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
周琮伏案读书,屋外热浪滚滚,屋内不热,但也不凉快。但周琮感觉不到,他在认真的研读他的医书。
“琮哥哥。”
看到赵初静从外边回来,周琮忙放下自己的书,
“来,坐到我身边来。”
赵初静坐到了他身边。
“瞧你出的汗。”周琮用手中手绢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初静很幸福地享受他的照顾。
“大下午,这么热,你挑傍晚时间来或者回来之间通知我,我去接你。”
“梦蘩自从怀孕之后特别爱睡,今天吃罢午饭她就休息了,我也不好再逗留,于是就回来了。”
“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料”周琮突然间闻到她身上有淡淡地香味,而且作为一个大夫,他很熟悉这香。
“没有啊,我没有用香。大概是梦蘩用的香吧。”赵初静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周琮道。
“好。”赵初静接着说:“怀孕都是这么痛苦吗梦蘩她嗜睡不说,食欲不好,人也胖了,还一直吐,脸上长斑。”
周琮将她揽在怀里,他绝对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
天说变就变,刚才还热的不行,现在天就阴下来了。
“是要下雨了吗?”赵初静看了看外面的天。
“大概。”
周琮给她拿了本诗词册子,周琮继续读书。看着看着,赵初静说:“王谁真的是好有才的一个人。”周琮边看书边与她对话,“你看到什么了”
赵初静指着书上的王维的几首诗,“写得真好,世间的美,完全在他笔下,没有烟火气息的美。”周琮瞥了眼她的书,感叹道:“状元出身。”
“你若也想考状元,我必是全力支持你的。”
“没有那个才能,我呀,只想开一间医馆,救人治病,和初静在一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考取了状元又怎样,最后的结局……
赵初静一直在往后看。
许是最近太累,周琮翻着翻看就睡着了,就一会儿的时间,也能做梦,而且,不是什么好梦。
昏暗的白色蜡烛发着光,地上满是黄色的纸钱,一个柔弱的女子跪在地上,披麻戴孝,泣不成声。
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压抑的氛围周琮有些害怕,女子被头上的白帽遮得看不清容颜,周琮仿佛就是一个局外人一般,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女子是初静。虽看不清容颜。
“真是克夫啊!”突然来了很多人。
“周大夫那么好的人,真是可惜了。”
面对众人指指点点,他想去喊她,带她走,可没有什么用,他仿佛与她不在一个时空,在世人眼中,他并不存在。
“不是说你们夫妻感情深厚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指着柔弱的跪在地上的女子,大声道:“你夫君被你克死了,你为何还不去陪他?”
这时,那女子才抬头,周琮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样子,是初静!
“我怀孕了,这是琮哥哥的孩子,待我生下他,自会去陪他!”初静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还不知道是不是周大夫的孩子呢!”那妇女推了初静一把,她本就跪着,又被推了一把,摔倒在地。
红色的血蔓延开来,和白色的衣裙形成鲜明的对比。
“初静!”
周琮从梦中惊醒。
赵初静刚才还在看书,被他突然这么一叫,书“呼!”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赵初静问。
没有什么灵堂,也没有什么白色的蜡烛,赵初静就坐在他身边,身上穿的是一件绿色绣梨花的裙子。
“做噩梦了吧?”赵初静拿出手绢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怎么出这么汗。”
“初静。”周琮将赵初静抱在怀里。
赵初静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梦到了什么情绪如此激动。
“我定会拼命长命百岁,你也一定要陪着我。”
“什么呀?”赵初静笑了。“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不仅这辈子,生生世世,都与你在一起。”
“好好好。”得到了安慰,周琮明显平静了许多。他大她十四岁,若按平常的道理来说,定是他要先赴黄泉,那她呢她怎么办难道真如梦中一样,在他死后,她受尽欺辱
不!绝不会!
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这梦做的太真实,着实吓着了他。
周琮还后怕不已。
“周大夫!”
听到有人来了,赵初静赶紧坐好。算了,她别在这里了,免得让琮哥哥受影响。
“我上楼了。”
周琮看了她一眼。
给来人看完病,周琮上了楼。
赵初静坐在榻上,身后窗户大开。
“天热也不能这么吹。”周琮走过去关了关窗子。
“真的热,一热就出汗,一出汗就有味道,一有味道就得洗澡,我不想洗澡,太麻烦了。”说着说着,周琮已经又抱住了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
“初静,我一定会努力地活着,保护你。”
“生死之事,谁又知道,谁又能决定呢”赵初静看着周琮,极其严肃地说:“若有一天,你离我而去,我不会独活,我一定会陪你,生死相依。”
“不可。”这可要急死周琮,她应该好好地活着!
“难道我先你而去,你会独活吗”赵初静反问道。
“不会。”
“我也一样。”若她先离他而去,他定会去陪她,与她一起。但若他先走,他是绝不会允许她放弃自己的生命,他爱她,不会允许她殉情的。
“我们还年轻,我们不讨论这个,好吗,初静”
“我们活在当下,把握当下。”
日头越来越晚,天越来越阴。
“平日的夏天,雨说下就下,今日是怎么,这时间还不下雨”
“不着急,你若热,我用扇子给你扇风。”说着便去找来了自己的折扇。
“不热了。”初静笑道。
周琮将扇子放在桌上,又抱住了她,二人坐在榻上,初静在翻唐诗册子,周琮抱着她在看她读书。
这样的日子真好。
“你说,他们写这么多诗词,是为了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名垂青史吗”
周琮说:“就像,你有什么事想与人分享,无论好事坏事,人都是要倾诉自己感受与想法的。”
赵初静说:“刚才与你谈论写诗词的目的就是在表达内心感受。”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哪些事,哪些作品可以流传下来呢?”周琮感叹道。
赵初静翻了页。
“很少看你这么看一本书入迷,诗词与其它文章有什么区别为什这么喜欢诗词”
是的,她平时是不爱读书,小时候还一直不去上课,真病假病多次就是不想去学习。后来认识了周琮,她才认识了许多字,开始读书。“因为诗词短啊,而且很美。”赵初静往前翻了几页,指着: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多美啊,马上就浮现了高楼上有雁的一声鸣叫。”
“好。你喜欢就多看,这本看了有几遍了”
赵初静想了想,她说:“得有七八遍了。”
“这上面应该都是流传较广的诗词,我让程翊去找一些少见的诗词册子给你看。”
“程翊可真是神通广大,不仅得卖药,还负责淘书。”
周琮笑道:“他是我的助手,什么都做过,卖药,淘书不在话下。”
“程翊跟了你很多年了吧。”赵初静边看书边说。
“是啊,自从来到梧桐镇当大夫,偶然一次在街上救的他,当时他孤苦无依,混迹在乞丐群中。”
“他与你年纪相仿,大你几岁。”周琮补充道。
“真可怜,莫不是遇到你,他估计……”
“命都没了。”周琮接道。
周琮其实不想听到赵初静谈论程翊,对于她,周琮自然是信任的,可对于其他人……
程翊是他的属下,他居然对初静有那种心思。周琮早就发现了,只是大家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程翊喜欢初静,周琮知晓,而赵初静对此一无所知。她总是后知后觉,不过不知道也好。
当初周琮和赵初静没确立关系时,周琮有时忍不住,隐晦地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她从来没领悟到。直到那一日她主动抱他,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他听到这样的话真是异常欣喜,他爱的姑娘,也爱他。
对于程翊,他毕竟跟了他那么多年,又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不做什么,他不会在意,但他一旦做了什么,等待程翊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程翊确实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一直在默默关心着赵初静,即使他们之间有过的肢体接触,都是在紧急情况下迫不得已的行为,周程二人心照不宣,周琮不计较。
如今,他不太想管别的事,只想好好与初静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休息,一起游玩,一起读书,消磨时间,仅他们二人而已。
他并不想要孩子,他也明白初静的身体状况,若初静真的千辛万苦怀上了,他是不忍心她遭这份罪的,他更怕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甚至丢掉性命。
她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于孩子她没有多大期望,她只担心他的想法,但上次他告诉了她他内心的想法后,二人对孩子的事已释然。
只要两个人相爱,什么都可以克服的。
她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最近她气色不错,吃得好,睡得也好,长此以往,身体一定可以调养的过来,生病次数少了许多,周琮内心十分宽慰。
“渴吗!”
“不渴。”赵初静回答。
“晚上想吃什么”
“平常的就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是吗”周琮道:“今晚做个葱花饼。”
“不要!”赵初静连忙改口:“只是你做的我爱吃的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