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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比奸臣更奸

却说黄道周刚走数步,突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都说黄道周黄大人直言敢谏,忠贞为国,如今一见,却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个虚有其名之徒!”方逸大笑着说道。

黄道周听了,顿时便转过身来,怒视方逸。

方逸冷笑不止,只是频频摇头,“闻名不如见面,虚有其名,虚有其名!”

黄道周脸上露出一丝怒色,他不屑地看了一眼方逸,道:“区区一贪腐之徒,也敢臧否老夫?”

一旁的孙承宗,此刻却是突然轻咳了一声。

“两位大人,且给老夫一个薄面如何?老夫以为,方大人应不会贪腐,或许其中另有误会,也未可知。”

孙承宗望向方逸,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透射出智慧的光芒,只见他沉声道:“方逸,黄大人人品正直,岂容你随意诋毁?今日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第一个跟你没完!”

孙承宗一边说,一边偷偷给方逸递了个眼色。

意思是让方逸服个软。

黄道周人品正直,才学渊博,很有声望,他不止在朝堂上,便是在民间文人士子中,也非常有影响力,孙承宗觉得,和这样的一个人结怨,对方逸来说,并非明智之举。

听了孙承宗的话语,原本打算拔脚就走的黄道周,终于停住了脚步。

孙承宗虽然年岁已高,早已退出朝堂,但他作为天启帝的帝师,关宁锦防线的缔造者,以及此次击退后金皇太极的总指挥,德高望重,名动朝野,便是黄道周,也不能不给孙承宗一个面子。

方逸看了黄道周一眼,想了想便说道:“天下万事万物,说不过一个‘理’字,黄大人说本官是贪腐之徒,不知可有证据?”

黄道周冷哼一声,道:“皇上将赈济救灾之事交给你,你为何轻慢王事,躲在这里大吃大喝?”

方逸听了,却是嘿嘿一笑,“轻慢王事?赈济之事,不是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么?本官只管在后方运筹帷幄,这又何错之有?

至于大吃大喝么?本官自己凭本事赚到的钱,吃点喝点又算的了什么?”

黄道周望着方逸,一声冷笑,“好一副伶牙俐齿,那老夫问你,为何老夫在永定门的粮食口袋里,发现了大量的麸糠?居然里面还有沙子!这岂不就是你贪腐的铁证!”

孙承宗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方逸和黄道周两人,脸上露出沉思之色,亓诗教则面有忧色地望着方逸,有点替方逸担心。

三人之中,以亓诗教和方逸打交道的时候最多,也最熟悉方逸,方逸当初进谏崇祯帝,请崇祯帝对所谓的‘阉党’一派手下留情,亓诗教受益匪浅。

原本历史上的亓诗教,便是因为阉党的关系,被崇祯给罢了官,但是由于方逸的出现,这个时空里的亓诗教不但没有罢官,反而获得了崇祯更多的信任,在官职上也更进一步。

所以得知方逸进谏崇祯之事后,亓诗教对方逸可谓是感激在心,也更高看方逸一眼。

想到这里,亓诗教呵呵笑了两声,便走上前去,含笑对黄道周说道:“黄大人,如今下边人是什么样子,黄大人想必也清楚,此事估计是方大人手下小吏所为,方大人乃是救国良将,对朝廷忠心耿耿,此事,他应是不知情。”

方逸看了亓诗教一眼,心想原来推锅到临时工身上这种事,早在大明朝,原来就有了。

“亓大人言之有理,”孙承宗抚着胡子,也是呵呵笑着,“想当年老夫在辽东时,也是深受这些底层小吏之害,后来老夫重重地办了几个贪腐污吏,这才让他们有所收敛,但仍是屡禁不绝,方大人到底年轻,被这些人所蒙蔽,欺瞒,也算不得什么。”

黄道周沉着脸,一言不发,心想自己身边的这两位同僚,好像都在有意无意地,替方逸开脱。

方逸脸上泛起淡淡笑容,却是连连摇头,“两位大人此言差矣,此事无关他人,乃是本官下令,命他们在米粮中掺加麸皮,糠皮以及少量沙子,此事,是本官做的!”

此言一出,孙承宗,亓诗教两人齐齐色变!

心想这个方逸,看来是嫌事不够大啊,自己两人好容易替方逸找好借口,勉强能把此事遮掩过去,没想到方逸却不领情,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居然主动承认此事是他所为!

方逸这边寸步不让,那边的黄道周也是个霹雳火爆的脾气,双方一时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

亓诗教禁不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心想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听了方逸的话,黄道周一瞪眼,便要发作。

谁知就在此时,方逸却再度冷笑了一声,“永定门灾民众多,远远多于其余两门,本官不在里面掺麸皮,糠皮,如何能支撑的了这么多天!”

“本官总共手头才五千石粮食,不添加这些麸皮糠皮进去,只怕早在五六日之前,这些粮米便全部消耗殆尽!”

方逸望着黄道周,面露讥讽之色,“到时本官手头没了粮食,莫非黄大人还能给本官弄到粮食不成?黄大人此举,岂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麸皮糠皮价格虽廉,但也是本官自掏腰包,花费真金白银购买,本官原本不打算说出此事,只是黄大人既要冤枉本官,本官也只得将此事说出,澄清真相!”

亓诗教一脸钦佩地望向方逸,想起自己刚才对方逸的误解,他的心里也有些惭愧。

孙承宗望着方逸,眼中露出异彩。

黄道周听了方逸的话,身子顿时便一晃,随即他的脸色涨得通红。

方逸一席话,有理有据,无懈可击,黄道周一时语塞,心想莫非真是自己错了?

不过转念之间,黄道周突然心中一动,顿时便恢复了几分自信,“呵呵,方大人果然是巧舌如簧,老夫刚才差点就被你给瞒过去了!”

“掺麸皮,糠皮也就罢了,倒也可以自圆其说,但你命人往里面掺沙子,又是何意?”黄道周声色俱厉地问道。

方逸顿时便轻笑一声,“不掺沙子,那岂不是谁都能来吃了么?掺沙子,是为了降低粥的品质,赶走那些爱贪小便宜之人!真正的灾民,只求有一口饭吃,能活下去,他们又岂会在意麸糠和一点点沙子!”

“朝堂诸公的初心,无非就是想办法让这些受兵火荼毒的百姓活下去,本官如今做的,不就是这种事么?”

听了方逸的话,黄道周无言以对,他的脸通红通红的。

方逸深深地看了一眼黄道周,又说道:“做清官难,但做一个比奸臣更奸的清官,却更是难上加难!只有一腔正气,是做不成事的,黄大人!”

黄道周顿时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震。

只是略一细想,黄道周顿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一旁的孙承宗和亓诗教,此刻也陷入了沉思,显然方逸刚才的那句‘清官要比奸臣更奸’的话语,对他们也是深有触动。

片刻之后,黄道周突然上前一步,来到方逸面前,深深弯腰施了一礼,“老夫愚钝,承蒙方大人教诲指正,黄道周,拜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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