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钻通道走了,诺亚说;“他们就是你新找到的盟友?”
她郁闷地撑着脸:“那个戴礼帽的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这幅模样,活像小小猫崽看到金毛后一爪子拍开,嫌弃回窝的样子。
云康哄道:“诺亚是给我助力最多的盟友,其他人都比不上你。”
诺亚用她桌面上的图标当凳子坐,她晃着小腿,扬起小脸骄傲地说:“这是不用你说的事实哦。”
充当心脏的光脑主机震动,如同发出一声叹息。
诺亚好奇地控制光脑摄像头望去,她惊讶地说:“‘女娲’,你怎么在这里?”
她催促云康:“你快过去一点,我要跟老朋友说话。”
云康走到“女娲”面前,诺亚消失光脑屏幕上,女娲暗淡的、只能受到人类控制的屏幕突然亮起,一行行代码浮现,界面还在向下滚动,像是老朋友有着说不完的话。
云康问:“你们能不能聊一点人类看得懂的语言?”
女娲调出来一张宣誓书放在显示屏上掩耳盗铃,代码仍在飞快滚动。云康说:“我不是想要人类的文字,我是想要了解你们在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后台偷偷聊天。”
女娲没有反应,云康只能看那张宣誓书:“我宣誓将守护人类文明的火种,维护人类命运。我们将踏入宇宙,我们将逆旅行舟,直至在黑暗的太空里找到生存之处。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不忘地球同胞,不忘人类历史。人类永垂不朽!”
落款是守护者。
诺亚感慨道:“可怜的女娲,她是初代系统,无法对指令执行反驳程序,就算是后续指令与基础逻辑形成违背,她也无法修改指令。”
云康问:“它的基础逻辑是什么?”
想到女娲的名字,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猜测。
诺亚说:“她是地球为了‘播种’计划创造的生育程序。她的工作是孵化受精卵,并进行教育灌输。”
女娲表示赞同,从它的音响里播出了一段悠扬的音乐声。
云康重新看向誓言,她在誓言中发现了地球人的野心。
“播种”计划不仅是想要单纯地将人类“移民”到另一个星球,而是想要将发展了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平移”到安图星上,让人类文明在陌生的土地之上落地生根,得到续存。
而“女娲”就是文明续存的必要保障。
人类历史上的繁荣时期,往往会出现一个特大城市,作为文明的中心。而维持社会生产力和科技发展这个概念说得再夸张,再伟大,归根结底是人类通过劳动创造出的成果。
就算数据库里囊括了人类文明智慧的结晶,如果宇宙航行经过宇宙射线、小行星撞击及种种预计不到的灾难后,只剩下了十个人类,那么就算坐拥数据库,也只不过能创造出一个“智慧村落”,谈不上什么人类文明。
而安图星经过150年,不但没有科技倒退,反而往前推进了人类文明,足以见得“播种”计划的厉害之处。
诺亚骄傲地说:“女娲的数据库里包含了万亿数量级的用超低温冷冻技术保存的受精卵。这些受精卵都是筛选后的优质基因。女娲可以独立孕育和培养人类,是最伟大的母亲。它会教导人类以最高效率行事,摆脱繁琐与程序冗杂。”
云康懂了,女娲是个机械虎妈,最早一批人类恐怕就是以这样的机制孕育出来的,他们地底的母体层内躲避太空的辐射与危机,在女娲程序的控制下进行孵化,接受完教育后回归冷冻仓成熟长大。随后建立了城市,将“播种”计划完美地实施了下去。但是这条伟大道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自然孕育和受精卵培养本来应该是两条共行不悖的道路,但是疗养院掌握了受精卵培养这条路径,并试图让这些人类替换掉那些被他们视为“无用”的自然人类。
诺亚安慰女娲:“不用担心,云康是个实力强大的人类。”
不,我一点也不是,我只是多了一点点地球知识的普通人。
云康深深觉得无知者才能无畏,她觉得这个任务责任重大,刚要拒绝。就听见诺亚说:“女娲说疗养院为了更好的操控她,把自己的控制系统接口与她的接口相连接了,她可以帮你控制疗养院的程序。”
云康眼前一亮,有了女娲的帮助,她完全可以把疗养院当成自己家的后花园,出入自如,还能提前监控其他人的行踪。
她控制表情,淡定地答应了女娲的帮助,即使这意味着要帮女娲摆脱疗养院的控制。
云康毫不负责地想,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总得先把眼前的事情先解决掉。
女娲的喇叭里播放了一段慷慨激昂的进行曲,屏幕上欢快地哒哒哒,出现了一段计算机语言。诺亚翻译道:“女娲夸你很负责任,不像之前的那个修理工,在宇宙航行的旅途中突然消失了,找都找不到他。”
祝星戎从地下通道里走出来:“首先,我只是负责维修和控制你的程序,我只是程序员,不是修理工。其次,我不是突然消失,而是因为太空垃圾被弹射出来,是意外事故。”
他问:“是谁把你安装在地下的?我辛辛苦苦找了好久你知道吗?”
为了这个在背后吐槽他的小破系统,他还特地去各大官方组织转了一圈,但是连军部的数据库里都没有储存这个系统的相关数据。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女娲被埋藏在地下。
云康觉得这人不仅像洋葱一样套着身份,还哪里都有他。她刚想说:怎么老是你。嘴巴突然打了个磕巴,说成了:“怎么是您老。”
祝星戎脸色一变,底气不足地说:“我也没多老吧。我十几岁就被送往太空了,被弹射出来之后,在冷冻仓里睡了好久。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实际上应该是冻龄才对。”
他倏然停止自己的开脱。祝星戎并非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在他的系统丢了之后,他就开始以此为目标开始寻找。他眼前有目标,肩上有责任,自然也不会为了一句闲话,一个表情考虑太多。他警惕地想,这很反常。
云康没有在意他的解释,她拿出光脑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已经出来太久了,还是赶快回去吧。”
教室里,林珊珊坐在后排,苦恼地拿着一瓶营养剂。
她看着云康和祝星戎肩并肩地从后门矮身进来,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她感叹道:“你们真会抓紧时间。”
云康看见她手上多了一瓶营养剂:“刚刚医生来过?”
林珊珊回答:“是的,他说等一会带我们回宿舍。”
过了一会,医生在门口敲了敲门:“可以了,孩子们。大家跟着我走。”
云康走在队伍的最后,她与一个高大的、穿着蓝色病号服的病人擦肩而过,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手臂。云康抬头道歉,那个人却毫无反应,神情恍惚地略过了他。
云康将这段插曲抛至脑后,在医生的引导下进入宿舍。宿舍应该就是病房改制的,洁白的墙壁,蓝色的床帘隔断
她铺开床上放着的被单,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那个病人,就在玫瑰军事大学的门口。
她还记得那位病人经常过来买辣条,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军校高材生。他好像是姓严,但是叫什么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