在谭以星眼中,自己那么好,他喜欢这种被仰视的感觉,想在谭以星面前高大,又想在他面前柔软,他既想得到他的崇拜,又想得到他的关爱。

说出来,他就不会再用这样的眼光看自己,估计永远不会。

他就要失去他了。

谢明江抵着谭以星,很慢很艰难道:“你不是好奇我和周卓的事吗?我现在告诉你,你不想听也得听。”

“我把他——”

场内音乐骤起,谭以星半搂谢明江的肩,安慰的拍拍他:“刚刚你不是骗我的,那我就有心思听了,不过现在不要说好吗?我们先去参加徐遥嘉的成人礼,我不想错过他的成人仪式哎。”

他扶住谢明江,把谢明江扳直,冲谢明江微微一笑:“走了,晚上回家你仔细讲给我听。”

不等谢明江回话,谭以星就拖着谢明江返回现场,他们的座位很靠前,徐遥嘉站在台上小幅偏头用余光扫视全场,显然是在找谭以星。

看谭以星拉谢明江落座他故意努努嘴,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朝谭以星抬了下拳头。

谭以星赶忙比着道歉的手势,对他做口型:“你今天帅呆了!”

徐遥嘉面色微红,这才移开目光。

现场有不少徐遥嘉的长辈,还有几面之缘的,纷纷赞徐长丰这儿子英俊又大气,后来表演节目时他坐在第一排最中间,面带笑容地鼓掌,之后又举杯邀大家共饮,举止得体大方。

这方面他和谭以星还挺有共同点,平时看着烂泥一滩,关键时刻还算能扶上墙。

徐长丰夫妇备有面子,把他领到陆杉面前,徐长丰说话大大咧咧:“小陆才二十几岁,叫哥哥。不但学习好,人品更是没得说,现在自己的公司经营的很不错,其实人家还是陆院长的公子呢!太厉害了!”

陆杉抿嘴笑了笑:“不敢当,遥嘉看着就很聪明,听说成绩非常好。”

“他不行,哎呀,一天就把那些玩具模型鼓捣过来鼓捣过去,我就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玩那些垃圾干什么?”徐长丰越看陆杉越佩服这青年才俊,由衷道,“什么时候他能向你学习,我要烧高香啦!”

他老婆在旁边尴尬赔笑,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陆杉没什么毛病,可他那感情问题闹的老陆家人仰马翻可谓人尽皆知,徐遥嘉学他可不行。

她在后面拽拽老公衬衣,徐长丰正在高谈阔论,有些被扰兴的尴尬,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顿时面上发红:“我吧,人来疯,酒喝多了就有点拿不住。”

陆杉点头,淡淡笑:“徐总今天高兴,能理解,毕竟儿子这么有出息。”

徐长丰觉得陆杉这个人其实也很有意思,以前不是没和他接触过,有公子哥的傲气,隐隐透着种对人爱答不理,但是真上去攀谈,发现性格不错。现在他自己做的有点眉目了,气场愈发强,即便主动和人说话,别人也不敢小看他。

那个性倒是越看越有方端的影子。

他简单招呼完陆杉,看陆杉又被别人围着聊天,他端着酒杯就是点头微笑,还能看出来比较沉默。

这种场面陆杉向来自己应付,周卓来了也会不知道缩到哪里去玩手机,大学生比较轻松,他现在越来越有少年气,在自己面前皮得很,因为和他跨专业,有次被他问到个专业英语词汇打磕巴,想不起来,周卓嘲笑他好几天。但他游戏玩的比周卓好,帮周卓过一关就要周卓表示表示,周卓就真的会按住他亲他两下,亲的他心神荡漾,花钱抽卡,好给周卓显摆,假装运气。

陆杉做饭也一般,周卓倒是有闲时间钻研,比他做的好吃,周末的时候陆杉抱着他赖床,逗他:“起来给我弄点饭。”

周卓被子蒙过头顶,在被子里轻轻踹他:“你把周大厨的腰都要弄断了,自己做去。”还点菜:“我想吃椒盐排骨,陆总做一份,趁热端过来!”

陆杉对他没有勉强,这样的活动他让他自己去吃饱喝足。

晚上的露台风大很冷,因此人少,谢明江找着机会想和谭以星说话,但是谭以星跑去和同学起哄刚走完形式的徐遥嘉了,他只能被方端廖铮架着到清静地方聊天,才上露台,看藤椅上就窝着个人聚精会神地玩手机,那人也抬头,谢明江心头一震:“周卓。”

周卓两手握着手机搭在膝头,沉默良久,似乎有走人的冲动。

方端廖铮见状,先识趣走开,偌大的露台上只他们两个,气氛安静到甚至沉闷。

谢明江不能退缩,想说声你好,但又感觉无论自己或者是周卓,都不需要那样的开场白。

最后他只走过去,在周卓旁边的围栏前站定,眺望着远处的夜景,半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别走,我就几句话要和你说,说完,哪怕以后有你的场合,我自动退避三舍,行不行?”

周卓果然收起那些细微动作,不动了。

许是太冷,谢明江的声音在发抖:“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

周卓本来头低下去,这会儿也抬起来,眼睛里半是疑惑半是清明。

谢明江侧头,看他上下扇动的睫毛,心里苦涩又柔软,连语气都轻了:“虽然现在说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不过你当初问我为什么那样对你,其实是因为我以为你和那些少爷一样,也卖。”

周卓突然瞪大了眼睛,表情里全是惊诧,但又渐渐恢复镇定,摇摇头:“我不卖,你搞错了。”

谢明江沉默着点头,挤出几个字:“当天晚上我知道了,所以我很后悔。”

“我不明白,谢明江。”周卓把手机揣回兜里,“就算我卖,我就必须卖给你?我也有选择顾客的权利吧。你二话不说拉着我坐上车就往你的别墅开,我都那么求你了你都无动于衷,怎么,你是把卖的人不当人,没有半点话语权?”

谢明江无话可说,自己的想法和心意到他面前,仿佛都只是徒有其表的裹着层伪善的包装,里面除了阴暗和丑恶再无其他。

谢明江觉得愧疚,以前他错了,恐怕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对不起。

可是周卓离开以后,他总想和周卓说对不起,哪怕他不接受呢,自己也能有一丝宽慰。

不过谢明江现在并未感到宽慰,心痛与悔恨把他撕成了一片一片,虽然他看上去是那样坚不可摧。

“以前,我不懂爱,表现的像个禽兽。”谢明江干涩地说,“我爱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表达。”

他低头叹息着,半天才与周卓对视:“我爱你,我自认为不输陆杉的喜欢你。你那时不明白,你离开我的时候,我说出来以后,你有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半点呢?”

周卓突然怔了怔,偏开目光,似乎若有所思,带着为难和无奈。

半天,他说,带着怅然:“谢明江,那时候我想不通,后来也没想通,你为什么偏偏针对我,现在你告诉我原因,虽然我不理解,不过我懂了。”

谢明江喉头耸动,想说点什么,但说不出来。

周卓用种探寻的目光盯着谢明江看了会儿,语气柔和些许:“但说到底,丛悦的事情,谢谢你,我一直欠你一个谢谢,以前我开不了这个口,不过你帮她,是另外一件事……”

“不是。”谢明江打断他,“你知道我帮她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不是个做慈善的。”

“但她现在过得不错,你的好意毋庸置疑。”周卓垂下眼帘,许久,他说,“谢明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其实你无需给我道歉,我早也不再等待你的道歉了。”

他喃喃:“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我们像陌生人一样不好吗?你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彻底忘了我吧。”

谢明江不吭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上,又拿打火机试图点着,可点了几下火星都在一闪而过中熄灭,他在周卓面前太要强了,可结果总是不如他愿,显得他很狼狈。

他始终站在原地,踟蹰着,裹足不前,其实周卓早已走开。

他们无言地呆着,直到陆杉进来,几乎是立刻带着盛怒走到谢明江面前:“是不是非得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儿,你才能不过来骚扰他?”

谢明江回头,周卓已经过来拉住陆杉的胳膊:“行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你知道。”

陆杉侧目看周卓,目光中隐约有忧郁,周卓摇摇头:“谢明江刚刚给我道过歉了。”

陆杉抓住谢明江的领子:“我知道你爱过他,为他做了不少事,帮了他的初恋。”

“但是我告诉你谢明江,人不是你伤害过再补偿补偿,就可以抹平一切创伤,对你既往不咎的。周卓或许可以,不过他是我的人,我还做不到。”他收紧手指,把周卓拽到自己身后,深吸一口气,“谢明江,今天如果你我互换立场,恐怕你早都揍我百八十遍了,我对你的隐忍是给这个场合,给咱们之间留的最后一点面子,你不要一次又一次的过来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就走。

出来,谭以星呆立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陆杉的怒气已经冲到头顶,不过他还记得上次谢明江带着这个人出去吃饭,尽力压抑,把谭以星拨开,沉声道:“你去跟谢明江说清楚,让他不要沉浸在妥协的自我感动里,好自为之。”

“……”谭以星说不出话,目光直勾勾地在陆杉和周卓之间转了个圈,还在消化他在这儿伫立许久,偷听到的前因后果,然后那光亮一点点的熄灭了,无声的沉默,几秒后才点点头,“好。”

第37章 裂痕

谢明江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口,才发现不是预想的无人停驻,谭以星站在那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仿佛浑身的血液凝固,谢明江怔住,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来找我?”

谭以星抬起眼皮,毫不夸张,那眼神非常成熟,隔着一层雾,谢明江读不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刚刚周卓的男朋友叫我告诉你,让你不要沉浸在妥协的自我感动里,让你好自为之。”

“……”谢明江望着他,大气不敢出,他也是刚意识到其实自己是这么害怕谭以星知道,怕谭以星看轻自己。

“他什么意思?我中文不好,我没听懂。”谭以星也看谢明江。

欢快的音乐在现场回荡,气氛热烈活泼,但不包括这一隅,外面的风吹开两侧的柔软纱幔,透进来,谢明江沉默着,走到谭以星面前,抬手给他整理领结,认真抚平领子,好像有奶油沾到领角,用手指反复按着:“你听到多少?”

谭以星低头看着他的手,脸上一丝复杂神色闪过,轻轻说:“全部。”

“……”谢明江手停顿,心渐渐下沉。

“本来过来看看你在不在,发现你和他在说话。”谭以星表情严肃,“你说你爱他,你把当成卖的了,对不起他——”

谢明江脸上发烫,仅仅是谭以星的陈述就让他无地自容似的:“够了。”

谭以星果然闭上嘴,困惑地看谢明江:“我是不是听错了,谢明江,不要让我误会你。”

谢明江干巴巴地说:“没有。”

“那时候我确实很爱他,他不爱我,他是我抢来的。”自我剖析的话像是鞭子一样,一下下抽到谢明江身上,皱着眉,他不敢停,怕停下,这几句话就永远讲不完了,“第一次见到他很喜欢,我以为他和那些酒吧陪酒的没区别,也卖身,所以就算他不同意,我还是强行把他睡了,这下你懂不懂?”

“……”

谢明江苦涩地说:“但是那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爱你。”

谭以星半张着嘴,像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谢明江从他没掩饰好的表情里读到震惊和迷茫,对自己的表白毫无反应,也对,自己已经不是他心里那个完美无瑕的谢明江,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反应。

他狠狠心,把手从谭以星的领子上撤下来。

那温度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摸过,谢明江握紧拳头,想保留点什么,不过什么也没有。

徐遥嘉叫同学继续他的游艇趴,谭以星是他最好的朋友,从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他像是准备走了,强颜欢笑道:“徐遥嘉,那个……我好像有点醉了,想先回家。”

“胡说,谁给你灌酒了?”他把谭以星拽到一旁,“谢明江不是不让你喝吗?”

谭以星勉强笑:“我偷喝了一点香槟,可能我是过敏。”

徐遥嘉知道过敏可不得了:“那你回家吧,哎,你说你怎么连点儿酒也喝不了。明天再给我打电话。”

谭以星点头,把衣服卷着搭在手腕,朝徐遥嘉告别,率先走出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