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泗阴大营。
“今日我军可谓是狠挫了敌军之锐气,将彼辈打得落荒而逃,真是畅快啊!”
“是极是极,某原以为讨逆军有些本事,不想尽是些无胆鼠辈,被我军轻轻一打,便仓惶撤退。
以某观之,怕不是很快便能被我军尽数歼灭于此。如此不仅能报了前番我军之仇,更能挥军东进,趁势将庐阳拿下。
届时立下滔天大功,郡尉更受府君器重,我等也好分润些赏赐不是。”
“哈哈哈!正当如此!”
看着帐中诸将喜气洋洋,张和也是笑道:“今日之战全赖将士用命,才致使敌军败退。待得本将将战功尽数记上,传回穆城后,也好让府君赏赐一番,方不负今日之胜。”
“多谢郡尉!”
在场诸人哪个不清楚张和与李文那点关系,当下听他那么一说,不禁更加兴奋。
虽然是第一次在他手下干活,但这有实无名的少君既然这么给他们面子和好处,自然要好生拥护他了。
屁股决定脑袋,不寒碜!
“报——”
“启禀郡尉,我等在外巡逻时发现一名奸细,正鬼鬼祟祟地靠近我军大营。小人本要一刀斩之,其却说有重要事情报知郡尉知晓。
我等由此不敢擅自定夺,特将其擒来面见郡尉,好亲自定夺。”
张和皱起眉头,看着说话的斥候,便道:“他在何处,将他带进帐来吧。”
“就在帐外等候,小的这就将其带进来。”
那斥候转身退出大帐,随即又带进一个身穿甲胄的士卒来。
“汝是何人!在我大军营外鬼鬼祟祟,可是来作奸细的!”
张和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喝道。
但那士卒并不说话,只是微微左右转头。四处看了一下。
“帐中皆是本将腹心,你有什么言语尽管说来!不用掩人耳目!”
张和冷冷一笑,不禁想到他或是敌军派来离间的。要是真把这里清场了,饶是他的特殊地位,也不好说清了。
眼下大局未定,还是谨慎些好。
“小人乃是讨逆军向校尉麾下亲兵,奉向校尉之命,前来面见将军,并有要事告知。”
“向校尉,哪个向校尉?尔等可曾听说过此人?”
皱眉想了一会儿,张和确定自己在讨逆军中不应该有认识的人,知道的也就名气大的那几个。不由得向帐中诸将问询。
“郡尉,末将白日交战时,确实发现敌军阵中有向字旌旗,只是主将面容却是看不真切。不过细细回想来,当时末将便觉得有些熟悉。但委实认不出来。
不过那厮指挥大军厮杀起来极其卖力,好似恨不得将我军消灭得一干二净。”
众人纷纷看向那士卒,他也就直接道:“正是向然之向校尉。”
“你说谁?!”
如今泗阴郡中但凡有点牌面的,哪个不知道向然之那个倒霉蛋。
当日被李文派了堆老弱病残前去支援庐阳,一开始还派人回来要过粮,可再过一段时日便再无音讯了。
而各文武官员,包括李文在内原本就对这支军队不甚在意,到后来也就直接忘了,下意识地默认他们全军覆没了。
甚至连派个人打探消息也无。可见向然之在郡中的地位是有多么尴尬。
现在倒好,冒出来一个亲兵说向然之没死,还当上了讨逆军的校尉。
“好啊!本将先前还以为尔等全军覆没了,还害得本将扼腕叹息了好一阵。想不到他向然之径直率部降了,还做了讨逆军校尉。
看样子是带了不少人过去,要不然如何做得这等位置。先前本将不知道也就罢了,不料尔等自己送上门来。
那本将先将你枭首以正典型,日后擒了向然之那厮,再交由府君发落!
左右,与本将拿下!”
当即便从帐外涌进几个士卒来,便要将那亲兵拿下。
“将军且慢!我家校尉是有不得已苦衷的。我等非是真心投降,实则是留着有用之身,好为泗阴郡,为府君继续效命的。
小人鞋底有一封书信,正是校尉要交予将军的,将军一看便知。”
张和听了,随即挥手止住士卒的动作。又让他们制住那亲兵,从他的鞋底里果然搜出一封书信。
接过来后捏着鼻子看了,张和的面色也由惊疑不定到面露喜色,再到最后的面无表情。
“郡尉,信上说了什么?”
一将官见自家郡尉这副模样,迫不及待问道。
张和随之将书信递给他们传阅,又主动讲道:“向然之说当日遭受了讨逆军埋伏,全军惨败之下为了活命,不得已率残部投降。
而为了安抚他们,陈迹便封了他一个校尉的军职。
但是他又说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一直是身在陈营心在李,从未真心实意投效,更未给讨逆军做过一份实事。也由此屡遭排挤。
不过在敌军攻灭庐阳,进军泗阴后,他便觉得不是办法,要取得敌军主将的信任才好临阵倒戈一击,协助我军歼灭敌军。
于是他就在今日主动请缨率部冲杀我军,杀了不少我军将士,由此初步取得陈迹信任。
本来准备再蛰伏一阵,不想讨逆军粮草运到,被安排在了一处山坳中。而讨逆军众将皆想着杀敌立功,不愿去驻守粮草大营。
随即一来二去,这份差事就落到了他向然之头上。他于是就瞧见了机会,说愿于我军里应外合,烧掉这批粮草。如此敌军便不攻自破。
而他也好戴罪立功,重归府君麾下。
事情大体如此,不知诸位有何计较?其中是否有诈?”
“这……郡尉,向然之那厮出征后,郡中上下都觉得他必死无疑,根本没有派人去打探消息。
而近来又忙着练兵,在此安营扎寨,筹谋部署,实在顾不上探讨安和的战况。是以无法判断向然之所言是真是假。
不过末将觉得,此事八成可信。”
“哦?详细说说。”
“郡尉你想啊,若是向然之是为了我军主动出击,好歼灭我部。可届时就算成了,也必会将此间消息传出去,届时只需出动些许人马,便可将向家满门抄斩。
那向然之就算再想立功,也不会拿整个家族作赌注吧。
再者我军何不趁此机会,派出一部人马前去试探,能烧了敌军粮草皆大欢喜。算有诈,横竖也就是舍去一些兵马,却躲过了覆灭危机。
岂不是好?”
“善!”
张和细细思量一番,觉得甚是有理,随即看向那亲兵,道:“你家校尉可说了何时动手?”
那亲兵闻言,又从另一只鞋底里拿出一张羊皮纸。
“这是我家校尉命人绘制的舆图,又说若是将军同意,便在明夜子时动手。到时候将军自可派一部兵马前去,我家校尉必会率兵接应。
等事成之后,也好一并领兵重归将军麾下。”
张和点点头,接过舆图看了。却又很快怒声道:“向然之那厮什么意思!藏匿粮食的山坳在讨逆军大营之后,这叫我军如何说得过去。
你家校尉莫不是在消遣本将?!”
“将军息怒,若非此山坳如此隐蔽,我家校尉又怎能安然去率兵驻扎呢?”
张和深吸一口气,道:“倒也有理。那向然之既然要做这等事,想来也有办法吧。”
“将军只消派遣一营甲士,小心此山便可从后方出现我军大营,届时我家校尉自会率部焚毁粮草。”
那亲兵上前在舆图上比划了几下。
“你的意思就是,你家校尉叫本将派人前去,就是做个见证,好相信尔等是真心反正。其余的,全由尔等动手。”
“正是如此。届时任凭将军部下检查粮草真伪。”
“既如此,回去告诉向然之,本将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