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止言还是中规中矩地去参加了高考。

高考之前曾联系过苏子姜,可苏子姜那几天被安排出席筹备已久的晚会活动，实在是无法抽开身回去的。

“没关系。”王止言声音极其轻，像是要在风中飘散,“小事情。”

“你英语还有把握吗？”

苏子姜突然问了一句，把时间拽回到那个盛夏，躁动的热潮一下子就席卷了王止言。

“有。”王止言回答道，“多亏了姐姐之前悉心教导。”

王止言到了地下的影音室，看了一整夜的《冰雪奇缘2》。

动画里的人物各自都有美好结局,也不吝于将爱意宣之于口，这年王止言已然二十,却因为成长地缓慢迟钝，铺天盖地的青春期现在才姗姗来迟。

第二日在课堂上，倦怠地几乎睁不开眼。

“快高考了。”老师稍微提点了一下王止言,“要注意休息。”

王止言轻“嗯”了一声。

高考算是得心应手,下场之后甚至王止言都能估出来分，心里已然算有数了。

查分的时候果不其然，确实算不上低,甚至发挥地超常了些。

王止言垂眸看着，仍然是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像是根本就无所谓似的。

未曾有人问过她,她也没有主动说。志愿咨询和填报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直到将要开学的时候,苏母才想起这件事情,只随口问王止言一声，也看不出有多么关心。

“710分。”王止言回答道,“xx大学数学类。”

苏母错愕地看着王止言，过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一直知道王止言学习成绩不错，可这么高的分数,苏母倒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了。

xx大学算是国内的top级别的，别说是苏家，就和苏家来往的那些豪门，也鲜少有能考上这种大学的子弟。

能够让苏家父母在交际圈里夸耀好长一段时候了。

苏家父母甚至还专门为王止言组了个饭局。

真奇怪。王止言心想。

他们不把她当女儿，却还要借她来夸耀。

可到底苏家父母也不算亏欠她的。

甚至还算是有恩于王止言。

王止言最后还是去了。

即便王止言没什么兴趣，也能辨认得出，饭局上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寒暄、客套、应酬……

烟酒呛地几欲作呕，却还闷地让人窒息。

王止言待不惯这种地方，却还得强打起精神来。

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倏地包厢门被推开，一阵风卷了过来，王止言扭头看过去。

苏子姜风尘仆仆，像是披星戴月过，红裙如烈日艳阳。

她对着王止言说：

“我来迟了。”

王止言好不容易才忍耐住了原谅她的冲动。

苏子姜问服务员加了个高脚椅，不由分说就插到了王止言旁边。

“我本来是回家了，听说着，你们为妹妹贺喜。”苏子姜对苏家父母道，“这不就着急忙慌地赶紧过来了。”

“叔叔阿姨。”苏子姜给自己斟酒，“自罚三杯。”

“还是别啊，这可不敢。一会儿爹娘就该心疼了。”立刻就有阿姨说道，“你能过来，让阿姨有机会见，阿姨就已经很开心了。还记得你小时候——”

“就那么一丁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地那岂止是一个漂亮。”旁边的叔叔也接上了话茬，“在场的叔叔阿姨，可是好多都抱过你呢。”

苏子姜这一来，气氛便又活络了不少。

王止言拿过苏子姜刚开的酒瓶，像是要去往自己酒杯里倒似地。

苏子姜一面笑着与人攀谈，一面压住了王止言的手腕。

“别喝酒。”苏子姜扭过头小声对王止言说，“你还小。”

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可她们之间其实只差了不到一个月。

王止言有些气馁地想：是自己比旁人慢吗？以至于苏子姜，总只把她当作妹妹。

甚至不如像安流韵那般的朋友。

分明她们也是同龄人啊。

但王止言确实是很听苏子姜的话。

王止言松开了酒瓶，在饭局上很是沉默。

回苏家的时候，苏家父母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就只让苏子姜和王止言一车先走。

苏子姜先让司机把隔窗升了起来。

王止言侧头看窗外，城市的街道向后推移，光影缭乱之间简直让人眩晕。

自己为什么成长地这么慢呢？

王止言有些懊恼。

跟不上苏家，跟不上这个城市，也跟不上苏子姜。

苏子姜看着王止言侧脸，手抚上王止言的发，也跟着往窗外瞥了一眼。

“不高兴？”苏子姜问道，“生气了？”

王止言没回头，也未出声，却不去挣扎开。

“到底怎样才能哄好？”

苏子姜苦恼地自言自语道。

王止言倏地看了过来，路灯流转着投下明灭的光影，她的眼里有璀璨星空。

苏子姜一时之间有些看愣神了。

“我很好哄的。”

王止言轻声道，几乎微不可闻，像是怕惊动苏子姜。

苏子姜的手已然顺着发滑到了王止言的后颈。

她凑上前去，和王止言咫尺之距，声线略沙哑。

“怎么哄？”苏子姜问道。

后座空间狭隘逼仄，驻车空调像是根本不制冷，空气都粘稠成浆糊一般，王止言觉得有些转不过来——铺天盖地全都是苏子姜。王止言觉得自己似乎要被苏子姜抵在车门上了。

王止言仰着脖颈看苏子姜，眸色里流露出来让人兴奋的脆弱，苏子姜忍不住摩挲起她的左耳骨。上面的黑痣都要被苏子姜搓红了。

“姐姐。”

王止言面色晕开潮红，泄露出了破碎的呻/吟。

苏子姜像被拽回神智一般，刹那间就清醒了下来。苏子姜松了手，退回到安全距离。

王止言理了理头发，垂眸掩饰了眼底落寞，抬头就对苏子姜笑了。

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彼此都心照不宣，该忘记的，就不要再去多想。

“陪我看电影吧。”王止言说道。

“好。”苏子姜应声，“什么”

“《冰雪奇缘2》。”王止言回答。

“都出续集了。”苏子姜讶声道，“我都没注意。”

王止言垂眸，眼睫密而长，遮住眼底情绪。

“还记得《冰雪奇缘》就是我们一起看的呢。”苏子姜感叹道，“那时候你英语怎么都学不会，现在竟考上xx大学了。”

王止言没应声，苏子姜自说自话，也尴尬了起来。

“长大了。”

苏子姜叹了一口气。

“也和姐姐不亲近了。”

要怎么亲近？王止言想，她不敢亲近。

苏子姜是天上星，云间月，名副其实的苏家大小姐。

而她只是为了陪着苏子姜的。

能陪在身边已然是莫大幸运，王止言怎么还敢奢求。她愈长大，就越发知道，自己不配。

苏子姜和王止言一块，去到了地下的影音室。

这是王止言二刷《冰雪奇缘2》了。

可王止言并未告诉苏子姜。

苏子姜盘腿坐在地毯上，眼神动也不动地盯着荧幕，显然是已经被吸引住了。

王止言就坐在苏子姜斜后面的沙发上。

她的英语已然很是熟练，不看字幕就能够听懂台词。

苏子姜看得入神，去够摆在茶几上的玻璃杯，手一下就拿空了。

还未来得及扭头，王止言已然又将玻璃杯给推了过去，苏子姜拿起就喝。

没有丝毫的不自然，明显被人伺候惯了。

王止言也不在意，低头掏出来手机，史无前例地在苏家订了外卖。

她几乎从来不在苏家做任何出格的行为举动。

苏子姜未曾注意的时候，王止言就已经出了趟门，然后将外卖给领了回来。

有炸鸡，没啤酒，换成了奶茶，还有一大桶爆米花。

王止言被苏子姜说过不要喝酒。

还有全市甜品店里最好吃的马卡龙。

这个“最”是王止言自行评选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王止言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已然将全市甜品店的马卡龙都试吃完了。

王止言将外卖摆在茶几上，苏子姜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哇哦！王止言！”苏子姜尖叫道，“我好爱你呀！”

“吃就吃。”王止言身形一顿，“别废话。”

苏子姜的手先伸向了马卡龙。

通体粉嫩，中间夹心边上嵌了朵花，小巧玲珑。

咬一口外酥内软，苏子姜脸上全是惊喜，连忙递给王止言。

“你吃吧。”王止言摆了摆手，“我尝过。”

“你居然会喜欢马卡龙？”苏子姜边吃边说，嘴里话嘟囔不清，“我还以为你会嫌它甜到腻呢。”

“喜欢。”

王止言垂眸承认道。

可这些马卡龙全都进到了苏子姜胃里。

苏子姜分明已然吃饱，却还是嘴馋，往爆米花桶里去够。

爆米花桶在王止言怀里抱着。

“姐姐，别吃了。”王止言塞给她最后一把，“会肚子疼的。”

苏子姜尤不听，爆米花吃不到，就去叉炸鸡套餐。

最后窝在沙发里，躺在王止言腿上，乖巧地让王止言给揉肚子。

“刚才不听话。”王止言嘴上抱怨，却还是身体力行，“现在来装乖？”

苏子姜看向王止言的眼底。

王止言便没有话可说了。

早已经不知道动画电影播到哪儿了。

倏地冒出两位主人公“我爱你”的台词。

像是被烫到一般，王止言听完之后，迅速地移开了眼。

却又像是欲盖弥彰了。

察觉到这个，像是为证明似地，王止言又回了眼。

苏子姜还在看王止言。

………………

“看什么？”

王止言问道。

“看你好看。”

苏子姜理直气壮地说。

王止言想了想，就去回了一句。

“你也好看。”

苏子姜听了后很是开心，于是便折腾起来，攀上了王止言的脖颈，坐在王止言的腿上：

“我们都好看！！！”

王止言扒拉不下来苏子姜，两人双双地倒在了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也都好看（抛媚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