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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英雄救美

找鼎、寻橦、吞刀、吐火……

杂技幻术,乐舞歌艺,大皇子看得眼花缭乱,那双滴溜溜直转的黑眼珠甚至不知道望向哪边才好。

“好棒!好棒!太精彩了!”

“哇!这个也好看!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十来岁的少年郎可谓是精力无限,欣赏完精彩纷呈的百戏表演后,大皇子率领着众人从东市的街头逛到了街尾,其间途径了各类点心铺,墨宝坊,古玩店,首饰店,甚至连酒坊与赌场都闯进去转悠了一圈。

饶是自诩体力非寻常人可比的姚若龄,也暗暗觉得腰背酸痛,口干舌燥,更不用说陆呦鸣等几位娇娘子,早已在临街的茶铺寻了位置,坐下休憩等候了。

大皇子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可谓店家最喜欢的那种客人,一掷千金不说,连价都不曾还上半分。

短短半日,他的手上就散漫出七八包糕点,几盒砚台,外加簪钗环臂若干件,零零散散几十样小物件,通通堆在了姚若龄面前。

这孩子莫不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

姚若龄的额角再次跳动起来,只得深浅呼吸了几番,将心口那股郁气强压了回去。

罢罢罢!

这小娃娃身份惹不起,她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再苦再难,还能有当年她和母亲被逼到走投无路,差点血溅花坊的境况难吗?

她将目光转向端着白瓷盏小口啜茶的娘子,抑郁的心情仿佛被纯净的雨水洗刷,连空气都透着清新怡润。

姚若龄不信漫天神佛,只信陆家娘子,盖因这缕阳光曾经冲破埋在她头顶上的阴霾。

那一端,虽有若龄从旁看护,陆呦鸣稍事休整一番后,还是跟上了大皇子的脚步。

不跟不行,龙子皇孙,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她们一行人性命难保。

好在晏宵良娇气顽皮,到底不是个坏心眼的小孩子,眼见日落西山,距离约定的时辰愈来愈近,几位姐姐又是满面疲色难掩,他便索性一锤定音,再去东市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可口的晚膳,今日的微服出游便圆满结束了。

听闻这位小郎君总算有了回家的意思,陆呦鸣几人几乎喜极而泣。此刻若是大皇子宫中的侍婢与黄门在场,定能与她们惺惺相惜,互诉伺候这位祖宗的艰辛与悲苦。

姚若龄更是热情张罗起来,考虑到大皇子年纪尚幼,酒水更佳的酒楼便不予考虑,只选菜系丰富的店铺便是。

她低头略微思索了片刻,建议道:

“不若去饕餮楼,如何?”

“饕餮楼?这名字倒是有趣得紧!听着便觉得好吃。”

大皇子第一个鼎力赞成,同时将问询的目光转向了陆呦鸣。

陆呦鸣无甚意见,如此便商定了最后的出处。

姚若龄犹对大皇子介绍道:

“小郎君果然真知灼见,这饕餮楼的老板可不就是个贪吃的老饕,故而这家酒楼的招牌菜极多,待会几位可要好好尝尝。”

南膳自小钻研厨艺,闻言果然来了兴趣,好奇道: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家饕餮楼?”

先前若龄与娘子约定见面,总是在逍遥楼的包间里。如今却舍了常去的逍遥酒家,可见这饕餮楼定有不凡之处。

“最近才开业,还未寻得机会邀请娘子进楼一观,未料到今日托了小郎君的福,倒是让若龄有幸请几位姐姐饱尝口福了。大善!大善!”

大皇子只觉姚若龄夸赞起人来格外顺耳,不似自己身边那些蠢仆,成日里尽是忠言逆耳,万事皆是“不可”、“不行”、“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晏宵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坏事呢!

不过是在太傅熟睡的老脸上画了几只可爱的小乌龟,至于做出天塌地陷般的绝望表情吗?

众人谈笑嫣嫣,待至东市黄金地段的饕餮楼,果见三层楼宇崭新堂亮,四处张灯结彩,巍峨耸立,气派非凡。

临近饭点,一楼堂食早已人满为患,饭菜的香气刺激着大皇子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噜咕噜几声巨响让他瞬间脸颊爆红,只觉丢人无比。

陆呦鸣露出善意的微笑,解围道:

“宵郎君,我肚子饿极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既、既然姐姐饿了,就赶紧点菜,吩咐店家上菜快些!那个,招牌菜都点上一道,难得来一趟,可不得都尝尝味道。”

姚若龄到底是东市的地头蛇,凭着脸面硬是让宾客满盈的饕餮楼掌柜为她调剂出一件雅室,又循着各自的口味点了菜肴,安排得明白周到,无处不妥帖。

由于不熟悉晏宵良的口味,还特地问了他是否有忌口的食物或者调料,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方才安心点菜。

晏宵良本以为民间的菜色不过尔尔,勉强饱腹尚可,称作美味珍馐着实名不符实了。待到今日出逃在外,先是被南膳堪比御厨的手艺震惊了一番,待到坐在雅间里品尝到饕餮楼的精细美食,简直是惊为天人了。

“嗯,这翡翠白玉糕糯米与白面的比例调和得完美无缺,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这位点心师傅果然有一手,真想待会去后厨找他讨教一番。”

南膳到底是专业人士,嘴中不过嚼了一口,便能尝出菜肴的咸淡,乃至烹饪的手法与食材的选择。

上菜的小二见雅间的小娘子说起厨艺来头头是道,显见是位老饕,遂而凑趣道:

“娘子想见大厨,倒也不难。这翡翠白玉糕的方子,正是我们东家尝试了四十九次后亲自定下的,点心师傅调制起来,无不按照东家规定的配方,用料一分一毫不准多加,火候更是要掌握精准。你要是想结交爱好美食的老饕,少不得得见见我们东家。”

“哦?果真如此?你们东家今日可在?”

“也是不巧,今个东家有事不在,娘子下次赶巧,没准就碰见了。若是提到吃食,我们东家准能逮着您聊上个三天三夜不带休的!”

“既如此,下次我定要来找你们东家讨教的。”

少女握了握拳头,一双晶亮如玉的杏眼发出璀璨夺目的向往光芒。想来知己难求,若是有幸交得一二知己好友,此生也算无憾了。

陆呦鸣瞧着亦有些憧憬,此世若有人懂她、知她、信她,便是肝脑涂地,以命相报,又有何妨?

他们在那聊得畅快,大皇子却只顾埋头苦吃,想来这顿美味之后,日后宫中对他定会严加防范,再想尝到这饕餮楼的佳肴,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不知不觉吃了个八分饱,晏宵良懒洋洋瘫坐在檀木圈椅上,回味着此次出逃最后的悠闲时分。待回到皇宫那座大牢笼,少不得父皇母妃会给自己一顿排头,没准繁杂的功课更要加上几倍。

不过天大的事,撒个娇也就完了,父皇铁定会帮自己向母妃求情的。

别看晏帝面上冷酷无情,私底下这对夫妻在独子的教育问题上却秉承了严母慈父的方针,明妃但凡想要下狠手惩治儿子,晏帝总会摆出天王老子的架势来为大皇子撑腰。

没错,皇帝圣旨一下,明妃不得不从。

此招虽不算光明正大,却总是正中靶心,将自觉胸怀天下万事不放于心的明妃噎了个够呛。

纵使事后晏帝多有补偿,也难解爱妃心中郁闷,少不得对这对父子吹眉瞪眼。

故而大皇子也算是有恃无恐。

正胡思乱想着,窗外忽而传来一阵骚动。

大皇子登时来了劲头,急吼吼冲过去打开了窗户,探头探脑向外望去。

这间雅座临近东市街道,宽绰的主路此刻人烟渐稀,便是几辆宝马香车并驱而行也不显拥挤。偏偏路中央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并肩站成一排,犹如一座高大结实的人墙生生逼停了一辆青布马车。

他们的脚下,还躺着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正撒泼打滚哭嚎着头疼背疼,哪哪都疼,嚷嚷着让没刹住马的马车夫赔她银钱。

那马车夫不过是个身形精瘦的矮小汉子,被老妇人气到脸色涨红,活像个关公老爷。方才明明是这个手脚伶俐的小老太骤然从街边的暗巷里钻出,险些惊了马酿出祸事不说,待到马车安然无事地停下,她却脚底一抹,熟门熟路地瘫倒在大路中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马车撞到了人。

马车夫刚要辩解,几个壮实的汉子便拿着棍棒家伙冲上来围住了车,自称老妇人的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强令他道歉赔钱。

眼看自己独身一人,万万是打不过这几位大汉的。马车夫左右环顾,却没见到巡街的衙役,不由没了主意,悄悄问向车厢内的主人:

“娘子,您看?”

厢内传出婉转如莺语的灵动女音,却刻意压低了声响,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之气:

“随便给点银钱打发了去,莫要耽搁了时间。”

“是……”

车夫正欲自认倒霉,破财消灾,却听平地一声惊雷,少年中气十足的喊声响彻云端:

“哪里来的毛贼意欲碰瓷佳人!且看我宵大侠英雄救美,将你们打了个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