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他一时难耐，卸了一点点爱意和欲望，少年直销真相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最希望的还是简单地陪在他身边。

好歹还是朋友，好歹还能说你好，最后还能拥抱。

在被宁小安疏离的那段时间里，他很不好受，仿佛灵魂被抽出来反复炭烤，痛苦得很煎熬，已经痛不欲生，可偏偏无可奈何，仿佛一个死刑犯在罪牢里等待死刑的下达，心头被数万蚂蚁啃食痛仰，也没有理由争辩一样。

都是自己一手作出来的。

骂一句活该理所应当。

苏诡有想过宁小安拒绝他的很多理由，毕竟错误太多，单拎出来就是一条罪过。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最后被宁小安下达的拒绝理由竟然是当替身，当何岁的替身……因为他也有感觉……

他无法描述看着宁小安醉酒哭红着脸的样子，自己内心复杂交杂的想法，太多太多，理得清楚，但是他明白自己，最真实最狂热的，不是其他任何情绪，而是难以言说的开心愉悦。

他说也有感觉，他说不能当替身，不能被侮辱人格。

一句一句都是离开他的理由，可是现实比想象得好太多，可他又固执着要离开他，因为他尊重他，他把他当平等的朋友，没有带着任何的偏见和怨气。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傻乎乎的用平等的心去对待每一个人，哪怕是他，是这个活该被人踩在脚底的臭虫。

看着他抗拒的模样，酸意和苦痛覆盖原来的滋味，整个胸腔都是剧烈的心绪，他恨，他太恨了。

他恨何岁，他恨着另一个自己，因为他拥有过宁小安，以完完全全的恋人的姿态，他拥抱过他，他亲吻过他，他用尽生命也仍然极尽艰难的事，另一个自己轻而易举地就达到了，他可以明目张胆的偏爱，他可以完全没有任何过往的，问心无愧地靠近他。

因为他是何岁，他没有迫害过他。

他恨自己，恨得无法直视镜子，深夜需要考安眠药才能入睡，悔恨在心头积淤成伤，痛不欲生，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恨，无法用斤寸衡量的深重的恨。

他更恨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造成了，苏诡是我，何岁还是我，我们相恋过，我从来都不是替身，我从来都爱你，可是……我无法承认，无法承认这一段过往，无法指明身份，无法再次拥抱你。

因为错误太过，以至于没有任何勇气去承认，他怕他就算是何岁也挽救不了这一段，他怕何岁在宁小安心里就连何岁都不是了。他更怕把宁小安吓到，怕自己离奇的经历会吓坏他。他是经历过两辈子的人，他以苏诡和何岁的身份同时存在过，他死过两次，他是他，又不是他。

虽然他隐隐猜到宁小安的身份不简单，他可能也经历过离奇的事情，可是他还是害怕的，害怕会吓到这么纯粹的人，更怕自己会变成怪物。但凡有一点害怕和不确定，他都无法告诉他。

他怕的。

就算有几次他快要忍不住而脱口说出真相，话到嘴边又会退回去，就算再冲动，大脑里养成的反射也会赌住他的嘴。

他懦弱得就连身体都会畏畏缩缩。

一切触及宁小安的事，他都不是自己，情窦初开，却又拙劣卑鄙。

宁小安离开的十天里，宁小安过得不好，他都知道，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憔悴颓落，每天做的饭无法送到他的手上嘴边，无数次在他的公司前徘徊，深夜悄悄站在他的楼下，日复一日，身伤神伤，宁小安憔悴着消瘦着，他又何尝不是。

两个人，一个顾忌太多，一个茫然无知太多，一场爱情，苦得只剩分离。

红袖的突然降临仿佛特地为了这场爱情，她在见宁小安之前就已经见过苏诡，她告诉他关于他自己的所有过往，还有宁小安的所有过往，告诉他这场爱情是上天给他和宁小安共同的恩赐，更加让苏诡明白自己在宁小安心里的地位，告诉他千万不可以犹豫纠结，不然一晃，时光快得就只剩下遗憾。

爱情里需要勇敢，红袖毫不犹豫地在里面放了一把添加剂，把真相全部揭开。

宁小安醒悟似的满世界找苏诡，苏诡守在小道里，等待小熊猫找他，他害怕两个人又错过。

最后抱到宁小安的那一刻，他是苏诡，又是何岁，他属于宁小安，他拥有着宁小安，大致幸福里，他圆满得好像上辈子积了很厚的福气，才能在这一刻拥有全世界。

只是上一辈子，他恶贯满盈，从来没有累积过福气，他这满身的幸福，都是怀里的人带给他，都是因为小天使太过纯良，才肯分一点自己的福报给他。

这场爱情最后圆满得像个童话。

其实，两个人都诚挚深情，爱情里，他们只要彼此。

不是他，孤独终老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