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瑾鸢痛苦地捂脸,声音哽咽:“她为了保护我,自己却永远睡了下去。太医说她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了。我真的很想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只要她能醒过来我可以把母妃和皇兄都让给她,我再也不嫉妒她,只要她能醒过来……”
她说完便脱力扑倒在桌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悲痛的样子令人十分动容。
秋笙勾唇无声的讽刺一笑,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想听的时候听不到,不想听的时候却可以轻易听见。
古瑾鸢内心或许是对她有几分愧疚和亲情,但终究不过是强烈的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罢了。
古瑾鸢真的是好人吗?
不是的,她和古瑾允都是一样的人。
古秋笙活得好好的时候,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接受她的好;但是当她出事了,他们失去了,便又开始想个人一样去思索自己对她的不足。
但是要是失而复得以后又不会珍惜。
前一世的古秋笙得到了镜世的帮助顺利地回到了原来的身体,那段时间多美好啊。
古瑾允怀着压抑的爱意,古瑾鸢揣着负罪感消失的轻松对她好极了。
那个时候古秋笙认为自己真的苦尽甘来了。
平日对自己淡淡的又有点防备的姐姐对自己整日笑脸以待,古秋笙以为她们会成为最亲密的姐妹。
深藏内心的最不该触动的爱意,在他满怀柔情的眼神中一寸一寸的瓦解。
就在古秋笙一点一点的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成为他们的家人,他们人生计划的一部分的时候,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古瑾允开始争帝位了。
古瑾允的胜算并不大,四皇子是他的劲敌,他急需要有人为他拉来势力。
那个时候古秋笙幼稚的以为古瑾允已经放弃了那个计划,他爱她,不会再利用她了。
可是他到底还是失望了。
古秋笙永远不会是古瑾鸢,永远不是古瑾允的同胞妹妹,她在他心里的分量是那么的低,低入尘埃。
古瑾允的心里从来不只要儿女情长,古秋笙在他的眼里只能是一枚棋子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而不是一个女人。
空荡的宫殿里,他用前所未有的明晃晃的满怀爱意的眼神看着她。
他拥抱了她,亲吻了她。
“嫁给苍狼国的三王子。”
哪怕知道了他的目的,哪怕知道前方是一片沼泽,古秋笙还是闭着眼睛踏进去了,再也没有了脱身的机会。
“好。”
古瑾允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掉了她脸上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可是她哭的太急了,他只好吻上她的唇堵住她痛苦的呜咽。
他吻的很用力,一点一点的入侵她的领地,不让她发出声音来。好像只要她没有哭出声音,他就可以听不见那悲痛欲绝的哭声,他的心也就不会痛了。
古秋笙出嫁那天,送嫁的队伍里没有古瑾鸢的身影,她在害怕,害怕看见古秋笙的眼睛。
因为古秋笙代替了她成为棋子。
哪怕苍狼国的三王子有意搭上古瑾允,却也没有亲自来迎娶两人合作的“信物”。
古秋笙深深地看了古瑾允一眼,而后再无留恋转身上了马车。
苍狼国远在塞外,她这一走哪怕是苍狼国亡国了她也只能殉葬,永远都不可能再踏上隋国的土地。
她的前半生,终究还是画上了惨淡的句号。
草原的生活很无趣,古秋笙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咀嚼那抹怨愁来排解寂寞。
她嫁到苍狼国以后语言不通,水土不服,过得并不舒坦,不过万幸那个三王子有众多美姬看不上她木讷寡言。
虽然偶尔也会宠幸她,但也不会过分为难,哪怕痛苦还是熬得过去的。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她选择偷偷服了药,彻底断送了那个孩子可能拥有和她一样悲惨的未来,连同做母亲的资格。
她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好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出气多进气少,眼神恍惚的看着头顶的绘画,哪怕差点丢了半条命也安静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侍女巫医皆在旁喘喘不安。
三王子从帐篷外进来,满脸怒意一双锐利的鹰眼紧盯着,好像能杀死所有人,可待看到她的悲惨模样时脸上却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神情。
“真是个疯女人!”他是这样评价她的。
屋内所有人都吓的伏在地上,可古秋笙却笑了。
“你在笑什么?”他问。
古秋笙气若游丝,神情十分宁静,“我没有了孩子,也再也不会有了。”
一个不被期待,不被爱的孩子,她宁愿从来没有来过世上,免得像她一般。
三王子误解了她的意思,他讥讽道:“你的皇兄上个月便要登基了,再过几日关于换皇帝的圣旨都要送到这来了。你在这为他守节,他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哦,对了,还有他的好妹妹,嫁了帮助他夺位立功被封为卫国公的男人,幸福安康。”
他之前打探过她和古瑾允的隐私,本来是存疑的,现在却口不择言被他拿来戳她痛处。
古秋笙的眼珠好像转动了一下,她怔怔道:“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
那她呢,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忽然间,只觉胸腔一紧,口中传来一股腥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浸润了衣襟。
身下的衣裙也渐渐的浸染上了血水,又血崩了。
耳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但是却越来越轻,而后消失。
视线变得越来越暗,恍惚间看见一个青年朝她倾来,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手上不停地对她施法。
是那个小道士啊,不是走了吗?
没用的,她不想活了,救她做什么呢,她真的好累啊。
镜世只看见她缓缓阖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浑浊的泪来,携裹着她短暂又毫无意义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