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年前？”王总记不清了。那时候，他跟雾里，是一起的。

提起这事，其实他至今都没想明白，他们两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在哪里见的面？”

“玉门关那一带，下墓，找宴——”说漏了嘴，黑狗反应迅速，立马改口，“找我爹他们留下的所谓关于某个人的线索，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这么说，线索又断了。风吹进车里，带着几分花香，轻轻牵起了几缕青丝。她把头发别在耳后，没再说话。

——

西海雪山，周立业坐在院落里，看周遭人来人往，他不是闲着晒太阳的，他来监工。监的什么工？

防王总的工。

昨晚翻快递盒，里面有个夹层，夹层里是定位仪。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虽然早就料到了。

王总知道了地址，他人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来，他拦不住，但总得咬住他，啃下来点东西。

这时，一具水晶棺被七八个人从地下抬了出来，里面放着根白藤，人参一样。水晶棺刚出地面，便被人用一块布遮了上去。

棺材抬上卡车，又被换下来了一口水晶棺。

几个大汉上车，外头的人把车锁上，回跟周立业复命，“周总，怎么样？”

周立业罢罢手，“去吧。到一半有我们的人接应，小心点，换车别被发现。”

“好。”

西海雪山，在海西，青海西部，昆仑山垭口附近。他们的位置就在这附近的一个石油加工厂里。

卡车司机打开音响，听着歌，轻松愉快地开着车，一路高歌往格尔木去。格尔木，隶属于海西，从这里开车要不了半日。

旁边副驾驶的人说，“你悠着点，周爷让咱们运的东西，要是出了差错，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司机推了推墨镜，“还别说，我这个人，就爱这一套。”

这声音…不对劲。

副驾驶的人没反应过来，就被镣铐铐住了手。他瞪大眼睛，一看，司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那人打着方向盘，车一拐，开出了山道，外头是悬崖，卡车一路往山下滚，翻了好几个身，才停下来，“嘭”地一声，炸了。

火光里，王总走出来，随手一抬，后面大火里那口水晶棺材被吊在半空，缓缓往外面移。

棺材落地，他转身，回看了眼，仅一眼，他的眼神冷了下去。棺材里面啥也不是，只是一根普通的太岁，未化形的，不是孔莹。

下一刻，火光里，一团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爬出来，慢慢在地上蠕动，逐渐往上长，变成了几个没人皮的东西。

车上先前进去的几个大叔是伥，这些伥，应该是升级之后的，不怕火。

山尖上，周立业走出来，十分胸有成竹，“王总，任你机关算尽，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吧？”

王总抬头，日头有点晃眼，周立业在哪里，其实并看不到。不过，也不重要，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要上就一起吧，省得我到处跑。”

一句话，把“嚣张狂妄”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但周立业并不为所动，他招手，命人动手。

这个王总，不好对付，不能掉以轻心。

——

叶行下车，跟海西特调局的联系，对面已经包围住了周立业所在的地点，但因为厂里没人，不清楚他唱的是不是空城计，暂时没动手。

而此刻，叶行人已经到了王总说的地方，他一来，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道爆炸声，声音很大，地都跟着震了一震。

爆炸的地方在东南角，出事了。

这时，雾里说，“周立业跟王总交上了手。”

她这句话，透露着两点信息：一、周立业没唱空城计，可以进。二、他的猜测果然不错，王总的确来了。

也因为此，黑狗才说，“那还等什么？兵分两路，一路去找周立业，一路端他老窝。”

梅姨，“我带人去见周立业。”

梅姨去了，叶行也有意让她去，他转身，拉住黑狗，“咱们进去。”

王总可能是他爹这事，暂时还不能说出去，因为判断未必正确，还扰乱军心。

破开石油厂的大门，里面静悄悄的，院子里停着几辆车，车的另一边搭建了个凉亭，正中间要走很远的路，才能看到里面的加工厂，建筑盘根错节，很高。

不过，这里面，一个人没有。

伥跟伥鬼十分狡猾，白天不轻易出来，加工厂复杂得很，里面是最有嫌疑的地方。

“哗啦”，推开加工厂的卷帘门，里面黑漆漆的，不能轻易进去。叶行搬了块石头，往里面一扔，什么动静都没有。

黑狗挑眉：“进去？”

然而，他前脚进去，后脚门一下子关上，又上了几层厚厚的石墙。特调局的人全被隔绝在了外面。

外头的试图开门，但里头就像有磁铁一样，卷帘门破了一层，里头还有一层，里头的那层炸药都不好炸开，主要怕惊动了外头的周立业。

谁也不确定梅姨他们能不能把人拿下，如果不能，周立业十有八九会逃回来。

一个特调局的问：“怎么办？”

“冷静，别慌，这里面的几位，把这里移平都没问题，不用过多担心，咱们等。”

加工厂里面，叶行什么都看不见，反而听黑狗说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语气，带着几分惊诧几分防备跟不爽，说明是熟人，但又没有到完全熟的地步。叶行脑袋一转，“王总？”

“啪啪啪——”

王总手掌拍的响亮，“不错，是我。”

他的旁边就是关门机关跟灯，门是他锁的，灯是他关的。他，“东西就在里面，一起走段路？”

“谁要…”黑狗顿住，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分的身，怎么来的这里，目前找东西最重要。不能还没找到东西，就先打起来，最后给周立业的人捡了漏。

叶行心情复杂，“走吧。”

很快，王总把灯的闸门扳开，整个加工厂都亮堂了起来，任何东西在这里，都无处可藏。

一楼基本没东西，只有一些加工用具。

最里面有个楼梯，能爬上去。

仅一眼，加工厂里的灯突然间依次炸开，眼前再度恢复黑暗。有人灭了灯。

王总摊摊手，“这次可不是我动的手啊。”

不是他，看来这里真的有人，并且已经盯上了他们。

敌在暗我在明，叶行往雾里那边靠了靠。雾里瞥了眼他，黑暗中，他神色紧张，心里似有一根弦紧绷着。从王总出现开始，他就有点不对劲。

她往前走了一步，给叶行让了个空。

黑暗里，除了叶行，基本都能看得见，所以灯黑不黑，除了营造恐怖氛围，别的没什么用。

一行人往里面走，突然间，一道皮球泄气的巨响传来，空气中蒸腾着热腾腾的水汽，带着石油味，刺鼻难闻。

温度瞬间高了几个度。

几个人里面，最先受伤害的是叶行，他头昏脑胀，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灼伤，起了一层泡泡。

不过很快，李白一出手，空气里的水汽凝结成雪花往下落，排气的地方也被堵了上去。

“咔嚓——”

有冰碎裂的声音传来，声音就在叶行耳边炸开，一只庞然大物从通风管道撞出来，迅速朝一群人扑去。

扑到上空，雾里把她吊起来，随手丢了出去。这一丢，那东西滚在地上，皮球一样转了两圈，一下散开，变成了七八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它们挣脱藤蔓，散开，忌惮地防着几个人，在他们身后，碎冰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东西往里面爬。

不过眨眼时间，一个小小的楼层，就挤满了伥。

看来，东西真在这里面，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伥上赶着死。

在丧尸般的伥前仆后继地扑来的同时，中间，王总打了个响指，空气静止，时间定格，这些东西保持着各自的姿态，一动不动。

他走在前面，带人绕到了楼梯口。

叶行惊了，只是打个响指的事，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个王总，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黑狗迟疑地问了一嘴，“从这里上去？”

王总，“上去吧，能感觉得到，东西就在六楼。”

“你知道？”叶行，“那你自己一个人也能上去吧？为什么还要等我们一起去？”

王总一脸无所谓，“不是早说了吗？我是大善人。强调这么多遍，记不住？”

大善人，叶行头一次觉得这个词陌生，他都快不记得，这个词本来是怎么用的了。

他摇摇头，“你说这话自己信？”

他不会做没用的事，故意等他们，故意带他们上去，应该是想告诉他们点什么。

这件事，可能与他娘有关。之前他推测，王总找孔莹，是为了除掉她，保证计划顺利完成，之后因为梅姨的那些话，他不确定。

王总信步闲庭地往楼上走，像回自己家一样，边走边说，“有些时候，不止要相信眼前看到的，耳边听到的，更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能让你感觉到的，说明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别人的声音反而会成为一种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