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他醒来之后觉得自己精神好了许多,已经可以双手撑着身体让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云贵妃心疼他,一勺勺给他喂着药,又问道:“感觉好一点了吗?”
他点了点头,回道:“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大蛇缠身,不知是什么征兆。”
“那是犯小人了,”云贵妃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面上露出一丝忧虑,“之前那种情况,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冰湖那事是不是宫中有人算计你?”
“去倒是我自己去的,但确实有人从中作梗,”傅知玉笑了笑道,“莫急,这件事您不用费心,交给我便是了,我会处理好的。”
冰湖这件事他上一辈就已经查地水落石出,如今这种严寒天气,他又不是第一次去冰湖,那边的冰层有多厚傅知玉很清楚,绝不会是一踩上去就塌的程度,且以往每到那个时间都出现在那里的小沙弥们一个都没有出现,否则他也不会在冰水里面呆了这么久才得救。
是宫里有人不安分,知道他最近每一天都去,故意设计了这些。
这人还是他的老熟人,是自出生以来就对上的老对头,八皇子傅容骊。
他是薛贵妃的二子,只比自己大半个时辰,几乎是同时出生,从小到大就没少与傅知玉比较,但傅知玉次次压他一头,梁子便结下了。
其实傅知玉对他本来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但是被他次次针对,迟早也要烦死。
这次大祭更让矛盾激化的彻底,毕竟如此重要的场合,皇帝只带了太子、三皇子和傅知玉,他硬是被留下来了。
更重要的是,皇帝本来是想带他一起的,但是谁让傅容骊上次写的政论是和傅知玉一起交的,对比极其明显,圣上看了之后发了大气,一顿斥责,干脆不带他了,更下了令,八皇子闭关读书,大祭期间不得出书房的门。
本来傅知玉若是随着大部队一起动作他也找不着机会,他却在大祭后留在了寺里,更有独自走动的时间,这就给了傅容骊动手的机会了。
上辈子,傅知玉醒来一想便觉得十分不对劲了,但冰湖早已重新结冰,他找不到任何线索,本想作罢,先养好身体再说,没想到那边听说他醒来之后十分不甘心,再次下手,被他一下子就抓住了把柄。
如果按照上次的经验,应该就在……明天晚上?
云贵妃伸出手拿手绢帮他擦了擦嘴角,虽然脸上忧虑未散,但是她对自己儿子的想法向来不会出言反驳。
“让陈太医进来吧,”傅知玉喝完药之后,想了一想,说道,“我有事要与他相商。”
“好,”云贵妃答应着,一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他说道,“对了,救了你的那个人,就是谢将军的三子,是叫做谢恪的,一直想来见你。
但是你那个时候正是危急时候,陈太医连我都不让进房间,更何况他了。太后一听是他救的你,当场便赏了不少东西,但他还是不走,在外面一直候着,最后听到你无事,才回去了。
现下又来了,就在外面站着,我不知他为何这样,好像有些……太过关心了?我多了个心眼,便只赏了东西,还是没让他进来,你可想见他?”
傅知玉一愣,谢恪这是什么玩法?
上辈子谢恪在救起他之后再也没出现过,自己光是打听名字就花了一些时间,他还不理解为什么谢恪救了自己反而有些不高兴,后来看了原书才知道,是自己抢了薛小姐的剧情,谢恪这个扮演者救起来才发现不是薛小姐,剧情偏离了他就要被扣分,自然是不高兴的。
这回他是想干什么?
傅知玉心生怀疑,现在的谢恪还是原来的谢恪吗,是不是换了一个扮演者了?
但是主神最后一句话明明指的就是“那个”谢恪,也不知道他这回想搞什么事出来。
傅知玉想了想,说道:“就说我身体仍不舒服,怕给别人传染了病气,不适宜见客。等身子好全了,会亲自登门拜访,感谢救命之恩的。”
几重门外的茶室里,一直等着的谢恪听了这回复,却也并未依言离开。
“……他是不是还是身体不舒服?”他紧张地问前来传话的仆人,“我昨日去后山,挖了一些老山参,能不能……”
“谢公子就不要再为难我了,”仆人脸上也有一些无奈,他对着这位谢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知这位到底想要什么,“皇子说了,待他身体好全了,会特意登门拜访的。
至于药,宫中一切都备好了,太医也自有安排,您就是给我十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在这时候给皇子用外来的药,您说是吧?”
说完这话,仆人低下头恭着身子,把手上的托盘又往前举了举,这是贵妃给的赏赐,也不知给了几轮了,但这位也不晓得是图什么,赏赐不肯收,就一个要求――他要见九皇子。
在这节骨眼,哪有可能呢?
傅知玉那边却暂时先把谢恪的事放下了,不管主角以后多牛逼,现在他说不想见就可以不见,谢恪也不能硬闯。
陈太医进了房间,先把了脉,而后松了一口气,道:“主子吉人天相,已无大碍了。”
独自两人的时候,陈太医不称呼九皇子,只称呼主子。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傅知玉今年十六岁又不是六岁,在皇子中也是拔尖的存在,在宫中有个信得过的太医是很正常,这是保命的基础操作罢了,陈太医原是跟着云贵妃,后来傅知玉懂事了便跟着他。
陈太医医术不错,特别是那一手祖传的金针术,在太医院也算数一数二。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傅知玉道,“但我还有一件事。”
“您请吩咐。”
“帮我演场戏吧,”傅知玉道,“半真半假的戏。我昨天醒来之后,说是无大碍,其他的太医就都回去了,只留下你一个,所以我的病情,便就全交由你掌控。”
陈太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主子的意思是,这事还没完?”
“没完,”傅知玉道,“但我这回不想做这出头鸟了。”
陈太医知趣,便不往深了问了,只听着傅知玉的话,知道自己要准备什么便退下了。
待陈太医走后,傅知玉躺在床上想着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傅容骊一次不成,又在自己的药里面动了手脚,药材是从宫里送出来的,源头上便被他换了东西进去。
可惜那碗汤药傅知玉一滴也没喝进去。陈太医敏锐,鼻子一闻便觉得这碗药和平时的不一样,但他也聪明,当时并未声张,只是在递药的时候给傅知玉使了个眼色。
傅知玉当场明了,未免打草惊蛇,便借着陈太医的遮掩把药都倒进了被子里。然后顺藤摸瓜,一把将傅容骊的狐狸尾巴抓住了。
这位第二次下手的时候弄得仓促,不如第一次冰湖那会儿做的缜密,毕竟他也没想到傅知玉还能醒过来,然后,就被傅知玉人证物证俱在抓了个干干净净。
因为这件事弄的皇帝震怒,直骂残害手足,畜生行径,太后也跟着发了大火气。傅容骊最后虽还留着皇子头衔,但明显已经全然被放弃。
薛贵妃被责骂教子不严,关了半年的禁闭,直到她母家运作才得以出来,但也不复当时荣光。同为薛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傅容烨也一并受到影响,在与太子的斗争中落了下风,好久也没爬起来。
冰湖这件事,后劲无穷,后宫震动也就罢了,这件事最重要的是让傅知玉出了头。
这个一直被皇帝夸“天资聪颖,可堪大任”的九皇子在薛贵妃两子势弱之后,几乎直面太子。在那时候,不管傅知玉愿意不愿意,他都被推进了皇子夺权的漩涡之中,再也无法抽身出来。
但这回我可不想这么玩了。
傅知玉想,有什么好争的呢,抢来抢去最终都是人家谢恪的。这群人,包括自己,后来几乎都没什么好结局,就别在这时候费什么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