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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撒旦

白尹城退出微信界面,将手机扔在了右手边的茶几上,抬起深邃的眸子,冷着嗓子对跪在他面前的男人丟出两个字:“招吗?”

一间只有五十平的小房间,没有灯光,只有头顶的百叶窗透进来一点光亮,否则这里就是漆黑一片。

乌泱泱站了两排人,一排在他左手边,一排在他右手边,个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

一个浑身是血,断了双腿的男人跪在中间,地板上鲜血未凝,两个血手印格外醒目,他额头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十几号人,有站着的,有跪着的,只有白尹城是坐着的,而且坐得端端正正,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漆黑寂静。

王晁见他放下了手机,立刻殷勤地递上一盏茶,白尹城没接,甚至没有瞟他,而是慢悠悠地抽出一支烟,王晁又立刻摸出火机替他点烟。

“城哥,这小子骨头真tm硬,都打了半个多小时了,还不肯供出背后的人。”一旁的阿识说道。

白尹城慢悠悠地吐着灰白色的烟雾,语气寡淡道:“看来,你不止是狗,还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男人已经奄奄一息,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你主子要杀我,怎么会轻易放弃呢?只要他动手,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我等着。”他吸了一口烟,冰冷地说道。

他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神情冷淡,如同来自地狱的撒旦。

男人已气若游丝“白尹城…………你活不长了…………”

“承你吉言,不过,你得先走一步,”他掐灭烟头,周身笼罩在灰白色的烟雾与漆黑的夜色中,犹如鬼魅,他从腰后取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步步向他踱去,声音透着一股寒意,“听过子弹嵌进血肉的声音吗?知道枪决的时候,子弹打哪儿吗?一枪下去,整块头骨被掀翻,我没有那么好的技术,可能会打偏,如果打偏了,你会生不如死,那时我会在你心脏上补一枪,保证分毫不差。”

这是他杀人之前话最多的一次,曾经他都是只做不说。

当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刹,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子弹,真的掀翻了那人一块头骨。

连阿识、王晁这种满手血腥的人见了这幅场景都忍不住作呕。

而白尹城仍面不改色,抬起眸子,手一扬,枪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半个字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一步一个血脚印,背影陷落在夜幕中,颀长亦如鬼魅。

远离那间屋子之后,他来到一棵香樟树下,眉心微蹙,终是忍不住胃里的翻涌,扶着树干一阵呕吐,身体发冷,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一张脸毫无血色,比死人还白,手也抖得厉害,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见。

他抬起空出来的左手,一把扯下让他感觉窒息的领带,深吸一口气。

脑子里,又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像是盘踞着一只女鬼,夜夜折磨他。

只要杀了人,沾了血,他就觉得无比恶心,这几年都是如此。

刚开始更严重,他吐得厉害,几天吃不下一点东西,吐到最后全是血。

为了给云褚做“延年益寿”的药酒,他残害了无数活生生的婴儿,自知此生罪孽深重,佛亦难渡。

这也算是…………上天对他的一点惩罚吧!

今晚的月色很冷,衬得他的脸苍白如纸。

解决完一切后,他回到家,看见门口蜷缩着一个人影。

走近一看,那蜷缩成一团,在寒风中娇弱又无助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的,不正是凌晴吗?

白尹城冷眼瞧过去,毫不在意她在地板上睡了多久,进去之后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不偏不倚地浇在了她的头上。

本就瑟瑟发抖的凌晴顿时一个激灵,醒了。

“阿城…………”

啪!

白尹城扔掉手里的空瓶子,冷声道:“别睡在我家门口。”

“对不起,阿城,我今天晚上喝多了…………”

“我看出来了。”

她费力从地上爬起来,现在的她,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衣服也乱糟糟地穿在身上,跟以前完全判若两人。

“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

“不需要,你还是少在我面前出现为好。”

凌晴双眼含泪,说道:“阿城,好歹我们认识三年,你就一点情分都不念吗?我对不起你的,可以用一辈子忏悔,只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不要…………”

“你到底想怎样?”他沉着嗓子道,“是一百万不够吗?你开个价,我给得起。”

“我不要钱,你的钱我一分都没有动过,我只想回到你身边。”

“不可能!”他不由分说地道,一点余地都没有。

“谁没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呢!我会那样做,是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句话落地,四周寂静无比,白尹城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双手环在胸前,斜睨着她,目光深邃幽凉,半天没说话,像在思考着什么。

而凌晴以为他是被打动了,流着泪,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是一时糊涂,可是你知道这三年,我事事都依着你,从没有让你为难过,我喜欢你,这有错吗?每天跟你假扮情侣,假装甜蜜恩爱,你知道我多希望这一切是真的!阿城,你第一次见我,虽然是在夜-总会,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你就看在三年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话音未落,白尹城猛地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客厅拽。

嘭!

大门被他重重的关上,那一下仿佛地动山摇。

凌晴身形娇弱,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他拽着走,三两步的光景,视线就从门外到了客厅。

她整个人被重重地丢在沙发上,摔得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惊呼,一道黑影就压了下来。

客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但白尹城的脸很白,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清俊,还带着一丝妖冶。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冷若冰霜的声音压下来:“你不就是想睡吗?我满足你。”

“阿城!”她失声大喊,“你误会了!”

“误会?你说喜欢我,难不成是喜欢我喜怒无常,冷血无情?说到底,不就是看上这副皮囊?”他的目光变得如同鹰隼一般凌厉,像要将她钉在沙发上,抬起右手猛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用了能捏碎核桃的手劲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想睡,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不是的…………阿城,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啊!”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你只是逢场作戏。”

“三年了,即便是戏,我也想多留你一会儿。”

“你演的很好,差点连你自己都信了吧?”

“什么?”

就在凌晴思考他话里的深意时,他已经站起身来,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面朝月光照进来的方向,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但周身的气质,如同阴鸷的鬼魅。

他一开口就扔出个重磅炸-弹:“是云褚命令你留在我身边的吧?”

凌晴眼神一滞,许多话堵在了喉咙里。

“我已经说过了,都是成年人,看破不说破,是你非要逼我说破这件事,你是舞乐菱歌的人,自然受云褚操控,这些年,背着我跟他通了不少气吧?”

凌晴的脸色很难看,可以说是面如死灰。

“你把我的行踪,举动告诉他,得到了多少好处?别妄想在我面前撒谎,你的微表情骗不了我。”

她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远没有那么简单,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实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没有杀你,让云褚以为我还念着旧情,所以没有放弃你这枚棋子,让你继续盯着我,对吗?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从来没有把握。”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良久,凌晴自嘲般笑了。

“跟你分道扬镳后,我都被暗杀过好几次,而你却安然无恙,让我更加确定你跟云褚的关系,只是懒得说破罢了,我身边像你这样的棋子还有很多,刚才就亲手处理掉一个,”他将视线抛向虚空,淡漠道,“我谁也不信。”

凌晴终于摊牌,语气却很悲凉:“没错,我是云褚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第一次跟他通风报信开始。”

“所以说,这些年你也是在演戏?”

“对。”

“为什么不揭穿我?”

“他想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那我就满足他,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不是你,他也会安排其他人。”

凌晴笑得无比牵强惨淡:“白尹城——你好深的城府。”

“云褚比我不遑多让。二爷想让我做他的继承人,明里暗里都在架空他的权力,他当然不会做砧板上的鱼肉,只有我死了,他的生杀大权才会牢牢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