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中,裁决命运的是三位女神,一位负责纺织生命之线,一位使线拥有吉凶祸福的变化,最年长的那位则掌控着死亡,决定何时剪断生命之线。
创造生命、为世人安排无常的命运也许永远是神祇独断的神秘领域,但纺锤作为黄金时代之后降生的凡人所能达到的极限、第七层源质的超凡者,就算只有一瞬,他也可以短暂地窃取最后一位命运女神的权柄,将某人的命运丝线完全剪断。
随着纺锤双眼中星芒闪耀,跳跃着犹如神话中奥林匹斯众神般全知全能的智慧光芒,四周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争先恐后地涌入他臃肿而孱弱的身体,它们汹涌地激荡着,不知何时掀起了阵阵狂风,将塔楼的窗户拍打得劈啪作响,房间内的书页也被席卷得混乱不堪。
风暴中心,他张开了裁决命运的唇舌,吐出仿佛让整个世界凝神倾听的低语,它化作冲刷摧残一切的飓风,呼唤属于宇宙中令人恐惧的真理一侧的疯狂力量来摧毁他所厌憎之人。那声音穿过了遥远的距离,压制了即将苏醒的伦敦一切嘈杂的噪音,准确而清晰地传入正拿着一张票在火车站台前焦急等待的末日之钟成员耳中。
那声音仿佛直击灵魂深处,尽管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但不知怎么却能明白它表达的残酷含义,就在瞬息之间,整个世界的光芒都仿佛为之褪去,他像是处于黑暗中的海洋,那么无助,那么孤单。
黑暗中,某种不祥的事物仿佛在等待着,它巨大而空虚,仿佛虚无的欲|望本身,他想要移动但是失败了,因为虚空中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以让他借力的地方,也不存在引力这种东西,这样的结果是他只能像是琥珀中的虫子一样被困在无一物的真空中。
他想放声大叫,孔洞的嗓子里无法传来任何声音,但他却可以听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萦绕耳边的晦暗低语,它撕扯着他仅存不多的理智,嘲弄着他浅薄的认知。
理智破碎,脑子开始涌现出一些疯狂的、不连贯的闪断词句,他已经不知恐惧为何物,无声地笑了起来,然后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之日的到来。
火车到站了,站台前的男人却已经不知不觉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黯淡的影子,周围的所有人对这视而不见,即使在千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中消失也未引起任何波澜。
因为他联系这个世界的命运之线已经被全部斩断,仿佛真正的鬼魂一般,普通人看不到他的形貌,听不到他的声音,甚至无法触摸他的身体,就连记忆也像是阳光下的雪花似的很快融化。
与之相对的,这个世界任何事物,包括阳光、水、空气也与他再无联系,他存活的时间也许并不比他在人们脑中飞快消逝的记忆更久。
做完这一切的纺锤痛苦地喘|息着,过多冗余的无用组织压迫着他本就不多的肌肉,让他整个瘫倒在他的软塌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把他的方位给我,我会杀了他,你的方式代价太大了。”尤利西斯无法理解地摇摇头。
“虽然……代价大……可是这样不会失误。”纺锤气喘吁吁地回答,“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必须阻止任何末日之钟的成员与尤利西斯的接触,否则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命运丝线的不同排列组合能够带来不同的结果,人的直觉就是基于这些可能性的预测,他作为掌握命运之力的超凡者,尤其相信自己的直觉。
然而其中的原因他却无法说出,仿佛一旦说了就会得到最坏的可能。
“况且尤利西斯爵士之前救过我和亚瑟,如果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我会非常乐意。”
“那么久远的事,忘了它吧。”
“怎么可能忘得了……”纺锤喃喃地说,“更何况也许今后还有更多的事要麻烦你,我弟弟亚瑟他……由于我们特殊的共性,他替我承担了许多能力的副作用和升扬之道带来的精神污染,我付出的是肉|体的代价,而他则付出了灵魂。每一次超凡之力的潮汐在我体内悸动,即使再小心地使用能力,我总是能感受到另一边他灵魂传来的战栗和悲鸣,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使用着……我不是一个好哥哥,但我也无法外出为他做些什么,还请帮我照看好他,他的精神如同我的肉|体一样脆弱。不同的是,治疗一个人的身体总比抚慰他的精神更容易。”
尤利西斯没有说话,他悠远的目光仿佛在回忆什么,半晌才回答:“我会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
……
这里是梦境中的房子,但似乎它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洗礼,断裂的栏杆、破碎的瓷瓶、倒塌的桌椅……整个场面异常混乱。但如果一直盯着这些杂乱的陈设和毁坏的残骸,就会发现它们似乎在缓慢地渐渐重组,微小的碎片悬浮在空中,向主体的位置靠拢,倒地的桌椅凳子也缓缓地翘了起来……
唯独一条血痕却还是那么清晰,它大约有两呎宽,从楼上一直沿着楼梯往下蜿蜒而行,仿佛有谁拖着一个人大小的物体一路向下……向下……最后来到了位于仆人区的厨房。
血痕消失在厨房半掩的房门后,从微微张开的门缝里传来像是有人在用力剁碎骨头的声音,间或带着略微刺耳的刮擦,就像是用两把刀互相摩擦着。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当物体发出的声音停下时,一位女性的窃笑又会响起,像是愉快地在读一本烹饪书:“……先要刮去鳞片……然后剁成块状……嘻嘻……”
这一切是发生在深层梦境中的事,所以不会在思想中留下半点印记。
当伊薇特醒来时,她清晰地记得有两段梦,其中一段应该是以那位鱼人的视角,周围的环境是万里无垠的碧波,她行走在一艘桅杆折断、断肢和血迹遍布的船上,脚边破损的船帆绘制着海盗的象征,似乎是一艘战败的海盗船。
伊薇特在那段梦境里是一名年轻的男人,她拖着一位俘虏,向高举着刀剑、发出阵阵粗野欢呼的人群中走去,林立的雪亮刀刃映照出她的半张脸,果然与那位鱼人还没有褪去人类伪装时的容貌有八分相似,只是更加年轻,而且那时的鱼人并不像后来和她战斗时那样,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鳞甲,而是仅仅在手臂外侧、脸上的部分地方长着细小又浅浅的一层。
那些欢呼的人都是他的属下和伙伴吧?伊薇特想,但显然他们中很多人都受了伤,神情却带着一种嗜血的狂喜,似乎十分享受血腥的胜利。
在他们崇敬和喜悦地注视下,伊薇特视角的那具身体把俘虏按在船舵上,飞快几刀剃光了俘虏的头发,随着杂乱脏污的头发落到地上,俘虏裸|露的头皮上逐渐显出怪异的刺青图案。
这是一种奇怪的刺青,不仅绘制着蛮荒时期举行祭祀的画像,还配以某种古代文字的说明。
被四周载歌载舞的扭曲小人包围的,赫然是一尊不大的神像,尽管刺青的画风十分粗糙,但这不妨碍伊薇特认出那半人半鱼神像。
她亲手抱住过它,然后把它交到了组织的研究者手中,它就是藤壶神子的内核,也是她第一次进入影界从恶心的眷族体内取出的玩意。
俘虏被几条壮汉死死按着,即使再用力挣扎也纹丝不动,伊薇特看到自己的视角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慢慢享受似的,在所有人面前把俘虏的整个头皮剥离了下来。
剥皮结束后,鱼人在俘虏痛苦的哀嚎中一刀割断了俘虏的喉咙,然后迎着海潮般的欢呼声,把血肉模糊的头皮高高举起。
现在醒来伊薇特才意识到,那头皮上面刺着某种秘密仪式的流程,看样子还和那尊珍珠圣像有关,或者说珍珠圣像是举行仪式的关键。
还是先记下来吧,组织似乎在研究那尊半人半鱼的珍珠圣像,也许梦里的场景对同事们的研究有所帮助。头皮上的图画部分她已经深深地刻入脑海,唯一的问题就是下面附着的文字。
所以伊薇特醒来后就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其他的事,并且放空大脑,一边回忆着还没有完全消散的记忆,一边在纸上勾勒出那些从未见过的神秘文字。
梦中所见是鱼人的记忆吧?那艘破灭的船显然是一艘海盗船,而鱼人的伙伴们同样也一副海盗的打扮,所以,这是一伙海盗打败了另一伙海盗吗?
伊薇特没想到,那位战败的海盗还采用了如此怪异的方式记录古神需要的仪轨,把内容刺在自己头皮上,等到重新长出头发,就可以把一切可疑的痕迹隐藏,就连搜身也搜不到。
鱼人是海盗,他的能力和海洋有关,而他的敌人也是海盗,也许他们信奉着同一位神祇……
是什么让两位同样的信徒兵戎相见呢?刺青中央的珍珠圣像提醒了她。
也许,它比自己想象的重要,而且鱼人在伦敦的出现很有可能也是为了寻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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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加班,回家累得睡着了,刚刚才突然惊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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