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秋笙立在窗前,愣愣的看着窗台上的植株发呆,连古瑾允靠近也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他问。
秋笙回过神来,对着他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总有些不真实,就好像是镜中花水中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古瑾允听她这么说,执起她的手,柔声安抚:“怎么会呢?再过两日我们就要成亲了,以后你就是沈夫人,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她藏一辈子。
她怔住,呢喃:“永远……在一起。”
“嗯。”
他卧在榻上揽她入怀,她顺从的趴在他胸膛上,因为夏日炎热她在室内穿得单薄,趴下后更是曲线分明。
古瑾允的手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颊,而后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他的手指穿过她散下的满头青丝,从头顶梳至腰间的发尾,状若无意地问:“听说今日去了云河茶馆,可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
秋笙轻阖眼眸趴在他身上,因为他的抚摸太舒服竟有些昏昏欲睡。
“见到了一位奇怪的小姐。”
“哦?怎么个奇怪法?”
“她说我像她的妹妹,还说想跟她说对不起……”她说话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古瑾允盯着她的头顶的发陷入沉思。
古瑾允自然知道瑾鸢对秋笙的嫉妒,但他一直不以为然,左不过是小打小闹。
瑾鸢的嫉妒还不足以让她对秋笙做出什么事来,毕竟嫉妒有之,亲情亦有。
古秋笙现在陷入昏迷,瑾鸢心中的自责是难以避免的,毕竟她还做不到只把秋笙完全当成一个棋子。
古瑾允忽得呵笑一声,她做不到也正常,毕竟连他这个罪魁祸首也做不到。
他的臂弯渐渐收紧,直到怀里的人儿不舒服的嘤咛出声这才回神放松了一些。
他贪婪地凝视着她的脸庞,没关系,她还在。
古瑾允抱着她进到内室把她放入床榻,细心的为她盖了薄被,注视着她的睡颜良久这才起身离开。
他对门外的轻云嘱咐:“把冰盆离笙笙远些,若是生病了便拿你试问。”
轻云垂头答道:“是。”
古瑾允一出院子,和顺上前道:“王爷可要回府?”
“不用了,再过两日就要办成婚宴了,不能出差错。”古瑾允对他说:“你去把公务都拿到这来吧。”
“是。”
听这意思是以后就要长居此地了。
和顺离开后,身边就已寂寥无人了。
他在月色下围着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两日后他便要与秋笙成亲了,古瑾允竟开心的有些睡不着,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
可是开心之余又添落寞,因为他知道她终究不是她。
心中真正想要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宫中躺着,一个人孤独的睡着,不能动、不能说话。
而造成这一切的的责任是他。
古瑾允猛地摇了摇头,不,不是他。
是皇后,是她支持的大皇子,如若不是他们对瑾鸢动手,笙笙也不可能会出事。
古瑾允捏紧双拳,胸腔中的愤恨更加浓烈,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眼神越发坚定毅然。
他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一定!
……
古瑾允有心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两人的关系终究是不能让人过度关注的。
宅子里装点一新,宅外却是与往常无异。
秋笙没有父母,而古瑾允自然不可能为自己编造出来一对父母,他不愿意去假装敬畏一对陌生人,故而两人的婚宴步骤一简再简。
古秋笙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里面映衬出的面若桃花、含羞带怯的待嫁人,竟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缓缓的抚上脸颊,心里暗道:别傻了,你是第二世的古秋笙,不是第一世的人了。
他辜负了你,利用了你,你竟然还对他娶你心生欢喜。
真是……卑贱啊。
眼睫轻颤,一滴泪竟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带着关怀与细微慌乱。
古秋笙回头,发现是这几日一直消失不见的镜世。
她带着些许不自在转过头去擦了擦泪,而后抬头问他:“你这几日到哪去了?”
镜世看着她的眼睛,微蹙眉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古秋笙的嘴角一僵,道:“没什么,不过是女儿家的心思罢了。”
镜世紧盯着她的脸庞,一寸一寸的仔细地看,好像在寻找什么。
他抿了抿唇,局促地说:“你若…不想嫁给他,我可以带你走。”
古秋笙身形一愣,回望镜中的自己。
镜中她穿上了华贵婚服,那是正妻的大红色,是古瑾允特意派人请了命扬京师的绣娘做的,也曾是她曾经最喜欢的绣娘。
精致的发髻、首饰、妆容,无一不在告诉她一件事——她要嫁给她的皇兄古瑾允了。
“我要嫁给他。”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镜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揪了一下那样疼。
但是,他已经渐渐的习惯了。
他不再像最初一样去纠结为何而痛,也不再去想怎么办,她的选择仿佛像一个巴掌一样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镜世像当初在风花镇第一次遇见她一样,温和地看着她,不复之前刻意装作出来的冷漠。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啊,温和、与世无争。自从爱上她,他已经做了太多不像他的事,那不是镜世道长的样子。
“既然你已经达到了你最初的目的,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虽然镜世还是不懂这场历练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但是就这样吧,为了她,为了自己,永远不要再相见了。
古秋笙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沉默了许久才道:“这段时间多谢道长的帮助,还望……一路顺风,道心永固。”
镜世郑重地朝她行了礼,“也祝秋笙姑娘与他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他只从背后看见她点了点头,“多谢。”
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待她回头时,他已消失不见。
古秋笙拿起桌上的一个锦囊,打开一看是风花镇院子里的那颗树,现在被缩小在这个小小的袋子里。
现在他们已经毫无纠葛了,她环顾一室的空旷,有些不习惯。
自她重来一世,镜世便一直待在她身边帮助她,关心她,与前世一样。
她有些落寞地笑笑,走了也好,不然她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瞒过他呢。
古秋笙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女人,甚至十分卑劣、龌龊。
因为她需要镜世的帮助,所以才敢大着胆子去撩拨他,勾引他。
镜世的离开其实也有她的意愿,哪怕现在她已肮脏不堪,还是希望最初给她希望的那个人还是那副脱俗,未沾染半分红尘的模样,纵使他已被她“污染”。
所以她更不想要他看见她疯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