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忙不迭点头,吩咐宫人备茶和点心。
汐音笑着数落宫人因秦鄞不在,做事不比从前尽心,话家常一般。
秦阳皱眉道:“皇嫂不必惯着他们,该打该罚的,一个别放过。”
赵丰听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汐音递去个挑衅的眼神:【看见了,上位者从不心慈手软。】
她不能接受生死由他人掌控,哪怕那人是秦鄞,也不可以!
宫人送来茶饮点心,恭敬退出殿外。
殿内只留赵丰一人伺候。
到底为何事,皇嫂快说,不必遮掩。秦阳追问。
汐音提起紫砂壶,亲手给他斟茶,递给他喝。
“你来得匆匆,想必口渴了。”
近来,京城天气燥热,在外不久,便会汗流浃背。
汐音命人上平阳王府召秦阳,特意急催,算着等秦阳到来,必定口干舌燥。
秦阳果然如此,不只因燥热的天气,还因想起昨晚那些荒唐。
捧着紫砂茶杯的素手,昨夜曾那样……虽是他的空想,可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似乎还留在他身上。
秦阳顿时面红耳赤,仓皇接过茶杯,碰着微凉的手,浑身一震,好在没泼洒茶水。不作他想,一扬脖子,秦阳喝下茶水。
汐音满意一笑,道:“玄影卫抓着两个欲行刺丞相的鬼祟之人。他们自称出自平阳王府。本宫想着,平阳王绝不会做这等事,便只将二人拘在明德殿的暗牢里,没让旁人知晓,就连丞相,本宫也没告诉,只说抓的是两个普通贼人,免得丞相对平阳王心生嫌隙。”
汐音语气平淡。秦阳却听得心惊肉跳,紧皱眉心,揣度汐音的用意。他心中隐有不安之感。汐音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唇边小咬一口,舔了舔沾在唇上的碎屑,才不疾不徐说:“平阳王随本宫去瞧一眼?”
她虽是在问,岂容秦阳拒绝?
明德殿后院一处小偏房,便是暗牢入口。秦阳瞥一眼汐音,攥紧拳头。
进还是不进?他不禁犹豫。
汐音进入偏房,转身回眸,笑意盈盈,朝霞般绚丽迷人,轻唤一声:“平阳王?”
秦阳便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进去。
暗牢中果然有两名被绑着的“贼人“”,只是并非出自平阳王府,而是禁卫军中人。
秦阳一眼认出,不禁起疑,定住脚步,警惕看向四周。
汐音回身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目光关切。
秦阳只觉一阵眩晕,扶住额头,皱紧眉头,极力抬着沉重的眼皮,“皇嫂……”
汐音朝赵丰使眼色,随即便有两名玄影卫上前架住秦阳。
搭在玄影卫肩上,秦阳浑身瘫软,极力保持清醒,红眼问道:“皇嫂给我喝了什么?”
汐音不忍看他,转过脸去,并不回应。
赵丰挥挥手,催促玄影卫将人带走。
秦阳企图挣扎,根本无能为力,死瞪着汐音,痛苦胜于憎恨,虚软无力地追问汐音缘由。
赵丰见汐音不为所动,叹一口气,凑上前去安抚,“平阳王,您放心睡去,不害命的。”
秦阳置若罔闻,望着汐音半晌,眼角滚落一滴泪后,彻底昏死过去,被玄影卫架进一间牢房。
赵丰跟随而入,让玄影卫手脚轻些,别伤着秦阳。关押秦阳的牢房不同于别处,床榻被褥都有,还有宫人伺候。
赵丰叮嘱宫人一定尽心服侍,才去向汐音报备,“妥了。”
汐音点了点头,一步步走出暗牢,望向碧蓝的天,问道:“他若知晓,会怪我么?”
她问的是秦鄞,却已有答案。
赵丰同望一眼天,幽怨说道:【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之地,咱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两名被囚于暗牢的“贼人,是两颗嵌在禁卫军的钉子,已被玄影卫拔除。
赵丰威逼秦鄞的秘书太监,伪造圣旨,将禁卫军收服。玄影卫是暗器,禁卫军是盾牌,骠骑大将军掌管的数万京军,才是真正的武器。
篡位先谋权。
汐音要京军的管制权,必须通过骠骑大将军,但她因诏书一事,与骠骑大将军交恶,企图掌控京军,堪比登天。
幸而,廉鉴有三寸不烂之舌,以出兵西南镇压暴民为诱饵,让骠骑大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半月之后,朝会上,汐音仍旧坐于珠帘之后,由赵丰宣布平阳王突发恶疾,留于宫中养病,监国之责,暂由汐音代替。
百官哗然,质疑秦阳染病真假。
廉鉴出面作证,才压下众人怀疑。
众人又论汐音能否监国。赵丰摆出假圣旨,称是东南快马加鞭送来的。
秦鄞属意皇后监国,暂替平阳王之职。
不明就里的官员,暗骂皇帝糊涂,不用禹王,偏信个女人。即便汐音再厉害,也是牝鸡司晨,天理不容。反对之声从朝廷延伸而出,在众臣府宅中,愈演愈烈。
玄影卫出动,游走于京城各处,收集罪状,向群臣证明:玄影卫还没有死!
水至清则无鱼。
汐音无意追根究底,只拿个罪状最多的,当朝处置,杀鸡儆猴,此后,不论朝堂还是私下,无人再敢发牢骚。
廉鉴提及黄河筑堤之事。汐音毫不犹豫,调拨国银,命工部不遗余力,一定在雨季来临前,筑牢沿河堤坝,挖出分水沟渠,保河岸百万百姓平安。
工期紧张,人力不足。
汐音调拨两万京军前往黄河流域,并征力夫数万,紧急赶工,修筑远超工部所期高度的堤坝和宽度的分水渠。
劳民伤财之重,让廉鉴都觉过分。
“防治黄河泛滥确为要事,但据数十年来记载,从未有过高出河堤半丈的情况,何须将河堤加至一丈之高?东南战事吃紧,国库不可无银,请皇后三思!”
“请皇后三思!!!”
群臣跪叩高呼,阻止汐音一意孤行。
汐音不听劝,仍旧下令,从各地驻军中派兵前往黄河流域支援,防止水灾之后,贼人作乱。
群臣焦灼不已,相互挤眉弄眼,心里不平又不敢表露。
骠骑大将军武将性急,怒骂汐音妇人短见,只顾防洪,不顾全局,不堪监国之职,扬言要传信东南,请秦鄞回来主持大局。
汐音冷声道:“东南战事吃紧,谁若敢给皇上添忧,本宫送他全家去东南!”
骠骑大将军气得一脸猪肝色,拳头捏得邦邦紧,朝中上下除了廉鉴,谁都不是孤家寡人,没有不怕的。
朝会不欢而散。群臣密谋着,该如何将汐音搞下台,又不得罪被美色所迷,不分忠奸的皇帝。就连黄河流域被征去修筑堤坝的百姓也是怨声载道,逃跑罢工者不计其数。
又有消息传来,祁王镇压西南暴民,持续扩大势力。京中一时人心惶惶。骠骑大将军找去丞相府,将廉鉴痛骂一顿。当初,他听信廉鉴之言,助皇后夺权。
谁料,皇后掌权之后却置西南于不顾,一心扑在黄河筑堤之事上,仿若魔怔了,成日追催着工部做事。
看吧!一切如他所言。
京军半数在外,祁王势力壮大,若有心要反,简直易如反掌。
难道这便是皇后的目的?
皇后曾在静心庵中为尼,而祁王生母为庵中师太,她二人怕是早已暗通款曲!
骠骑大将军一巴掌拍在案上,觉得自己发现个惊天大秘密,当即便书信一封,命亲卫扮作乞儿,秘密送往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