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黄道周此举,一旁的亓诗教不禁目瞪口呆。
孙承宗却是面带笑容,饱含深意地看了方逸一眼。
方逸急忙上前,扶起黄道周,“黄大人万勿如此。”
黄道周满脸羞愧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温和笑着的少年,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老了。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却是从未见过如此出类拔萃之少年。
“呵呵呵呵,老夫就说了吧,这本就是一场误会而已,方逸,老夫且问你,你既然想出了用添加麸糠的法子,看来,如今你手头粮食,应是足够了吧?”孙承宗含笑问道。
方逸点了点头,“老大人说的是,户部给下官定的是三十日之期,若无意外,这些粮食可以供这些灾民足足五十日左右。”
孙承宗呵呵笑着,脸上神情很是满意。
红娘在一旁看着方逸跟几个老头子在那里闲扯,脸上神色有些不耐烦,她抽出杀猪刀,拿在手中把玩着。
锋利的刀刃反射着阳光,孙承宗看在眼中,不禁暗自称奇。
方逸这才注意到红娘,他急忙转过身去,上前将烤好的黄羊放入一个巨大的实木托盘,递给红娘。
红娘双手接过烤羊,欢呼一声后,便拿着托盘跑到一边去了。
“呵呵,这是下官的义女,平时顽劣惯了,不懂礼数,还请三位大人见谅。”
孙承宗含笑望着红娘远去的身影,脸上露出慈祥的神色。
原来方逸和红娘在一起待得久了,两人感情越来越深,方逸很喜欢天真可爱的红娘,于是便将其收为义女。
略一沉吟后,孙承宗转身,对黄道周亓诗教两人说道:“老夫有要事和方大人商议,两位大人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两人听了,便告辞而去。
然后方逸便将孙承宗请入客厅。
宾主坐定,屏退左右。
孙承宗看了方逸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逸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轻咳一声后,孙承宗终于开口,“方逸,老夫想听听你对我朝局势的看法。”
方逸虽然暂时还是遵化知县的身份,但朝野上下都知道,由于他立下大功,他的升迁只是时间问题。
孙承宗虽然也是一代能臣,但毕竟是年龄已高精力不足,后金入侵时,大肆破坏,烧杀抢掠,给大明留下一地凋零,京畿一带山河破碎,百废待兴,面对如此局势,孙承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以他才会向方逸征求意见。
方逸想了想,脸色也变为凝重,不禁叹了一口气。
“内忧外患交织,我朝局势,如今不容乐观。”
“不知方大人可有良策?”孙承宗就势问道。
方逸点了点头,“下官以为,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这两件事恰好也是一内一外。”
“方大人请讲,老夫愿闻其详。”
“这对外呢,首要之事便是尽快把草原上的这些部落,给争取过来,哪怕他们不倾向于我朝,但只要他们不倒向后金,那便是我朝的一大胜利。”
“草原上的牧人依仗快马之利,天生便是优秀的骑兵,若是被皇太极统合了草原,将这些部落的兵马收归麾下,后金将会更难对付。”
“所以下官以为,朝廷应尽快派出一得力大臣,前往草原,安抚,拉拢,分化这些部落,不使皇太极的奸谋得逞。”
听了方逸的话语,孙承宗微微颔首,“嗯,方大人说的没错,确是不能让后金整合这些部落,那内患又该如何解决呢?”
“官吏腐败,民不聊生,天灾频频,乱贼四起。”方逸皱眉说道,“这是我朝当今面临的四大难题。”
孙承宗顿时也面露愁容。
“不过究其根本,官吏问题,可以一点点慢慢解决,乱贼的问题,其实和天灾一样,最终还是要归结到粮食问题,所以下官以为,民以食为天,多种粮,让老百姓吃饱饭,乃是当今最为紧迫之事。”
“只是如今天灾频频,气候不靖,这粮食问题,只怕难以解决。”孙承宗皱眉说道。
孙承宗心想面前这个年轻人,眼光确实很毒辣,一眼就能看到事情的核心本质。
华夏的老百姓,自古以来便是最勤奋聪明,最能吃苦耐劳的老百姓,只要能吃饱饭,谁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去当反贼呢?
只是如今天气异常,北方多年寒冷,大旱,导致颗粒无收,南方却是水灾频频,蝗虫四起,粮食问题也不乐观,最近这些年,无论是哪一年,整个大明的收成都不太好。
想要解决粮食问题,谈何容易。
孙承宗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提粮食这茬,“关于安抚草原部落之事,老夫和方大人看法相同,老夫也曾就此事和皇上提起,打算在近期派遣一得力大臣,前往草原,安抚视察诸部落。”
方逸嗯了一声,“如此甚好。”
“只是礼部刘大人年岁已高,恐难以担当如此重任,老夫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属意于你。”孙承宗说道。
“嗯……,啊?”方逸讶然抬头,望向孙承宗,“下官不过是个七品知县,恐怕难以担当如此重任。”
“没关系,皇上很快就会封你的官了。”孙承宗看着方逸,笑得像一只老狐狸,“方大人既有能力,又有手腕,且又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派你前去,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方逸想也不想,当即一口回绝,“这个,此事恕难从命,下官在遵化连续打了好几场硬仗,现在只想好好地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方逸明白,这事不好干,再说他在遵化独守孤城,费尽无数心血,早就累的够呛,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地休息一番,毕竟大明这么大,能臣良将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让自己去?
孙承宗含笑看了方逸一眼,心想此事怕是由不得你。
于是孙承宗轻咳一声,而后他抬头望向窗外的远处,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夫听闻,方大人在遵化城时,曾与一名草原美女关系密切,以至于在守城之时,犹自卿卿我我,居然还搂抱在一起?”
方逸听了,神情顿时便是一僵。
他知道孙承宗说的是苏泰。
自己当初在城头上搂抱苏泰,乃是为了激怒多尔衮,诱使敌军攻城,却又哪里有什么儿女私情在内了?
但是人言可畏,当时城头之上,众目睽睽,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没想到居然连孙承宗都得知了此事。
否认么?否认是否认不了的,当初目击者实在太多。
孙承宗见状,顿时便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方逸的把柄,“黄道周黄大人,也听说了此事,否则为何他刚才会如此愤怒?
原本人不风流枉少年,方大人风流倜傥,有那么几件风流韵事,也属寻常,可是,万一此事传到皇上和公主耳中,方大人,这可就对你大大不利了。”
方逸瞥了孙承宗一眼,心想此人可谓是老奸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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