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官仔细查看着审判庭的命令,对照着名册。“十三号的叶莲娜.斯托罗尼柯娃!”他吼叫着这个名字,音箱发出的爆音震得所有犯人都能听到,“有着漂亮名字的娘们,恭喜你,西伯利亚!”
被点到名字的女人早已经崩溃,她是被狱卒从监牢里拖出来的。尤里.奥洛夫感同身受般撇过头,他甚至认为女人被拖曳的痕迹上沾满了血迹。从狱友们窸窸窣窣的交谈中,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久前还是苏联的电视和无线电广播委员会主席;可怜的老妇人因为之前全苏联媒体机构的“叛变”而被审判庭咬上了——尽管那时候她默默无闻——她的前任听说没活到四月份,而这倒霉蛋接任主席职位没多久就被连带着清算。
奥洛夫咬了口难以下咽的黑列巴,就着清水,眼看着女人的脚跟消失在监牢。“真不幸……”这是他唯一的感想。
“啊,是的,非常不幸。”隔壁监牢的传来一个疲惫而轻佻的男声,“嘿,六号监的,你输了,这回果然是那个娘们,你晚上的列巴是我的了!”奥洛夫记得他是前天被关进来的,和这里其他人一样,之前的时候都是个人物。只不过奥洛夫已经不关心苏联人的名字,也没兴趣去记住,在审判庭监牢的十几天他连自己的牢房号都忘了。
“去你的狗屎,居然让你蒙对了!”六号监牢里的犯人嘲弄着喊,“那又怎么样,今天还有两次机会,我赌下一次是七号!”
隔壁的烦人高兴的吼叫:“那我押十六号,赌注是明早的列巴!”
接着他有敲了敲墙壁,喊:“隔壁的弟兄,你也赌不?!”
“赌注是……嚼起来和木头一样的黑列巴是吗?”奥洛夫艰难的咽下毛子特sè食品,询问。
“那当然。押一个牢房号,没庄家,赢得人平分或者独吞列巴。”
虽然监狱的食物非常难吃,但很久没吃过饱饭的奥洛夫还是有些意动。“很公平。”他说,“那么,我随便来一个好了……九号。”
“九号?!”那个人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妙,“……嘿,小子,你知道九号的是谁吗!”
“没兴趣。”
这时候典狱官再次大喊:“九号的伊谢尔伦.盖纳特!”隔了一会,这里最讨人厌的暴君幸灾乐祸起来:“噢噢噢,这是什么rì子,居然不是西伯利亚……恭喜你,一颗或者一百颗毫无痛苦的毫米大花生!”
“…………”
隔壁的人沉默,六号监牢传来一阵爆笑:“哈哈哈哈,你输给那个小子了哈哈哈哈——不过那边的小子,你什么也得不到!哈哈哈~~~”
这阵爆笑很快被接踵而至的狱卒打断,奥洛夫只能听到脚步声接近,然后就是一阵金属磕碰。
是隔壁……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国民教育委员会主席,是个大收藏家,我怎么会……都是假的,假的!那是栽赃——”那个人被拖曳的时候哭叫起来,也让军火商明白他为啥拿不到赌注了。
“砰!”狱卒毫不留情地把这位前高官打昏,死狗般拖出去。
“嗯哼,下一个……”
典狱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奥洛夫对这位每天都会发生几次的恐怖宣判已经习惯了。
“10号的尤里.奥洛夫!”
军火商人差点没被一口水呛昏过去,命运生死的判决到来了,他的心脏从没有跳的这么快。
典狱官喊得时候兴高采烈,不过很快他的声音就透出浓浓的失望,“狗屎运的资本主义杂种,把他带出去送给审判庭的姑娘。切,你zìyóu了。”
“…………”
狱卒很快就开启了通往zìyóu的大门,军火商人前所未有的放松,熬过了几十天的监禁,他不禁露出解脱的微笑。
他显然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你居然敢在老子面前笑,该死的美国佬!”狱卒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毫不留情地对奥洛夫施以人民mínzhǔ专政铁拳!
军火商人吭都没吭一声就被揍昏过去了。
一周后,乌克兰,第聂伯河下游城市扎波罗热。
脸上还留着肿块的军火商人在排成山的枪支前对着一个少将咆哮。
“五十万把ak74,居然要6000万美元?!这是ak74,是枪,突击步枪!”军火商人拿起一把对着房顶,“哒哒哒——看看,这就是个毫米口径的牙签,还没我的家伙粗!居然要一百二十美金一把,这尼玛比铁都贵了!”
即使危机之中,奥洛夫也不曾丧失商人的勇气。身后有审判官,身前有政委,但他依然坚持不懈的砍价!堵上地球最强军火商人的名义,就是坦克他也要挂下一层铁皮。
但他的做派没能打动将军:“美国佬,看清楚,这是伊热夫斯克的正宗货!你还可以拉走300万发子弹!爱买就买,不买就滚!”
“拉倒吧,也就摆出来的这几把是原版。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的伎俩——”
将军一瞬间换上杀人的眼光,上了膛的枪径直对准奥洛夫的脑门。
不是“滚”,是“死”吧!你这个该死的共产份子骗不了我,你分明是想开枪是吧!!告诉你,我叔叔可是——
——是阶下囚了啊……
军火商人淡定的耸耸肩,把指着脑袋的枪口推开。“好吧,你们说了算。”他对着一旁的政委摊摊手,“五千万美金,我要每支枪配一个基数弹药。”
少将没有因为奥洛夫的态度而恼火,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名义上的负责人,真正处理事情还要依靠这个政委和那边的审判官。
“七千万,七千五百万发子弹子弹要一千万。”
尤里嘴一撅:“没钱。”
“爱买买,不买滚。”
政委比将军还要惜字如金。
不过即使是政委的气场也无法压制军火商的拜子弹主义jīng神,奥洛夫转身,找上了看戏的审判官:“阿纳斯塔希娅女士,相信你知道我的状况,最多五千万。我付的是现金!这些东西还要我自己运出去!”
阿纳斯塔希娅眯起了眼睛,似乎要把这个美国人的灵魂给掏出来拷问。
前两年的混乱让各地偷盗军火走私的现象非常频繁,廉价到过分的武器被**军官销售给像奥洛夫这样的国际军火商。现在zhōngyāng想把这门生意“正规化”,处理掉大批军火,减少维护费用,还可以捞一笔外汇,顺带把作为资本主义全球资源来源地和商品倾销市场的贫困落后国家搞的一团糟。
一门绝对的“好生意”。
早已领会zhōngyāngjīng神的审判官权衡了下利弊,奥洛夫好歹有个当木偶将军的叔叔,算是这批“代理人”中关系比较“可靠”的,给予一点甜头保持不牢靠的忠诚是必要的。“……将军,可以了,这是长期的生意。”她最终认可了奥洛夫的报价。
“好吧,您说了算。”少将点头,威吓xìng的给了奥洛夫一次咆哮:“资本主义杂种,这个仓库的东西归你了。”他转身走开,外边很快就传来中气十足的命令:“士兵!九号仓库拉一半的子弹出来,今晚大家喝伏特加!”
以伏特加的名义,士兵们发出“噢!!”的欢呼。
“期望别克扣了……”
尤里.奥洛夫一直以来最讨厌的人有两种:一,是有种族歧视的渣滓,他的俄裔血统在美国曾经带给他无数麻烦;二,毫无疑问是那些智商低下的黑人,送货上门的东西都能漂没;最后的,则是眼前这些不识数的家伙们!
他对苏联人的粗枝大叶可是记忆犹新,五十万条枪可以是四是一万,也可以变成五十九万,毛子的脑袋瓜里只有约数。
他又想到了可怜的柯沃夫叔叔,可怕的审判庭还有克里姆林宫里肆意玩弄他的命运的怪物——尤里.马林。
虽然没见过面,但这个国家至高的统治者的一个命令就剥夺了奥洛夫的zìyóu。柯沃夫叔叔依然保留中将的职位,甚至接任因为个人**被撤职的欧尔佳,成为基辅军区司令员。但那只是个傀儡,是人质!叔叔剩下的生命将永远处于审判庭断罪的剑下,无孔不入的监视,无所不在密探,名为人民mínzhǔ专政的铁链牢牢束缚了这个被美元和美好生活晃花了眼的老人。他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像奥洛夫这样的国际军火商提供一条灰sè的通道。
只要给钱,从轻武器到巡洋舰都在那张长长的货架上,奥洛夫这样的人轻而易举地被利益的钓钩给牵连进去。
当然,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如果奥洛夫不答应,那么他和叔叔两个人就要被专政。
“其实这样也不坏,虽然利润少了很多,但是有一张安全的饭票。”奥洛夫自我安慰着,“嘿,我万一被那些豺狗盯上了,你们的人会处理的吧?你知道,不仅仅是讨厌的国际jǐng察,还有cia或者其惹麻烦的玩意会顺着火药的味道找上门来。”
阿纳斯塔希娅抬起下巴,傲慢的看着军火商,华丽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紧绷起来,突出了胸口饱满的曲线:“你在怀疑我们的能力,美国佬?想想你身后站着的是谁,我们当然有办法把你捞出来,但是,没人希望发生那种事,不是么?”她从奥洛夫身旁走过,美妙的侧脸让军火商目眩,“你在克里姆林宫承诺要成为最好的军火商,你的信条中只有金钱,你的血管里流淌着的只有金属和炸药,你毕生的目标必须是贩卖武器去给你的国家惹麻烦;如果哪天你做不到了,托木斯克(注1)也许会有你和你叔的叔位置。”
“我认为抛尸荒野更适合他这样的死亡商人。”政委开口说道,凝固的杀器清楚表明了他的意志,“当然了,我更倾向于亲手送你一颗子弹。”
“如果行刑者是您的话……”奥洛夫撇过头去,完全无视了政委的威胁,他眼中只有那个骄傲并有些神经质的狂热女人,“拜倒在您这样美丽的女士裙下,是我毕生的荣幸。”
“保留好你的恭维吧,奥洛夫,不要试图逃脱,你可以享受世间至极的荣华富贵,仅仅是出于我们的容忍。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我们的代理人不止一个。”
“当然,当然了,女士。不过,在开始倾销这无尽的军火前,能否帮我这样卑微的人一个忙……比如,赊租给我一条能运走这些小家伙的散货船?”奥洛夫装模作样的样子像一个滑稽小丑,但谁都没有娱乐的心态。
收到满意答复后,军火商人拥抱了他的枪支弹药,好像那个巨大的武器库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天堂。
离开那地方的政委看着渺小的身影,好像俯视地狱中的虫豸,不屑的说“呸,资本主义杂种,彻头彻尾的小人。”
“至少,他能带来美元,而我们恰好需要资金来进行国际结算。资本家会出售绞死他们自己的绳索,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奥洛夫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现在,我们必须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因为那对联盟有益。”审判官劝诫着,她和他都是领袖意志的代行者,履行使命乃天赋之命运。
政委也恭维着:“您的睿智让人信服,审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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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苏联kgb秘密监狱,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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