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是乔雪晗主动拉着陆睿进来的。陆睿的迟疑是错愕、惊喜，并非不愿。
姓陆的怎会不愿？
夜景尧麻木的想，他都能设身处地体会到陆睿的情绪。
乔雪晗只诧异两秒，继续前行不打算理会。
看来自己回来后他也跟着从缅北回国。
陆睿反而朝夜景尧点了下头，停住：“夜总脸色不好，是否身体抱恙？需要帮忙打急救电话吗？”
乔雪晗随之停下，发现他的脸色是真的很差。
毫无血色，两片薄唇更是苍白如纸。
他独身一人站在四周都是出双入对的情侣中，愈发形单影只，落寞难掩。
夜景尧不答，全然漠视陆睿，只是沉默盯着乔雪晗。
那双眼藏着千言万语。
乔雪晗与他对视瞬间就挪开。
当断则断，她不打算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夜景尧来了也好，当着他的面将这一刀砍到底，再不留任何余地。
“阿睿，我们去拍照吧。”乔雪晗道。
陆睿又瞥一眼夜景尧：“好，你知道在哪儿吗？”
“跟我来。”
拍照的地方乔雪晗很熟悉，熟门熟路找过去。
夜景尧低了眸。
她当然清楚。
他们领证时也是在这儿拍的照，一应流程都一起走过。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截然不同的结局。
夜景尧朝他们去的方向迈出两步，又停下，右拳渐渐紧握。
拍照前乔雪晗先帮陆睿脱了外套，又脱自己的。陆睿忙的连轴转没回家，还穿着昨天那身，如乔雪晗所想都是白衬衫。
她抬眸对上陆睿幽深目光：“别紧张，一会儿对着镜头必须要笑，笑出你这辈子最灿烂的一回。”
“嗯。”
“好好笑，事后我要发朋友圈的，别让围观群众觉得我在逼婚。”
陆睿闻言失笑。
真要是逼婚，也是他逼她吧。
乔雪晗调出灿烂微笑面向镜头，手被陆睿握着，她也握着他。
她仍记得上次坐在这里时也是满心的期待和欢喜，却是伤累累累惨淡收场。
但这次，有陆睿参与的她的未来，一定会不同。
在拍的前一瞬，陆睿忽然上半身倾斜，将头靠上她的头。
“哇哦，不错呢。阿睿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对自内而外散发狗粮的新婚夫妻？”乔雪晗手拿照片非常满意，左看右看笑问。
陆睿看向照片，他们脸挨着脸，一样的笑容。
白衬衫红背景，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照片。
“不是像，”陆睿道，“本来就是。”
这下所需东西都全了，二人直奔领证。
路过大厅时，夜景尧还在。
他就那么站着，浑身的颓靡和阴沉，却不闹事不阻拦，简直莫名其妙。
乔雪晗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心理，也不太想明白。
“他待你，确实不一般，乔乔。”陆睿倏地道。
他视夜景尧如仇敌、如死敌，但此刻他很了解夜景尧。
想要阻拦，却知无济于事，拥有的权利地位也不足以掌控一切。不来又熬不过心肝脾肺火烧火燎的焦灼，亲眼看着她含笑走远，是最后孤注一掷的自虐。
兴许还有些期盼，期盼渺茫的转机，和她对昔日那份感情的留恋。
真卑微啊。
一如那年的自己。
乔雪晗想说“不一般又怎样，我稀罕他这种迟来的不一般？”，话到嘴边又收住，反问：“比你待我更不一般吗？”
陆睿收回目光，全然看她：“当然没有。”
“这不就行了，别废话赶紧的吧。”
二人不再看，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异响，有人喊起来：“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有人晕倒了！”
二人转头，同时看到是夜景尧躺下了。
乔雪晗眉心微蹙，但冲入脑中的第一反应是：他装的。
苦肉计。
她转回头要继续拉陆睿走，又听身后另一人喊：“我天，有血！是血！他这是哪儿受伤了！谁会急救？！”
乔雪晗停住。
夜景尧是带着伤回来的？她走时他身上只有手被烫伤，是这几天才出了事还是在衣服里藏了个血浆包以假乱真？
她在暗暗思索，忽略陆睿投射出来的视线。
陆睿观她神色，替她做出选择。
就算是陌生人也该上前看看，如果夜景尧有个万一会在她心里留下一道疤，而他不愿看到。
他想拥有完整的她，体面结束、彼此安好才能让乔雪晗彻底放下。
“哎？”乔雪晗被他拉动，下意识跟上他的步伐，朝夜景尧那边去。
这一走进，室内空气又不如室外流通性强，就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乔雪晗蹲下查看，陆睿不愿碰夜景尧一下，居高临下睥睨着他惨白的脸，拨打急救电话。
解开外面衣服，里面露出厚厚的绷带。
绷带上已经见红。
那红色还在晕染，面积越来越大。
缠的面积很大，乔雪晗无法确定他是伤到哪里。但应该是真伤，眼下手边没有药和工具，她又不够专业，不能贸然拆绷带。
夜景尧倏地握住她放在小腹间不知所措的手。
乔雪晗看他，发现他睁着的眼中都是赤红。
那里面的情绪将他暴露无遗，让他疼痛的不是身体发肤的伤，而是被困于原地的绝望。
她尝过这样的绝望，所以看懂了。
乔雪晗有瞬间的复杂：“你是伤着哪儿了？”
夜景尧不答，如烈焰般要燃烧的眸死盯着她。
“二哥，二哥！让开，麻烦让一让！”
乔雪晗闻声望去，看到小跑过来的夜淑娴和杜泽。
他们见夜景尧躺在地上，衣衫半解露出染血的绷带，都吓了一跳，夜淑娴的眼眶立马红了，杜泽神色冷峻，心想这是何苦。
什么能比命重要呢？
豁出命去也换不回来一心要走的心上人啊。
医院距离民政局不远，很快就到，护士们和杜泽要将夜景尧抬上担架，可夜景尧不肯放开乔雪晗。
乔雪晗挣都挣不脱，用上力反而把手腕挣红。
夜淑娴察觉到，哀求：“你跟我们一起上车吧，二哥刚开车坠河受了重伤，他的病耽误不得！”
“……”乔雪晗无语，“可我这边领证也耽误不得。”
“你再选个时间来不就行了！你别挣了，二哥的伤！算我求你，命不比什么都重要！”
“你别道德绑架我，这套没用。”
乔雪晗示意陆睿帮忙，陆睿按住夜景尧的手腕让他无法使力，她借机挣脱：“赶紧走吧，我们各自忙各自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