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男人吗?”苏子姜喊了她的名字,“王止言。”
“我不……”王止言讷讷道。
“你到底在躲什么?”
苏子姜声音很淡,仿佛平铺直叙,又好像有些失望。
王止言最后说:“我不知道。”
“如你所愿。”苏子姜最后说,“我去见他。”
王止言听着挂机声愣了许久。
终究还是又回了实验室。
接下来之前的实验,却总是忍不住跑神。
“刺啦”一声试管掉落在地。
入目皆是玻璃碎片。
“怎么了?”师兄看了眼,转身拿扫帚,“心不在焉的。”
“师兄……”王止言突然喊道。
师兄回过头来,像是有些疑惑。
“没什么。”
王止言像是回过神来。
“我以后会小心的。”
“明天就要见面了。”师兄像随意攀谈般问道,“该选在什么地方好呢?”
“她留过学,吃得惯西餐,最好捎点马卡龙。”王止言回答地极其熟练。
师兄感叹道:“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啊。”王止言怔了下神,笑地有一些苦涩,“是。”
是感情很好。
也同样是姐妹。
相亲的见面地点是在西餐厅,装潢和规模都只能算是中等,但估计也算是师兄不常来的。
虽然偶尔有些拘谨,整体上还落落大方。
这确实是个好人,和他相处着很舒服,苏子姜不介意多个朋友。
临走的时候他说要送苏子姜回去。
懂礼貌,也尊重人。
苏子姜刚想说“不用了”,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个电话给打断了。
“你好,是子姜吗?”对面人并不相熟,背景音也很嘈杂,“有个人在我们这儿喝醉了。”
“你是她的置顶紧急联系人。”
“什么人啊?”苏子姜有些困惑。
周围称呼她“子姜”的,大多时候是父母师长,她与同事算不得好朋友,不会是安流韵那个家伙吧。
安流韵回国之后,就去了剧院的歌舞团里,在安家的荫蔽下还算不错。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又在闹什么。
“城东a酒吧,知道路吗?”苏子姜对师兄说道,“我得那儿赶一趟。”
“顺路,走吧。”师兄拿出来了车钥匙,“捎你一程。”
苏子姜直接进去找到了酒保。
“喏,那儿呢。”酒保伸手一指,“都醉地不省人事了。”
“这么不能喝那就别来啊。”酒保嘟囔了一声,“还得去麻烦别人来善后。”
苏子姜又走近了些,这人头发披散着,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扑面而来就是烟酒味儿。
一副死气沉沉的丧气。
苏子姜半眯着眼,上前把人给扯了起来,就对上了王止言的脸,布满了斑驳纵横的泪。
像是刚才又哭过一样。
王止言从来都礼貌地只喊她“姐姐”。
苏子姜倒是没曾想到,电话备注居然是“子姜”。
王止言去掉了那个“苏”姓。
“怎么做梦还哭?”苏子姜有些心疼,自言自语地说道,“睡着也不踏实吗?”
师兄在旁边也吓了一跳。
“人太沉了,我来添把手。”师兄想帮着去搀扶,却被王止言甩了开,“合着这还有意识啊。”
“没事儿。”苏子姜说道,“我带她走。”
“等会儿我让司机过来接。”
苏子姜边说边给王止言试泪。
似乎这才觉察到氛围不对,师兄突然之间冒出来句:
“你们是那种姐妹?”
苏子姜缓了会儿才说道:“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聪明的成年人从不需要把话说地太明白。
“我知道了。”师兄低头笑了一下,是坦荡的君子风度,“今天……”
“原是我打扰。”
苏子姜没再应声,去酒保那些付了账,另给酒保了小费。
“我不是别人。”苏子姜对酒保说道,“也不觉得麻烦。”
“小费是请你报班的。”
苏子姜客气地笑。
“或许你该回去重新学怎么招待顾客。”
苏家的司机已然在酒吧门口等着了。
这下子也不好带王止言回苏家的。
“去酒店吧。”
把王止言拖上车后,苏子姜对司机吩咐。
“回苏家了之后就说去安流韵那儿了。”
安流韵竟然还有点用处。
苏子姜想。
司机是个明事理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前台问几间房的时候,苏子姜愣了一下,王止言这个样子,怎么也不放心留她自己。
“一间。”
苏子姜回答道。
好不容易将王止言扛到床上,王止言“哇”地一声,竟是俯身去呕了个天昏地暗。
………………
苏子姜看着地上的污秽,面无表情地自我安慰道,好歹这下子胃里面舒服。
然后就喊了保洁过来清理。
苏子姜先扶着王止言去浴室,刚吐过一阵子后,王止言有些清醒,好歹还知道去找马桶对着吐。
“知道我是谁吗?”
苏子姜揪着王止言后领,以防王止言一头栽进去。
王止言都要站不稳了,看向苏子姜眼神迷蒙,像是蒙了层雾气似地。
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苏子姜正心神荡漾,王止言张了下嘴,又接着呕吐了起来。
………………
“喝什么酒?”
苏子姜蹙着眉,即使抱怨后,还是给王止言试嘴。
“不想……”
王止言揪着苏子姜衣摆。
“不想什么?”
苏子姜极其耐心地问道。
“你跟别人……”
“见面约会?”苏子姜将王止言的话续完,“还是相亲?”
“难道你不记得吗?”
苏子姜声线乍然变冷。
“是你把我推给别人的。”
“你别生气……”
王止言瘫坐在地上,轻轻摇晃着苏子姜。
眼角几乎要沁出泪来。
怎么这么娇气?苏子姜有些无奈,竟还至于哭吗?
“我没生气。”
苏子姜只好蹲下来哄着。
“以后别再这样对待我就行了。”
“起来。”苏子姜搀着王止言,“得洗澡。”
王止言坐在地上,双臂环膝,埋着头不太理人。
“不说是吗?”苏子姜恐吓道,“那我走了?”
“不走。”王止言蓦然睁大了眼看苏子姜,“也不洗澡。”
苏子姜快给气笑了:“不洗澡就别想上床。”
王止言一时呆愣,整个人都怔住了,像是在思考着去权衡。
可依赖她现下生锈的小脑袋瓜显是想不通这件事情。
苏子姜趁势直接扒了王止言的衣服。
然后将王止言摁在浴缸里放水。
王止言这下倒也没有再挣扎了。
天地可鉴。
苏子姜起初只是想给王止言洗澡。
可王止言身材火辣,该有的有,该瘦的瘦,还偏一副懵懂如稚子般的神情。
直让这澡洗地口干舌燥起来。
快速冲了一遍之后,苏子姜赶紧给王止言擦干身子,然后问服务员要了蜂蜜水去解酒。
王止言窝在床头,苏子姜就一下下,小心翼翼地去给她灌水。
倒勉强还算是乖巧,竟也全都给喝完了。
“夸我。”
王止言仰头,有些骄傲般。
“你真棒。”
苏子姜敷衍地毫不掩饰。
王止言撅了嘴。
“比棒棒糖还棒。”
苏子姜又补充着去哄道。
“要奖励。”
王止言得寸进尺道。
………………
“要什么?”
苏子姜问。
像是不敢贪心,王止言歪着头想了想,小声地请求着。
“一个亲亲就行。”
苏子姜面无表情地“么么啾”。
王止言委屈地戳着自己的脸。
………………
好吧。
苏子姜想。
就先只这一次。
苏子姜本来是不打算,在向王止言坦诚之前,做任何越距的举动的。
所以她冒着良心的谴责,唇在王止言脸上碰了下。
“不够。”王止言雀跃地像是个收到惊喜的小孩儿,“还想。”
“你刚说过的。”苏子姜不肯,“不许耍赖皮。”
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故事书,苏子姜给王止言讲了几个童话,没一会儿王止言也就睡熟了。
一间房的床果然够大,就是只有一张床,让苏子姜有些许苦恼。
怎么不是个双人间?
思及前台看过来的眼神,再回想起来当时的状况,苏子姜突然就有些懂了。
更何况是当时王止言跟个树袋熊一般,攀在自己身上格外依赖而且根本不肯撒手。
倒也不怪前台会这般了。
到底要不要在床上睡?
抚了下王止言眉头,苏子姜叹了一口气,轻飘飘根本不着地。
还是让王止言睡地更舒服些吧。
苏子姜找了个毛毯,就去沙发上裹着睡了,打算如此凑合一夜。
喝醉之后没多久,王止言就断片了。
只记得四肢虚浮、头脑眩晕、连带胃里也恶心。
她好像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
光怪陆离地像是万花筒一般。
王止言在半夜惊醒,拼凑不齐那些碎片,只模糊地勾勒了个人影。
苏子姜。
她的姐姐。
太可怕了,王止言想。
苏子姜都已经去见过相亲对象了。
只缓了一阵子神,就意识到不对劲,这周遭环境并不相熟。
王止言刹那间警惕起来,摸到自己的手机,也不敢去开下灯,在黑夜里认出酒店格局。
既然没捆绑自己,想来是没多大事儿,王止言溜着边儿,悄步走向了客厅去。
苏子姜躺在沙发上,明显是有些憋屈,在边儿悬着半掉不掉的。
至于着原先身上的毛毯,早就已经被掀翻在地了。
王止言站着看了会儿。
她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颀长而又沉默。
王止言只是这样去看着苏子姜。
不去想到底和师哥见面了没有。
也不去想她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似地,可王止言尤嫌不够,并希望它能够延续下去。
如果只是停留在这一刻,不必去见现实中繁杂的白日,她是不是敢去斗胆喜欢?
只喜欢这一瞬。
不是妹妹对姐姐的那种。
王止言轻声呼唤了句:
“子姜。”
她没指望有回应,苏子姜却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子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