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海一入了夜,便剥去白日的温和伪装，掀起的巨浪几乎要向天边席卷。
可总有不要命的渔人，小舟岌岌可危,却仍去强撑在海面上。
“听说有人在这儿见过美人鱼。”一个戴帽的渔人说道。
另一个矮胖的渔人应和：“还以为都绝迹了呢，我上次见这种生物，还是跟我爷爷出海。”
“要是真能让我们逮到。”戴帽的渔人哈哈大笑，“那我们这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啊！”
暴风雨已起了势，海面波涛汹涌,四处遍布了漩涡，怕会把小舟连带人一起吞噬。
“我们要不回去吧。”矮胖的渔人瑟瑟发抖,卷着大舌头颤声说道。
“没出息！”戴帽的渔人骂了句，眼里突然冒出惊喜，“你快看——”
不远处小岛的海礁上,一条鱼尾搭在那里,鱼鳞折射着绚丽的光。
很难去形容这个颜色，诡异中还带着诱惑，就像明知道有毒的危险,还忍不住地想要去沉溺其中。
“我……”矮胖的渔人瑟缩道，“我不敢。”
“你这怂货。”戴帽的渔人将麻绳尾端递过去,“拽紧我啊！”
本还害怕出意外,谁知凑近一看,这美人鱼呼吸平稳,甚至连眼都不睁。
戴帽的渔人很是顺利地，将其给拖回到了小舟上。
然后寒光一闪,小刀划过，麻绳断成两截。
戴帽的渔人几乎还来不及出声就被海水淹没了。
矮胖的渔人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嘀，已完成传送,世界线加载中，请宿主稍作等待……】
苏子姜睁眼时，不由得惊异了一下，合着这回竟连人都不是了。
往下再一低头，还是在水缸里面，周围看着像茅草屋。
突然就闯进来一群人，苏子姜即刻缩下来，潜入缸底一声都不敢吭。
“那小矮胖，不知道图什么，非要再次出海去。”一个老妇的声音传来，“分明上次的时候，他兄弟就失踪在海上，要是能长个教训，怎么都不至于落个尸体被卷到岸边的下场。”
“还得邻里街坊给他收拾遗物。”这是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人，“还有些用处的大家就分一分吧。”
苏子姜缩在水缸里，实在是有些憋屈得慌，想稍微去挪动一下，鱼尾不小心拍打了水缸。
糟糕。
被发现了。
“这是——”周围人都凑过来头，对着苏子姜惊叹道，“美人鱼吗？”
“我还没见过美人鱼呢。”
“这在市集上能卖不少钱吧。”
“什么市集呀？这肯定得去交易所哎。”
“这肯定是进献给理事会啊！”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苏子姜等待着被安排。
怎么也不至于开场即死局吧。
这该是个落后的渔村，苏子姜想，往上传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有什么消息。
每日里只有几个小屁孩拿着狗尾巴草来逗弄自己。
苏子姜不爽地吹了一口气，狗尾巴草便随风飘落在地，小屁孩一屁股顿坐下来就开始哭。
简直吵嚷地苏子姜脑袋发疼，幸亏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带走。
过来接苏子姜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精锐部队，可见对苏子姜的重视。
他们将苏子姜打捞起来，再换成透明却结实的营养箱，直接就扛进了悬浮艇里。
苏子姜算是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营养箱里面确实比水缸要舒服一些。
但多少实在是闲地无聊，苏子姜甚至还数起了自己身上的鳞片，可惜没等她数完就到站了。
苏子姜被安稳地抬了下来，然后运进了实验室里面。
“传说中的人鱼，骨能入药，肉可长生，歌声会治愈心灵。”
教授几乎痴迷地看着苏子姜。
苏子姜感到一阵冷意。
教授用诊断仪，给苏子姜做了检查，神情越发地惊喜起来。
“这个是个健全完好的人鱼啊，若是能够去实现繁殖，就能够大批量实验研究了呀！”
苏子姜听完打了个寒颤儿。
这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吧！
幸亏实验室的门被推了开，一个人进来，对着教授将苏子姜要走了。
“身体健康吗？”来人问道，“没什么传染病吧。”
“健康倒是健康。”教授有点讨价还价的意思，“就是能不能再留下来些日子，我保证一定研究地彻彻底底。”
“这是元帅感兴趣想要的。”来人陈述道。
教授即刻便打住了。
这位元帅，是在x星风雨飘摇之际，恍如真正的星光那般，降临在了x星人身边，不仅拯救了濒危的x星，更是奠定了x星的星际地位。在规范秩序的同时也促进了繁荣。
在科技超前发达的当今，她以女子之身，任元帅之位的时候，竟是还未满二十一岁。原先的元帅都起码已然过半百之年。甚至因为年龄过于小，在联邦中引起的轰动太甚，通过会议才决定让其任职。
更令人惊叹的是，她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未曾从属于任何一个联邦世家。这位元帅给了所有x星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了一个希望。仅凭自己的能力，就越过腐朽的世家阶级，在金字塔顶端大放异彩，改变了整个x星乃至星际的格局。
可与之超出寻常能力匹配的，是这位元帅阴晴不定的脾气。她自己活地像个精密仪器一般，就要所有人都按照她的标准。眼里容不得一点瑕疵，其惩罚手段堪称残暴。
元帅感兴趣的不多，也鲜少会收什么东西，但既然她开了口，便一定要给她弄来的。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鱼，感兴趣倒是也不足为奇。教授只得颇不情愿地又将美人鱼给推了出去。
元帅住的是办公室下面的水底套房，为了去迎接美人鱼，专门辟了个人工湖，整面玻璃墙可以直接呈现湖中景色。
苏子姜被放进人工湖里，绕上了好大一圈，才发现这里有面玻璃墙。
………………
合着是被当成了个可自主移动的观赏物了吗？
看上去像是卧室的布置，风格却极其精简，透露着生人勿近的冷淡。
似乎并不算是家，仅为补充睡眠而用。
这个元帅，苏子姜想着，有点意思。
真正和这位元帅相遇的契机已经是很久之后。
苏子姜实在无聊透顶，这个人工湖的每一角，都要被她游过来完了。
整个人趴在玻璃墙面上，苏子姜的鱼尾，一下下地拍打着玻璃墙。
逐渐烦躁地加重了力道。
任凭苏子姜千击万打，玻璃墙它自岿然不动。
套房的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被拢在粉红光晕里，还不停往外蹦小心心。
苏子姜一瞬间便能认出来这是王止言。
她身着军装制服，挺拔而又干练，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像是卸下防备了似地，颇为倦怠地揉了下眉心。
却在看见苏子姜的那一刻，眉眼又再度冷冽了起来，就像是刚淬了火的利刃一般。
苏子姜拽住了鱼尾，不再表现出攻击性行为，试图用乖巧去安抚王止言。
王止言果然收敛了些，只是如冰般地冷漠，她走上前去看苏子姜。
像是带了点挑剔的审量。
“娇柔软弱。”王止言终于下了定语，“不堪一击。”
怎么会梦见她呢？
………………
苏子姜心里骂骂咧咧，神态却越发地温顺起来，指望王止言能被其感化，稍微懂得怜惜些美人鱼。
“要是把你弄哭。”王止言摩挲着下颌问道，“眼泪真的能变成珍珠吗？”
……？！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苏子姜酝酿了半天。
“hetui！”
结果从喉间逸出了几个泡泡。
王止言挑了挑眉，对苏子姜吩咐道：
“继续。”
就像是看杂耍一般似地。
不对啊！
苏子姜气恼地鼓起面颊。
她真的是想要吐口水的呀！
苏子姜不知道的是，这倒映在王止言眼中，竟还增添了几分可爱。
苏子姜一摆鱼尾，又朝深处游了去。
王止言也并不太在意，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她简单洗漱了之后，很快地就去到了床上。
还是那个梦。
人鱼在海岸边看着她，眼底似乎含了万千情愫，王止言无法去分辨清楚，她的鱼尾仍半边入水，掀起一阵阵的小浪花。
王止言想过去，却总隔了段距离。像是离她很近，又像是离她极远。
人鱼的眼底逐渐归于冷淡，像是终于放弃了似地，松开撑在石上的双臂，似乎下一刻就要永远离开。
王止言奋力往前一够，却只是扑了个空，她终于站上了这片海岸，可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远处的海和天边连成一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王止言瘫坐在海岸边儿上，觉得这片海似乎是要吞噬并埋葬她。
一模一样的场景重演，王止言几乎习惯到麻木。
直到她再次扑过去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阵的撞击声给惊醒了，王止言大汗淋漓地从床上撑起身子，对上的是挥舞着珊瑚礁自由荡漾的苏子姜。
………………
王止言有那么一刻觉得还是回到梦里比较好。
“真丑。”
王止言评价道。
“别撞了，吵得慌。”王止言看了眼玻璃墙，“白费力气。”
“还显得比较笨。”
王止言也不再去回床了，歪在玻璃墙旁边的躺椅上，随手拽了个毛毯去搭着腿。
“唱个歌儿？”王止言敲了下玻璃墙。
苏子姜悬浮在水里，是极其明显的不配合。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鱼？”王止言嘲笑道，“基本生存技能都不会。”
“那你听我唱。”王止言说，“跟着多学点。”
“遥远的地方，金黄的岁月”
“平静的海水里，人鱼自在游荡”
“这一切都美地和梦境一样”
………………
随着王止言的哼唱，另一个声音也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一起合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