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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等待的时间有点儿漫长,樊羽人有些懒怠,连画本子也不想看。她不在的几日,画师已经画出了新的画本子,芳润刻意拿过来放到樊羽身边,可樊羽兴致缺缺,连动没动。

芳润撩开帘子,端着一个杯子慢慢走至榻前,“娘娘,这是刚做好的冰镇酸梅汤,您喝了解解暑气。”

樊羽接过来,轻轻喝了口,冰冰爽爽的,很舒服。

但只喝了一口,她便递出来:“姑姑,今晚不必侍候,你去休息吧。”

芳润顿了下,恭敬行礼:“是,娘娘。”

帘子微动,芳润退了出去。

樊羽靠坐着,裙摆撩起,两条雪白雪白的长腿微微屈着。

她一个人待着,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初来时坚定无比地选择了皇上,他将自己背回那简陋的茅草屋,自己误会他要将自己献给王爷时不惜自伤,让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即便那样,送行前还是亲手为他做了饺子,自以为他是赴死去了。

乍然听到他死了的消息,狠狠心满足了他的“遗愿”,将一百两黄金下葬……

一百两黄金?

樊羽脑子一激灵,手撑在床榻上就要下去。

她怎么就忘了那一百两黄金呢?去酿酒时她忘了这茬,也没顾得上去看看那座土坟还在不在,那可是整整一百两黄金,里头不光有她酿酒的辛苦钱,还有典当钗饰的钱。意义完全不一样。

她这厢要下榻,双腿刚垂下去,白玉般的双足还没挨到鞋子,腰间便多了一只大掌,她猝然抬头,望进一双深潭里。

“皇上。”

皇上手撑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双腿,慢慢将她搬回榻上,“要做什么?”

“皇上,”樊羽脑子里还转悠着那一百两黄金,急道,“臣妾才想起来,还有一百两黄金埋在山上……”

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瞪起来。

在尊贵的皇上面前,怎么可以提及死亡或者土坟之类的字眼?

她好像有些造次了。

古人对这些事情肯定是有些忌讳的,更何况是身居高位的皇上?

她瞪着眼睛欲语还休,皇上却自然地接着她的话茬说道:“那一百两黄金已经被朕用了,你若是想要,朕另外给你便是。”

樊羽:“……”

她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她亲眼看着埋到地下的黄金,怎么可能被皇上给用了呢?难道,他有什么异能不成?

皇上却慢慢欺了过来,当他亲吻她的颈间时,她还处在疑惑当中……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重新沐浴过来的樊羽歪在榻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睁眼,床榻旁已经空了。

皇上啥时候走的,樊羽一点儿没听到。

明明昨晚辛苦的是他,可她怎么就睡成这样?

用过早膳,芳润姑姑蹲在榻前仔仔细细地帮樊羽上药,上完,她低头,轻柔地呼了几口,然后抬头,“娘娘,这伤一日好过一日,估计再过两日您便可以行动自如了。”

樊羽盯着细白长腿上那抹暗红,道:“表皮伤,自然好得快。想要溜达的话,现在就可以。”

芳润急道:“娘娘,不可以。”

“好,好。”

芳润的心疼和急躁是发自内心的,樊羽不再逗她,慢慢下了榻,“姑姑,帮我换件衣裳,我不出去溜达,只在屋内见个人便是。”

只在屋内呀?

芳润满意了,拿来一件亮黄色的衣服帮樊羽穿上身。

“娘娘要见谁?”

换好衣裳的樊羽在芳润的搀扶下挪蹭着走到桌前坐下,“把东河叫来吧,我有话问他。”

芳润狐疑地点点头,转身出去叫人。

稍顷,东河在芳润的引领下,低头走进了屋子,进屋后,他只站在门边,头也不抬,施了一礼,“东河见过皇后娘娘。”

樊羽端了杯银耳莲子羹,轻轻喝了口,眼睛望着东河,慢慢问道:“当日,你带着皇上的血衣来府上报信,心中可知,皇上人在哪里?”

她刻意避开了“生死”两字,问完,她慢悠悠再喝了口银耳莲子羹。

东河道:“皇上具体在哪里,属下并不知情,但应该还在盐山附近。”

具体情况东河当时的确不清楚。

“那,你当时是知道皇上尚在人间?”

东河摇头,“不知。”

樊羽蹙眉,声音抬高了,“不知?”

东河倏地抬头,“娘娘,属下的确不知。”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东河低头,“是,是,是……”他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迟疑半天才道,“是百两黄金下葬的当晚。”

皇上生死岂是他这种身份可以随意议论的?东河慌急中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不提皇上,只提百两黄金。

樊羽惊讶,“下葬的当晚?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她眼睛转了转,“是不是那天晚上,你们便将一百两黄金给挖了出来?”

东河点头:“是的,当晚皇上便让属下将黄金和新衣挖了出来,但血衣照旧埋了回去。”

“是皇上下的令?”樊羽更吃惊了,“皇上何时下的令?”

“皇上,皇上在,在坟前,亲口下的令。”东河结结巴巴地说道,说完,噗通跪下,“东河僭越,请娘娘责罚。”

这个当口,哪能说坟这样晦气的字眼?

樊羽却还处在震惊当中,她喃喃重复,“皇上,在坟前,亲口,下的令?”她慢慢望向东河,“这么说,皇上当晚就在附近?”

东河点头:“是的,娘娘。”

“那皇上几时在的?”她表情僵硬,“我哭坟的时候,就,在?”

东河诚实地点头:“在。”

樊羽彻底懵了。东河退下好久,她还坐在那里发愣。芳润不放心,轻轻凑到跟前,小心地唤了声:“娘娘?”

樊羽呆呆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望向芳润,“嗯?”

“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若,再喝口银耳莲子羹?”

樊羽兴致缺缺地摇头。

“那,”芳润试探地问,“娘娘是担心皇上?”

“我担心我自己啊。”樊羽长长呼了口气,“姑姑,皇上竟然那会儿就误会我有孕了。”

她哭坟的时候,刻意将“假肚子”绑缚在腰上,“孕肚”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芳润点头:“听东河所言,应当是。”

樊羽蹙眉,“若姑姑是男子,在得知妻子与他人有染之后,会如何?”

“世人最忌讳通奸,皇上误会娘娘与他人有染,心中必定是愤怒至极的,否则,也不会有重伤奴婢之事,皇上伤奴婢有多重,便知皇上对娘娘情谊有多深厚。”

“姑姑,你都说了,世人最忌讳男女通奸,当天晚上,皇上误会之时,想必是最恨我之时。”她瞪着一双俏目,“我当晚没死在他剑下,是不是算我命大?”

芳润呆愣。

樊羽心有余悸,抬手轻拍自己胸口,越发觉得自己想得是对的。

若换个身份,自己会怎么做?自然是挥刀斩了奸夫淫,妇啊。自己在外苦战杀敌,妻子不在家乖顺等候便罢,竟还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但凡有血性的男子,都会选择杀之而后快。

最最要紧的一点,皇上原本就有点儿混不吝的性情。

樊羽越想越后怕,自己为“假孕”这事儿,真是差点儿搭上了自己的命啊。

芳润则安慰道:“娘娘不必忧心,这正说明皇上在意您哪!皇上当时心中充满恨意的情况下,却未曾出手伤娘娘分毫,足以说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之重。皇上功成归来,也仅仅是将您禁在一处屋内,也未曾伤您半分,顶多是重罚了奴婢而已。”

樊羽神色变得有些不确定,“是这样吗?”

芳润点头:“肯定是这样。您这几日不在,皇上心急如焚,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若您不能安然归来,奴婢们定是要陪葬的。”

“皇上这样说过?”

“是的,皇上盛怒的样子可怕极了。”她现在想到还心有余悸,“若是不看重娘娘,怎会如此?皇上登基之后,力排众议给您后位,且后宫只您一人。皇上心中只有娘娘,从不曾对其他女人动过心思。”

芳润的劝解令樊羽内心豁然开朗,“姑姑说得,应是。”

回忆一点一点漫上心头,由始至终,皇上待自己都极好。

她慢慢站起来,“姑姑,扶我去御膳房吧。”

“您腿伤未愈,若吃什么让奴婢安排就是,您这是……”

樊羽在芳润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为感谢皇上的不杀之恩,我想亲自下厨,为皇上做饭。”

樊羽硬要做,芳润没法子,只能小心搀扶着她,步出院门外后,她赶紧唤了轿辇,将樊羽抬到御膳房门口,再小心将人扶下来,慢慢走进去。

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樊羽的餐食做好了,她安排芳润,“姑姑快帮我问问,皇上现在何处,可曾用过午膳,”顿了顿,她又说道,“快去快回。”

芳润果真快去快回,气喘吁吁跑回御膳房,“娘娘,皇上正在御书房里,未曾用过午膳。”

已将饭食盛到食盒里的樊羽闻言,轻轻将食盒盖好,小心提着,“那,咱们往御书房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