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肩上多了只手。
叶行:“没事,你信我。”
雾里沉默了一瞬,没说话。叶行把手收回来,心里清楚,这种时候,她也不能回答。当然,他也不需要答案。
后面的车咬得很紧,车一路开,从洱源县出来,开上大丽高速,一路南行,后面的车咬得很紧。
鸦凤看了眼手机,时间有点早。她镇定地放慢速度,猛地一拐,把车从高速上开进了双廊村的民族文化街。
电话响了,一通接一通打,后面的车在摁喇叭——鸦凤偏离了路线,选择了到机场更远的路线。
鸦凤戴上耳机,不紧不慢地接了电话,对面说了一会话,内容无非是在质疑她的行为。
鸦凤拆了根棒棒糖,咬在嘴里:“上高速容易被盯,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想办砸?行了。我会自己掂量。嗯,好。距离都拉远点,别搞那么大排场,低调行事。”
挂了电话,鸦凤再次看了一眼时间,她皱皱眉:“你们来云南,还没玩儿过吧?怎么样,有兴趣看看吗?”
黑狗:“看什么?”
双廊古镇,位于洱海北岸,据说是中国四大古镇之一。当然,自然不止是他们看古镇,双廊古镇边儿上,有洱海。
正所谓“上关风下关月,苍山雪洱海月”,苍山洱海山水相依,这等景色,不看白不看。
旁边,雾里的注意力放在车窗外,外头开了很多铺子,有好吃的。鸦凤偏头一想,把车开在一边:“你们下车买点吃的,待会我带你们兜一兜洱海边的风。”
刚把车停下,电话就又响了。
鸦凤回头接电话。
下了车,晴空万里,一阵儿风刮过,有一丝丝冷。雾里把脸边碎发别至脑后,往旁边的角落扫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叶行一只手扶住雾里的肩,另一只手挡在她额头上:“外面晒,你先坐回去?想吃什么我买。”
雾里偏头瞧他:“我跟你一起。”
脸近在咫尺,叶行匆匆别过视线,带她往小吃摊走。前面有家卖烤乳扇的,老板在烤架上摊饼,奶香扑鼻。
老板看有客人来,百忙之中望了一眼,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在双廊开店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情侣。
他咧嘴笑:“要给女朋友买烤乳扇伐?味道好吃着嘞。”
老板说的是地地道道的方言,云南方言本就好懂,偏偏语速还慢,雾里肯定听得懂。为免尴尬,叶行迅速带过这句话:“来两块?”
雾里点头,眼睛里有光:“好。”
她爱吃甜的和香的,不爱吃辣,叶行把她的喜好摸的门儿清,便问:“我再去——”
话没说完,一道寒光劈来,叶行脸上一凉,被带了一把,刀光擦过他砸在烤架上,乳扇飞起,又被几根白藤接住,稳稳地在铁架上翻了个面。
拿刀劈人的一击不成,近身钳制住叶行,几个膝踢过去,带着他往烤架上撞。
除他之外,还有不少人从车上下来,手上全抄着家伙。黑狗那边也被缠住了,但重点还是在叶行这里。
眼看店铺要被掀,叶行一脚顶上他的胯,顺手抓住一根铁棍,朝他臂弯劈下,铁棍被对方的刀接住,刺啦着往下划。叶行肘一转,借力点落到另一头上,把对方的刀带了回去。
两方僵持不下之时,鸦凤厉喝:“上车!”
叶行刚要让雾里走,一回头,就看她抱了一堆吃的。察觉到他的眼神,她马上用白藤把周遭那些不听话的丢上了房顶。
解决完了人,她极平静地说:“付钱。”
叶行来不及思考,放了几百块钱给摊主:“不好意思,钱分了吧。”
重新坐上车,后面那些人也追了上来。鸦凤狂踩油门,围着双廊镇和他们兜圈子。她呵呵一笑,嘴里的棒棒糖棍换了个边。
正愁怎么找借口拖时间呢,正好有人送上门,跟她比车技?自不量力。
前面有个弯,从弯道拐过去,民族文化街变成环海东路,才真正的绕湖而行。
眼看后面的车就要追上来,黎戈不慌不忙,猛一拐弯,一下把车拐进了“玉波阁”里。穿过拱门,里面是条略显狭窄的路,街上的人不多,也不算少。
鸦凤摁着喇叭,心情颇好:“都给我系好安全带,我带你们看看,什么才叫苍山洱海!”
车一路开,一下进了玉几岛,进去之后,这里明显变了一个画风,像穿越到了上个世纪,白墙黛瓦、琼楼玉宇,时间都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鸦凤像遛狗一样遛着后面一大群车,棒棒糖咬的嘎嘣响:“有时,相比于风景,更有意思的是风土人情。”
车上,黑狗打了个哈欠:“凤哥,刚刚看你盯着手表看,你给我交个底,要是现在睡,能睡多久。”
他对风景的兴趣不那么浓厚,也知道她人靠得住,有自己的打算,用不着操心,这会儿困意上来,他想睡个觉。
鸦凤扯了扯嘴角:“四十五分钟。”
“谢了。”
“哐!”
觉没睡成,有辆汽车从胡同口钻过来,一路横冲直撞,要撞向他们的面包车。惊魂一刻,鸦凤以更快的速度跟那辆车擦了过去,这一猛踩油门,差点没把一个卖花的老太太给撞了。
鸦凤调转车头,往另一边的巷子拐了进去。
有点失算,但大差不差。
车在玉几岛上绕了一圈,雾里一边吃,一边朝外面看,书上说“山则苍茏垒翠,海则半月掩蓝”,现在是大白天,海月未见,山的雾青色映入眼帘,壮阔神秘,倒有几分意思。
几只鸽子略过古城,往洱海的方向飞。
如果…如果有天能安静地待在人间某处角落,过平平凡凡的日子,做自自然然的人,不再这样动荡不安,时刻紧绷着根弦,就好了。
可那些事,于她似乎遥远得很。
片刻,鸦凤甩掉一大串车,把车开上了环海东路。环海东路直行到头,就是荒草坝机场。从双廊镇过去,四十分钟有些急,因而她又把车开的快了不少。
后面包括特调局的都被她甩远了,水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就在耳边,蓝色的湖大海一样卧在眼底。
机场,到了。
黑狗伸了个懒腰,眯了片刻,休息得不错。
鸦凤匆匆下车,面不改色:“票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带身份证办理手续。身上什么危险物品都不要带,最好一次过安检……”
刚嘱咐完,特调局的就赶了过来。
鸦凤倒车开过去,把那一群人往外带:“上飞机,先买票。”
她费尽心思兜这么大圈子,就是想卡飞机起飞的时间,让他们没法跟上飞机。
那几位:“我们有专机……”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坐。”鸦凤抄起把短刀,把它丢进背包:“你们的路线,早被人摸的一清二楚了。”
鸦凤的声音一路淡了出去,直到什么都听不见。
叶行知道鸦凤的心思,因而动作迅速,什么都没带就进了机场。
票正当时,晚两分钟都没办法上机。
看他们进去,外头特调局的急的团团转,一般情况下,飞机三十分钟前会停止安检,买票来不及,一干人全被拦在外面,根本进不去。
另一干人知道机场找不得事,都没敢跟进来。
虽说麻烦解决了一半,但这一切,如果不是鸦凤忽然改道,根本不会发生。
因为她是特调局的,面儿不好撕开,那些人只能嘴上嘟囔:“川调是不是容易出叛徒?”
“叛徒?止吗?你们没感觉离谱吗?”
面对闲言碎语,鸦凤四顾左右,确认机场的人都在盯着这里看,挑了个领头的,一脚踢上那人下巴,侧勾把人闷倒在地。
她用脚尖踩着那人的背,故意轻蔑地道:“嘴巴放干净点。”
“你…嘶,”本来撕不开面,她一动手,彻底把大家的怒火挑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谁先动手谁是狗,办她!”
都到这份儿上了,这都不上,岂不成了缩头乌龟?
一群人里,有一半跟鸦凤动手的,另一半明眼看出鸦凤在挑事,极力拉架,最后还是一并被机场安保“请”了出去。
飞机开上天,特调局的没跟上来,大家才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他们被人盯上了。飞机上气氛不对,不过几分钟,所有普通人都睡了过去,剩下一部分醒着,而醒着的这部分,占了大半。
全是“另类”。
叶行喝了口茶,不动声色。飞机场那么多人,这要真打起来,可不是玩儿的。
“嗒、嗒、嗒、”
有脚步声靠近。
近了,更近了。
“黑爷。”
忽然间,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声音就在耳边,叶行侧目,一张萝莉侧脸映入眼帘,说话的是个女孩,米色棉麻斜襟上衣搭黑色裤裙,头发及腰,略显凌乱。
“虎哥?”黑狗惊道。
“是我。”
虎哥把手搭在椅子上,把耳边一缕青丝往脑后拢,眼睛眨了一下:“放宽心,这趟飞机上都是我们的人。”
“虎哥”是青精院的“副主任”,男身女相,声音强调乍一听,不太好区分男女,但丝毫没有做作之意。他边儿上还跟着个模样阴郁满脸胡茬的大叔,这大叔气场很强,不容忽视。
黑狗连忙让了位置,请他坐过去:“你怎么来了?”
虎哥毫不客气地坐下,剥了块橘子往嘴里扔:“我不来,这边你们应付得来吗?上头有命令,说一定要把你们安全带回去,我算奉命行事。”
他一扭头:“这位小姐姐……”
雾里应了一声:“嗯,是我。”
“我是想说,这红裙子,红嫁衣?惊悚灵异风,真fashion,酷啊,裙子哪儿买的?求链接求链接求链接。”
正经不过两秒。
黑狗一巴掌拍过去:“你给我正经点。”
但扑了个空,虎哥人已经扑到雾里对面,和叶行挤在了一起。他把手机递过去,兴奋地搓搓手:“好姐姐,加个微信。”
求裙子是假,要联系方式是真吧?
叶行忍无可忍,把他的手机抓回来,随便输入了串号码:“加吧。”
虎哥加了一下,看着通讯录上“锦衣夜行”这几个字,他惊了惊:“你是?”
叶行:“叶行。”
“叶家人。”虎哥肃然起敬,一下握住叶行的手:“我小鱼啊,还记得我吗?小时候常去你家玩的那位小姑娘,四五岁,这么高。”
小鱼?
叶行本来全没印象,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号人。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长什么样子?他揉揉脑袋,就听虎哥忽然问:“你来这趟是为什么?”
叶行动了动嘴唇,想说话,耳边忽然炸开了道响指声。
他猛地抬头,一下缓了过来——这人有猫腻,方才他所思所想,全是顺着他说的想的,如果不是雾里打了个响指,他都中招了。
雾里语气平静:“这些小手段就别在我面前对着我的人用了,我不喜欢。”
黑狗:“虎哥,没事儿您还是到前面看着吧。”
虎哥面不改色:“开个玩笑。”
他坐起来,又变成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那什么,”
他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看你们的造化,我去安排。老张,走。”
阴郁大叔“嗯”了一声,跟黑狗碰了下拳:“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