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被抬进村头一家装潢甚好的农户里,穗岁被抬进屋内后,那些小厮就被遣了出来。
穗岁此时心里更加惊慌,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听谢时韫的继续赶路,而是留下来把自己送进狼窝。穗岁只能在心里祈祷谢时韫能快点赶来救自己。
而这时她听到门外的一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门被打开,铁盘落桌的叮咚脆响。
屋里响起一年轻妇人的声音,“张妈,手脚麻利些。”
“是,夫人。”
穗岁察觉到有人捏住她的下巴,她忽地睁开眼,吓了那妇人一跳,妇人被惊的向后猛的一退,手里的东西也落在地上。
穗岁站起身来,向门口跑去。下一秒便有人出声道:“按住她!”
有奴仆上前,一左一右地按住穗岁的胳膊,那妇人再次上前捏住穗岁的下巴,用力撬开她的口。
这下穗岁看清了那妇人手里拿的东西,是一缕黑色的头发。穗岁看向旁边放着的铁盘,那铁盘里放着针线,穗岁此时也明白了过来,愤怒和害怕充斥在她心中,令她浑身颤抖。
眼角不自主地划下泪来,她整个人疯了般挣扎起来,却被人死死按住,她尖叫道:“放开我!你们这样做是伤天害理的!来人啊!救命!”
旁边那夫人嗤笑一声道:“张妈,动作快点儿,别给我误了时辰。”
张妈应是,手上麻利的将那缕黑发塞进穗岁的口中。穗岁口齿不清的,大声喊着救命。
一边还“呸呸呸”的将那发丝向外吐,望着眼前陌生的人和景物,满眼是泪。她在心里无数次地祈求,希望能有人救救她,谢时韫能快些来。
张妈拇指和食指捏着穗岁的嘴唇一掐,穗岁的唇瓣便鸭子嘴般贴在一起噘了起来。张妈拿过一旁早已穿好的针线,准备将穗岁的嘴唇缝起来,穗岁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对身边的□□打脚踢。
张妈的针贴上她嘴唇,凉意席卷肌肤,穗岁浑身都激起一层小疙瘩。那一刻,穗岁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和绝望,摇着头疯狂的向后躲去。
就在此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颗石子飞进来,击中了张妈的手。张妈吃痛手一抖,针线落地,人也被巨大的力量掀翻。而钳制住她的那两名仆人,也被人一脚踢开。
穗岁看向来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谢时韫看着她面无血色额的小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她的嘴唇被张妈捏的红肿,谢时韫下意识地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覆上去,轻轻摩挲了两下,缓解了穗岁嘴唇上,被粗暴捏拽产生的火烧般的痛感。而穗岁此时却仿佛傻了一般,直勾勾地看着他。
谢时韫手指触到穗岁脸上被泪水沾着的发丝,皱着眉捡下来,捏着她的下巴柔声说:“吐出来。”
穗岁这才反应过来,干呕着把嘴里的发丝全部吐尽,整个人扑到谢时韫怀里,努力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全部收进谢时韫的臂弯。
谢时韫身上独有的的冷冽檀香钻进她鼻尖,仿佛是在她瘫软的身体里注入了一股力量。
穗岁抱着谢时韫放声大哭,哭的声嘶力竭,委屈恐惧和绝望都在此刻被放大,宣泄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打湿了谢时韫的衣袍,在他灰色的衣袍上晕染出一块又一块的花纹。
谢时韫本想躲开,可在察觉到穗岁颤抖的身体,和身上渐渐放大的湿润触感时,他便再也未动,放任着穗岁窝在他胸前抱着他哭。
“是我来晚了,你莫哭。”谢时韫犹豫了很久,还是抬起手,笨拙的在穗岁背上轻拍。
这时,有人从外面赶过来,一众小厮将这屋子团团围住。有一男人大声叫道:“放肆!谁敢在我家胡作非为?”
谢时韫一听声音,便知是刚刚在那老伯家的男人。
李阿掐着那贵妇,挡住那男人的身影。谢时韫连头都未回,只蹲在地上,温柔细语的仔细安抚情绪崩溃的穗岁。
男人指着李阿怒骂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家撒野?”
李阿皮笑肉不笑地说:“这话该问你吧。”李阿看着穗岁狼狈可怜的模样,对面前的男人更是没有耐心,掐着妇人的手也缓缓使力,掐的那妇人连连哀嚎。
“好痛,老爷快救我,快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别误了烨儿的事!”
那老爷也是如梦初醒,大手一挥,院子里的小厮便径直向李阿和谢时韫冲来。张妈又从地上爬起来,伸直了臂想要把穗岁从谢时韫怀里拖出来。
谢时韫依旧没有抬头,修长漂亮的手落在穗岁的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拍。不动声色中再次弹出两颗石子,这一下砸在了张妈的脑门上,张妈彻底晕死过去。而她身后,刚刚按着穗岁的两个奴仆,互相对望一眼,竟是不敢再上前。
谢时韫低头在穗岁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穗岁便扶着他慢慢站了起来,把自己藏到他的身后,额头抵着他宽厚的背脊,哭的伤心。
谢时韫背过手又拍了拍她,侧过头说:“没事了,别害怕。”
穗岁哭的一抽一抽的,胡乱地点点头,眼泪鼻涕一股脑的都蹭在谢时韫的身上。谢时韫无奈地摇摇头。
谢时韫抬眸看向门口的男人,脸上没有表情,却莫名的让那男人感到心慌。男人对着小厮喊:“你们都干什么吃的?上啊,把他们给我抓住!”
谢时韫指尖翻转,从袖口又射出一颗石子,直直地打在男人的脸上。男人像是被隔空抽了一个耳光,头迅速地偏向一侧,扑倒在地上。
刚刚还准备一哄而上的小厮见状,又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停下了脚步。
谢时韫眼神阴冷,像是冬日里的河水,泛着冰碴,落在人身上,扎的人生疼。
“你们这群废物,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男人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离他最近的小厮,上去就是一巴掌。
谢时韫冷笑了一声,把玩着手里剩下的石子,对着男人冷冷说道:“我劝你还是少废些力气,今日我能留你们一条命,已经是我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就你们这些人,中看不中用,我连手都懒的伸。”
“放肆!狂妄……狂妄至极,来福,去叫知县大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男人气的在院子里直转圈。
谢时韫扫了一眼身旁桌上的东西,衣袖一扫,铁盘应声而落。他扶着穗岁坐下,自己挡在穗岁身前,站的笔直,像是清晨山谷里的松柏。
穗岁凝视着他,看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个比喻。他身上带着寒意,表情森然,看起来极为严肃,让人畏惧。可护在穗岁身前的背影,又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穗岁视线下移,看着谢时韫背在身后,微微蜷着的手,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
谢时韫正在和男人讲话,他冷漠的,居高临下的说:“不用找知县了,你直接去找知州吧,你要是觉得知州的官不够大,你就去找知府,看看他们哪个能罩得住你,你……”
谢时韫察觉到手上冰凉触感,那手有些潮湿,颤抖的紧张的轻缓地钻进了他的手心,握住了他的手指。谢时韫浑身一僵,心头一震。
以往他身边不是没有觊觎他身份地位的女人,费劲心思想和他攀上关系,甚至有的脱光了爬上他的床。
可每个人都没能近得了他的身,最后要么被他杀了,要么被他差人送到寺里当了姑子。他从不在意美人,不在乎没兴趣,甚至懒得抬起眼睛分给人一个眼神。
可如今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屋子里,在他穿着僧袍的情况下,有一个姑娘牵了他的手,可他不仅不反感,甚至想要反握住她,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捂热她的手。
知县来的很快,大肚便便,一脸的不爽。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听见了声音。
“是谁大半夜的在此造次,还有没有些规矩了!”
李阿回头看谢时韫,谢时韫老神在在的,根本没拿知县当回事。
谢时韫忍下心里的涟漪,随意地问了句:“你是知县?”
“好啊,你也太放肆了,看到本官,连礼都不行?来人啊,给我拿下!”
“你都不问问我们为何在此?”谢时韫有些烦了,他又不是专门给人断官司的,为什么一路来,他一直在处理各种事情,那要他们这些当官的有什么用?
“本官自有决断,现在就是要拿你们,你还敢顶嘴?”
“恕我直言,因为这点小事儿,去找知州和知府,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些,但和你这种人说话,真是麻烦。”
“嘿,我说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本知县能来已经是你祖上烧了高香了,你还想见知州和知府,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谢时韫手里转着石子,在官兵冲进屋里的时候,飞了出去,那些官兵重重摔下门口的台阶,躺在院里连声哀嚎。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那知县愤怒地问。
“这不是应该你们来给我解释,你们想要做什么吗?”谢时韫冷眼看着屋外的众人,语气不冷不热。
而这时,一直被李阿掐着的妇人急了,低头咬住李阿的虎口,李阿吃痛被她钻了空子。她弯腰从李阿臂下钻出去,却没有跑出屋外,而是径直冲向穗岁。
谢时韫伸手扭住她的手臂,从桌上捡起刚刚绑穗岁用的麻绳,一圈一圈的缠在了妇人的手腕上。
“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清楚,我便放过你们,不然你们家能如此猖狂,想必知县大人从中帮了不少忙吧,你们手上也都不干净吧,别让我一桩桩一件件地查,到时候恐怕事情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了。”谢时韫将那妇人推了出去,那妇人瘫在地上,抬头看看天空,声泪俱下。
“老爷,你快点把他们拿下,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误了时辰,烨儿可该怎么办啊!”
知县向后挥挥手,他身后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上前来,谢时韫嗤笑一声,接过二人的拳头,微微用力,那二人登时满头大汗,捂着自己的胳膊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谢时韫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丢给李阿,慢悠悠地说:“去请知州吧。”
李阿结过令牌,趁着屋内昏黄的烛光一看,也是直愣愣地跪了下去,嘴里喃喃道:“王……王爷。”
而外面的一众人在听到李阿说的话后,那知县立刻跪了下去。他知道的,之前有人传来消息,说景王出家当了和尚,现在在云游四方,最近出现在了孟河,可他没曾想会在这里见到景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