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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九十年代小镇(8)

何无肿着半边脸、一瘸一拐地出现在黑河面前。

黑河呆了:“什么情况?”

何无龇牙咧嘴:“被阮玉家属打的。寝室可能回不去了,咱们得加快破案速度,要不然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危险。”

黑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怪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情况,你怎么会突然被针对?”

何无也不知道,随意说道:“或许是因为在认真破案吧。”

两人正商量着晚上去哪里蹲点,黑河的bb机突然响了起来。

黑河看了一眼,去外面的电话亭回电话了。

黑河回来的时候神色凝重,还带着一份报纸。

何无有种不好预感:“怎么了?”

黑河将报纸递过去:“自己看吧,今晚倒是不用操心去哪里蹲点了。”

何无打开报纸,一块版面写着《清洁女工惨遭杀害——不翼而飞的工资》。命案是今天早上四点左右发生的,那时候天都没有亮,受害者是一名上街清扫垃圾的清洁女工。

笔者的这篇报道写的比较潦草,或者是她的身份没有什么可以大书特书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她正准备办理离婚,而且头一天她刚刚发了工资。遇害的时候,清洁工日常随身携带的包也不见了,而包里正好装着她一个月的工资。

清洁女工的尸体被发现在腥红河旁,她的身上没有过多伤痕,是胸口一刀毙命,笔者推测为遇到抢劫。

何无想了想,道:“昨天凶手在抛尸的过程中被我发现并阻止了,这一起案件更像是一种情绪宣泄,他对昨晚的事情很不满,才会在这个时间点又杀了一个人。“

黑河继续说道:“穆警官说,受害者腰腹部也被刻上了字,不过这次只有一个’死‘字。”

一个字,就已经很能体现出凶手的愤怒了。

可这小镇茫茫人海,就算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又能怎么样找到凶手呢。

何无摸了摸口袋,只剩下二十块钱了,不能回寝室的她还要考虑去哪里睡觉。

何无坐在马路边,抬头看着被淡淡的浮云遮盖住的月光,内心一片苍凉。副本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旁白跳出来。

【请玩家尽快完成游戏!游戏通过后,即可脱出该副本。】

何无从它冷冰冰的机械音中感受到了一丝得意,她这么惨,旁白竟然还很高兴,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无跟着黑河走进小屋。

“就这里?”

“五块钱一个晚上,知足吧。”

这是一家录像厅。

门口的老板娘穿着红色西装套裙,撕票的指甲上都涂着厚厚的红色指甲油,她烫着时髦的厚卷发,长坠的珍珠耳环在夜间闪着亮光,是一个长相漂亮的时髦女人。

“往里走,播放的影片和时间都在小黑板上写着呢!”

录像厅最前方放着一台笨重的大电视,里面正在放着《僵尸先生》,林正英的两个笨蛋徒弟正被僵尸追得满屏乱跑,还伴随着尖叫。

电视下面是一排排靠背木质长座椅,此刻零散坐着几个人,不时发出笑声。

这里弥漫着烟味、臭脚丫子味以及多日未洗澡的汗臭味。

地上凌乱撒着瓜子壳、烟头、橘子皮,甚至还有未干的痰渍。

何无深叹一口气,环境艰苦啊!

她在后排的一张无人的长椅上躺了下来。

即使环境嘈杂,低体力值还是让她很快进入梦乡。

何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似乎在追赶着什么人,那个人手里拎着一把尖刀,看不清面目,疯狂地往前跑,而她拼命在后面追。

追逐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身穿清洁工衣服的女人,她拿着大扫帚背着身子扫地,那人的尖刀直直地刺入她的心口,何无看着她抽搐倒地,口中吐出大口鲜血,女人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满满的都是不甘。

那人又往前跑,再次用尖刀刺死一个女人,他发出桀桀怪笑,女人露出血淋淋的腰腹,那里被刻上了字,却因为血流得太多看不真切,何无恍惚中想起来,这个女人叫刘繁繁。

下一个刺死的是阮玉,她美丽的脸上满是恐惧,她还那么年轻,阮玉看着她流下血泪:“何无,救救我,救救我……”

再后来,是张小喜,她的脸都被泡烂了,整个人肿胀着向何无伸出手。

后来,是如烟,那个风情万种的歌女,她站在舞台深情歌唱:“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如果你看过我的话,请转过身去再惊讶,尘封——入海吧——”

最后的最后,是葬礼上的那个可怜女人,她坐在粉色的鸳鸯被上,唱着席上婶子曾经唱过的歌曲:“无人两彷彷,妻死不归乡,郎心沉如铁,背德又何妨……”

清洁女工、刘繁繁、阮玉、张小喜、如烟、葬礼上的女人!

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会忘记了呢?

那个女人,死得那么可疑,她怎么会忘了呢?

何无猛然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喘气的声音直接和录像厅屏幕里面的声音重合了。

坐在前排的几个男人回过头来看她,发出怪笑。

她看向屏幕,原来已经到了午夜场时刻了。

何无再也睡不着了,她跑出了录像厅,录像厅门口的老板娘还看了她一眼。

何无在街机厅里找到了黑河。

他玩游戏玩得双目赤红。

前襟弧度傲人的女郎穿着开衩到下臀部的蓝色旗袍,露出的小腿健壮得如同成龙,黑河疯狂晃着摇杆操纵着女郎对游戏中的其它人物发起攻击。女郎飞到半空中,赤着的脚掌踢飞了对方的头,黑河刚露出得意的笑容,就突然被一只纤细小巧的手拦住了。

他挥了几下没挪动,眼睁睁看着女郎在游戏中倒下:“我的春丽!”

游戏显示了“ko”之后,他才将目光转向何无,看清了人之后硬是把即将吐露的问候全家话语吞了进去:“怎么是你?”

何无看着他赤红的眼问道:“从我们分开到现在,你就一直在打游戏?”

黑河被打断游戏的愤怒被一丝羞愧替代:“这不怪我,这里的游戏太好玩了,我向来对游戏没有抵抗力的。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肝下去!”

何无终于知道黑河为什么在腥红河睡得那么香了。

按照这样的玩法,神仙也受不了啊。

黑河现在的体力值已经45了,他对游戏的热爱可以突破游戏的急速入眠模式,硬生生强撑到现在。一下子从游戏中脱离出来,黑河就丧失了极度兴奋的状态,他看着何无打了个哈欠,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游戏机上。

倒下前他的嘴里还嘟囔着:“如果不是讨厌的凶杀案,我愿意在这里待一辈子。”

何无恨铁不成钢,脑子中冒出一句话:万丈高楼平地起,靠谁不如靠自己。

何无从黑河的衣兜里顺走了钥匙,骑着黑河的摩托车直奔小乡村。

十二月的天亮得很晚,何无到了吃席的那家土瓦房已经六点了,农村各家屋里的烟囱冒出呼呼的白烟来,是村里人在做早饭吃,早饭的腊味香气也随着微风一起飘散出来。葬礼那家的房早已经落上了锁,烟囱也没有烟火,相比其它几家敞开的大门和喧闹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冷清。

何无敲开了那家隔壁的门,端菜婶子走了出来,一眼认出了何无,热情地招待人进去吃饭。

婶子家的早餐非常丰盛。

“这里好多菜还是上次吃席剩下来的呢!隔壁的男人虽然不回来,可往家里打的钱一点不少,葬礼也是他打钱让我料理的。”

何无就着咸菜,草草地扒了几口农村大锅煮出来的锅巴粥,问道:“婶子,葬礼上的那家男人去哪里了?怎么老婆死了也不回来啊。”

婶子:“你说阿灵啊?她男人在外面挣大钱呢,每个月都会寄好多钱回来。阿灵家里有钱啊,每个月都能买漂亮衣服和首饰,虽然男人不回来,可她经常穿着漂亮衣服去镇上找她男人呢,两人很恩爱的。可惜啊,阿灵命短哦!”

经常穿着漂亮衣服去镇上找她男人?那两个人不应该很恩爱吗。

可女人死得那么可疑。

何无:“婶子,别人都说是你发现阿灵死的,她是怎么死的啊?”

婶子回忆起来,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吓死人了!我那天做了蛋饼,阿灵最喜欢吃我做的蛋饼了,就顺便给她家捎点过去。可没想到啊,她家那大门一推就开,卧室臭得让人作呕,我捏着鼻子进去找她,才发现阿灵不知道死了几天,尸体都在房里烂掉了。吓得我盘子都摔了,后来做了好多天噩梦啊!可怜的阿灵!”

何无沉思,然后继续问:“他男人谁通知的,为什么不回来呢?”

婶子:“村长电话通知的,可他男人挣大钱呢,最近刚好回不来,就直接托人把钱给我,丧事也是我料理的。作孽啊,我给阿灵收尸的时候,身子都烂了。”

何无:“他男人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婶子点点头:“她男人,在镇上跑出租呢。”

何无眼睛发亮,振奋起来。

“婶子,你有他男人的照片吗?。”

婶子摇摇头,却又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出来的时候拿了一大串钥匙出来:“不过她家的钥匙在我这里,你要是想看照片,我带你去屋里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