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止言御剑飞行,与那点血红在空中纠缠,谁竟料其速会如此迅疾,慎行剑堪堪赶上。
天色乍变,大雨滂沱,狂风呼啸。
王止言身上只水未沾,紧跟着那点血红,血红追随着风起云涌处,竟随着一道霹雳闪现,与惊雷诡异地交融在了一起,直接地向斜前方劈去——
不好!!!
那正是苏子姜所在的客栈。
客栈几乎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老人呈朝天跪拜式,面容还似殷切渴求,却很快地就灰飞烟灭了。
只留下了王止言布下结界的那个房间。
苏子姜悬在空中,像仍是在美梦幻境,面容恬静安宁,一派祥和的姿态。
后颈符纹闪烁地厉害,像是不堪重负,又像是无声的呼救般。
尾椎、脊背、锁骨都在咯吱地颤动。
符纹脱体而出,向下破碎一地。
如从来没有过般地消散了。
那点血红破窗而入,飘到苏子姜眉心,似乎是想要钻进去。
苏子姜的眉紧皱起来,浑身挣扎着,眼角沁出泪,极其抗拒血红的侵/犯。
青丝飘散开来,发梢浸着薄汗。
白玉响铃簪碎在了地上。
苏子姜眉心有莲瓣微绽,红地像是吸饱精血一般,竟叫人无端地不敢直视。
这个房间也随客栈里其他的同样一吹而散。
王止言的长发眉睫都变得暗灰起来。
却不显得苍老,只添几分憔悴。
苏子姜向下跌去,王止言顿了一下,还是去拥住了她。
王止言揽着苏子姜的腰,她轻极了,像是张纸,单薄得很,额间莲瓣越看越是张扬。
两人就这般地缓缓落地。
苏子姜睁开眼时,就站在一片废墟尘埃之中,唯一熟悉王止言。
刚想过去拥住埋她怀里,慎行剑就横到她脖颈上。
剑刃很利,泛着寒光,已然冒血。
王止言神色冷如窖中冻冰一般。
苏子姜很是委屈,忍不住上前一步,剑刃划出道口子。
苏子姜还欲上前,王止言收回了剑。
“走罢。”
王止言转过身去。
苏子姜看见她发色暗灰如迷雾。
只快步跟了上去,虽然并不了解事态发展情况,但还是选择沉默。
尽管这种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就被人误会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很好。
这回忘行山的一路上,较之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压抑到让苏子姜难过。
苏子姜甚至还隐约地感到气愤:王止言怎么能这般无缘无故地冷落她?
王止言不说话,苏子姜也赌气。
直到忘行山脚下,王止言才看向她。
向她伸出手的时候,苏子姜躲闪了一下。
王止言的手顿着又收回去了。
“回去敷上些药,不多时便会好。”
王止言语气依旧不怎么样,可苏子姜还是决定原谅她。
“你的发色怎么好像变了?”
“哦,没事,不要紧。”王止言随便挑了一绺看,“随便换着玩的。”
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儿糊弄呢。
苏子姜自然是不信的,可看上去王止言似乎也不是很想说,于是她也没再问下去。
估摸着或许是和倾倒坍塌的客栈有关。
可能是在她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恶战,消耗了王止言的精气神。
难道是迁怒于自己睡得太熟的缘故吗?
苏子姜想了一下,也觉得有点道理。
“那能换回去吗?”
苏子姜问道。
“还是之前的好看?”
王止言有些失笑。
苏子姜歪了下头,像是真的在思考。
“你怎么样都好看。”
“没大没小。”王止言有些愣神,“该叫师尊。”
苏子姜重复了遍。
“你真好看。”
“哪里都好看。”
“怎么这么好看。”
怎么也没纠正回来。
王止言也只好随她去了。
刚进上清宗不久,便遇着了吴有,自从栗子酥一事之后,兴许是自觉失宠,吴有便没精打采的。
“向师尊问安。”吴有行了个礼,“朝安岭一行可是顺利?”
“嗯。”
王止言看上去并不想多说。
只随便出声敷衍了一下。
吴有意识到之后,也打算退闪到一边去,别再徒增人嫌厌。
可王止言竟又叫住了吴有。
“带小师妹去清理下伤口。”
于是苏子姜便走到了吴有旁边。
吴有霎那间便被苏子姜额面上的莲瓣引起了注意。
“你这眉间,是什么东西,怎么有股子阴气?”
苏子姜被王止言拽到了跟前,王止言的手轻拂过,似有一阵清冷凉意,苏子姜额面上即刻光洁如初。
“女儿家贴的花钿罢了,怎地会如此大惊小怪?”
苏子姜浑然不知,只当真的是花钿,应该是王止言贴的。
想必是趁她熟睡的时候,将她当作个人偶去捯饬。
毕竟原先在街上王止言就在她发上别了个簪子。
苏子姜抬了手,一摸头顶,白玉响铃簪呢?
才刚想去问一声,一回头,王止言已不见了。
………………
或许是不小心掉在哪里了吧。
苏子姜也没再多想,便跟着吴有就走了。
吴有带着苏子姜,来到了拾秋那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拾秋边上药边念叨,“还有师尊在呢,竟会搞成这样!”
………………
我能说就是那位好师尊弄的吗?
苏子姜到底是没接拾秋的话。
脖颈上缠了有一圈纱布,不仅让苏子姜行动有些困难,其他方面也有点不舒服。
例如苏子姜这时对着梳妆镜,觉得自己的美貌深受其影响。
苏子姜不禁有一些哀怨地问道:
“还有多久才能好?”
苏子姜本是没指望有回应的。
“过一些日子吧。”
?!!
王止言踏步进来,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目光实在是有些沉重,压得苏子姜快喘不过气。
王止言没对其道歉,也未曾在纱布处停留多久,只是看向她的眉心。
只有王止言知道肤若凝脂的额面下藏着惊悚骇人的秘密。
王止言的目光刹那间似乎有杀意闪过。
可最后她只是摩挲着苏子姜的眉心。
“我对不起你。”
长睫暗灰,低垂的时候,投下一片阴翳。
本是想养个不谙世事的小师妹。
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也该是她先顶着的。
苏子姜入上清宗,她就对其承诺过。
“我会护你周全。”
如今听起来竟是分外可笑了。
这罪责怎么也不该怪到苏子姜身上。
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带她去朝安岭:
“无妨,不打紧。”
当时的王止言分外笃定。
“我会护着她的。”
王止言心下酸涩,只觉格外地愧疚。
苏子姜扣住了王止言的手腕,只将头仰起来对其甜甜一笑。
“于我哪有需要说什么抱歉的话?”
苏子姜紧接着又去对王止言说:
“我知师尊有事瞒我,师尊既然不让我知道,想必也是为了我好。”
王止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声。
“自今日起,你我同住一屋,不得稍离我半步。”
?!!
啊这。
你不对劲。
怎么回事儿啊!
这是什么强取豪夺霸道爱剧情?
像是看出苏子姜的疑惑,王止言又出声去解释道。
“方便日常服侍我。”
好像也不是怎么说得通的样子。
………………
苏子姜决定去“嘀”一下系统。
“看下进度条呗,好感值多少啦?”
系统即刻对苏子姜汇报道。
【攻略对象对宿主的好感值占了进度条的30%。】
这好感值也没到强取豪夺霸道爱的程度呀!
苏子姜不再想了,反正也,拒绝不了王止言。
“谨听师尊吩咐。”
苏子姜行了个礼,算是应下这事儿。
毕竟对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王止言是单独住了辟的小院里的。
这小院是被称作规戒斋。
苏子姜刚知晓的时候,禁不住地想,规劝告诫才是为规戒。
难不成徒弟们来这里就意味着快要领罚吗?
如今苏子姜却要在这里常住了。
规戒斋虽不算宽敞,也并非只一寝卧处。
可王止言却指使着苏子姜,去别处搬了个床铺到她屋。
本来苏子姜还不是多颇以为意,以为“不得稍离我半步”是夸张。
如此这一番下来,苏子姜算知道了。
这位师尊还真是不好伺候的。
苏子姜平日里都惯常入睡极快,几乎算是沾枕头就倒,可今个儿不知道到底是怎的了——在床铺之上翻来覆去都不得安生。
像是有股子躁动在体内乱窜,似乎在等着深夜什么的到来。
王止言刚翻了身,就见苏子姜蜷缩起来,像是极其地痛苦一般,死命压抑着什么。
恨丛生!!!
王止言警觉起来,快步到苏子姜面前,将她整个人给掰开,趁着月色去看她。
苏子姜双目发赤,眉间莲瓣越发红地像嗜血一般,颊边已有了青斑。
她的指甲长而尖,已将自己身上划出了许多伤痕,现下转向王止言。
有欲望在升腾着叫嚣道:
占有她,撕碎她,毁灭她。
让她只属于你一个人。
苏子姜利齿咬上了王止言肩头。
与此同时——
王止言一记手刀从后面砍向苏子姜脖颈。
苏子姜摇晃了下,有刹那间的迟疑。
在她停顿的工夫,王止言指尖移向她眉心,丝缕红线从莲瓣处探出,输到王止言指尖。
王止言的指尖像是被刺出了血,莲瓣兴奋地抖动了起来,红线也越发地密集缠绕,血甚至才刚流出就被吸干吮尽。
这线也被染地越发红了。
王止言恍惚之间,突然就想起来,还有天劫尚未渡。
面前这人,王止言想,或许就是,她的劫难。
也是她不可抗拒的必经命途。
也不知过了多久,莲瓣才肯消停,王止言垂眸看,指甲盖微透着粉——
赫然是个一式样的莲瓣。
王止言挥手一拂,将其就给隐了去。
苏子姜恢复正常,却是苍白得很,身上也尽是斑驳。
王止言扶稳了她,再转向坐到其后,为苏子姜运起功。
“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