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寺中的祈福树最灵,因着快离开了,薛青也想去在快离开的日子里薛青朝阿乐讨要了几个祈福带。
是几条纯红色的带子,不知阿乐是从哪里给他拿的,祈福带上浸染满了清新凝神的香烛味。
闭上眼,就仿佛将人带至了诵经佛堂之中。
只是……
“为什么这祈福带是空白的呀?”
薛青记得他看到的祈福带上都是有字的。
听到了薛青的疑惑,阿乐和他解释:“祈福带上写的是自己的愿望啦~师…哥哥可以自己写,或者让别人帮你写上,然后挂到树上就可以啦~”
“记得要挂的高一点哦,听师叔说挂的越高才越有可能被佛祖看到。”
阿乐张开了小手朝薛青比划,“这样的话,愿望会更有可能实现~”
贴心的阿乐还给薛青带来了笔墨纸砚,方便薛青发挥。
狠狠感谢了乐于助人的阿乐,在阿乐离开后,薛青开始尝试自己在祈福带上写毛笔字。
摆足架势,薛青开始尝试写下了第一个字。
落笔前,薛青自信满满。
落笔后,薛青追悔莫及。
看着神鬼难辨的丑爬字,薛青承认他被自己的“墨宝”丑沉默了。
若是把这般笔记的祈福带挂到祈福树上,先不说佛祖能否看懂他的愿望,是路过的香客估计都会觉得有碍祈福树容的程度。
而且薛青控制不好落笔的力道,才写了一个字,整个红色的祈福带都快被他蘸满墨汁的毛笔尖染成染成黑色。
看到这条估计是要作废的祈福带,薛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好阿乐还给他顺便带了几张宣纸来。
他可以先打下草稿。
宣纸较祈福带能写的空间更大,更好操作一点。
前面那次是他失策,这次应该会更完美。
薛青抓着笔,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这次写出来倒是看的清楚写的是什么字了。
薛青第二次用毛笔写字,进步神速,从模糊不清到可以辨认,未来可期。
看着宣纸上的“平”字,薛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边上给自己写了个更复杂的“棒”字。
其实薛青本身的硬笔字不差。
在高中班级里,他是班中男生里面少数几个字写得秀气好看的。
只是软笔字和硬笔字还是有些不同。
用起毛笔来,薛青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了。
不过练了几次后显然进步了许多,估计是熟悉了怎么用笔。
就是和他的硬笔字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导致薛青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还是觉得有些丑陋。
不是自己的水平。
但是多练几次确实有效果。
于是薛青在宣纸上重复的将自己的愿望写了一遍又一遍。
怪不得别人说练字有静心的效果。
在一遍遍重复性的机械练字之中,薛青原先有些急躁的心也跟着宣纸上墨汁散发出的墨香一齐悠悠地平静了下来。
脑中只想着怎样将纸上的字写得更好看,然后在祈福带上写得更好。
导致宣纸写满了一张又一张,连自己手上都蹭上了墨汁也没有发现。
更别说注意到房中进了人了。
直到那股标志性的檀木香味和墨汁味混合在了一起,一齐迎向他的鼻尖。
薛青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
发觉桌子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出现了熟悉的和尚。
穿着一身齐整的僧袍,右手捏着惯常拿的檀木佛珠,凤眸微垂,目光正落在桌上胡乱堆成一堆的草稿上,那是薛青前面的练笔之作。
此刻看到法海真是心情复杂。
也不知法海是否看出来他是男扮女装了。
若是法海不知道,那他之前身为“姑娘家”做的一些行为也很奇怪,不会以为他是变、态吧。
若是法海知道……还是会觉得他是个变态的吧?!
薛青破罐子破摔似的直接选择逃避思考这个问题。
管他呢,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寺了。
以后有缘再遇见法海的时候,再和他解释吧。
薛青顺着法海的目光看去,叠在一堆草稿最上面的那一幅本应该是他的最新之作,也是他目前最满意的一张。
可是如今看来,只是简单的横折弯钩,没有一点的书法底蕴在里面,看着像是小学生学写字写的。
一种莫名的羞、耻感窜了上来。
而且,法海这悄无声息的样子,也不知在那不动声色的看了多久!
不知道这和尚会不会在心中嘲笑他如此幼稚的字体呢。
脚趾抓了抓地,薛青还是忍不住伸手将那张草稿抽了回来。
然而抽回那张草稿之后,露出底下更之前写的一张。
更幼稚,更丑了。
看着薛青突然的动作,法海又看了一眼原先被压在底下的那一张草稿。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平安”几个字。
法海抬眼看了一眼正不知道眼神往哪放的薛青。
出声道:“写的不错。”
正尴尬到坐立难安但眼神还是和法海对上的薛青:……
法海不会以为他是在主动给他展示吧?!
“出家人可不能说谎。”
薛青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这次伸手将那叠草稿全收罗到了自己这边来。
又看到这双熟悉的杏眼,法海动作一顿。
昨夜的梦境宛若重现一般再度涌了上来。
那湿亮的,注视着他的杏眼。
法海鲜少的就这样愣住了神。
而另一边的薛青看着法海突然看着他不动了,不由的产生一点疑惑。
难道是脸上沾了东西?
于是他也就这样和法海的眼神对着,伸手试探性地摸上了自己的脸。
“我这有东西?”薛青问。
然而自己的手刚碰到眼角,薛青就感到一点微不可觉的湿意。
法海看着薛青就这样毫无所察的将手上的墨汁又蹭到了眼角。
晕开了一团黑。
“墨汁蹭上去了。”法海提醒。
“啊,画脸上了?是这里吗?”
薛青惊了,连忙用手去蹭,试图将脸上的墨迹给蹭没。
可是他似乎还不知道,蹭在脸上的墨汁就来自他沾满墨汁的手。
法海就这样看着薛青在转瞬之间用自己的手把自己的脸蹭上了越晕越大的墨团。
像一个笨拙的小花猫。
而这个“小花猫”还在毫无所觉地致力于用手蹭脸。
不能让漆黑的墨迹影响到他英俊的面容!
然而下一秒乱动的手腕被和尚握住。
薛青:?
他疑惑地看着突然抓住他手腕的法海。
这个冷面冷情的玉面和尚用他那双好看的凤眼看着他。
“手上有墨。”
薛青才去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双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沾染上了墨汁,还未干着泛着光。
所以说他前面……就当着法海的面不停的主动往自己脸上糊墨汁?
救命,有些太蠢了。
看到薛青已经反应过来,法海松开了抓着薛青手腕的手。
然而薛青又尴尬地沉默住了。
估计能想到自己此刻的一张花脸,若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以后,就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在薛青准备用自己的衣袖来擦拭脸上的墨迹时,眼前出现法海的手。
薛青不解地看着法海。
法海是要帮他擦脸吗?
男男授受不亲。
薛青面无表情地伸手想要挡掉法海的手。
然而法海的手在离他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仿佛下一秒指尖就要触上。
但法海只是浅浅结了一个法印。
“现在没有了。”
原来是法海施了法力将他的脸上的墨迹给清除了。
和尚如此贴心,是他之前错怪法海了!
薛青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法海的肩膀,表达自己诚恳的谢意。
“多谢法海大师!”
然后他就看到法海干净的僧袍上被他糊上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墨水印。
薛青:……
“不好意思。”
他讪讪地收回手。
忘了自己手上还有墨汁了。
“无事。”法海淡淡,“在写祈福带?”
法海注意到了桌上的那几条红色的祈福带。
薛青点头,只是到现在他觉得在细长的带子上写上一段话,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
何况他在宣纸上写的也就那样,十分一般。
“法海大师能帮我写一条吗?”
作为古人,法海的字应该比他的能看一点吧。
何况听那阿乐说,若是僧人写的祈福带,再祈福保佑一番,没准愿望会更容易实现呢。
法海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接过薛青递给他的笔,从桌上拿起一条祈福带。
法海将那条祈福带展开,如玉的手指轻轻抚平祈福带的褶皱。
二指压着祈福带,另一只手执着笔。
“施主想写的什么?”
屋外斜斜照进日晖,执笔的和尚逆着光看向他。
忍不住盯着法海那眉间隐约那一点红痣,薛青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岁岁平安。”
“大师先写这个吧,我还有好几个愿望呢。”
薛青贪心地说道。
若是有一个独属于他的祈福树就好了。
他一定会在上面挂满写着他的愿望的祈福带。
这样上天的神佛只能看到薛青一个人的愿望了。
他可真是个贪心鬼。
薛青还是偷偷唾弃了一下自己不切实际的虚空想法。
法海提笔的手腕动了。
之前薛青还不是很理解“行云流水”这个词。
可那明明是一样的笔尖,在法海手中时便全然不一样了。
法海的字如他本人一样规矩平整。
挑不出错的好看。
但那笔画间却不经意透露出浑然天成的气势来。
如今看着法海如此轻松地提笔写字,薛青承认他的手有点痒。
他的眼睛告诉他,他又可以了。
大约是感受到薛青跃跃欲试的目光,法海写完第一个“岁”字,便抬眼对上薛青的眼。
他将笔递给薛青。
“要试试吗?”
如同瞌睡了正好有人递枕头,薛青接过笔,走到法海身边。
用手指压着祈福带的
就像多了两个“镇纸”,这样祈福带就被完全固定住了。
在墨香和檀木香混合的香味中。
薛青提着笔模仿着法海前面的落笔姿势,缓慢而谨慎地下笔。
不知为何,也可能是前面不断练习的缘故,这次比第一次写的时候好多了。
只是……
这个单看让薛青自己十分满意的“岁”字,和上头法海写的那一个挨在一起有些相形见绌。
还是很像小学生的幼稚字体。
薛青偏过头去看法海。
前面写的太过专注,不知何时,他离法海只离着一点距离。
薛青的肩膀几乎要挨着法海。
然而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很不合时宜的问题。
法海到底知不知道他是男的啊?
估计是他拿着笔呆在这太久,对上法海透露出一点询问似的目光,薛青赶紧将手中的笔又拿给法海。
“还是大师来吧。”
法海从善如流地接过笔,没有说什么。
只安静的一笔一划写着剩下两个字。
平——安——
岁岁平安。
在最后一笔落成,祈福带上的墨迹未干。
薛青提醒法海,别忘记还有僧人落笔之后的祈福。
所谓僧人祈福,不过是僧人拿着写成的祈福带念几句佛偈,保佑愿望有成。
可是薛青还是觉得天时地利,不如就一起做全套。
到时候去挂祈福带之时,他一定要顺便狠狠摸摸池子中的锦鲤大人。
两个全然不同的“岁”字亲密的挨在一起。
上面的“岁”字势雄逸,虎卧凤阙,
今日的阳光格外的好。
洒进的光中可以看到空气中浮动的翩翩微尘。
玉面僧人将写上字的祈福带拿至手上。
他垂眸轻声念了几句薛青听不懂的佛偈。
然后那漂亮的凤眸抬起,看向在边上的薛青。
“佛祖保佑薛施主。”
“岁岁平安。”
“年年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