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弗朗茨神父咧嘴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夜色下他五官苍白而模糊,微微翕开的嘴,宛如在面具般的脸刻了一道深深的、上扬的刻痕,病态而疯狂,带着某种势不可挡的憎恨。
“原来如此,你已经彻底被怪物迷惑了,我以至圣童贞之母的名义,宣布汝为异端,为证明汝之罪名,我将以天堂之怒审判,长剑呼应天使之声,烈火威服异端邪祟,正义的裁决必将降临汝身!”
弗朗茨神父的神态表情完全变了,他面容恍惚而狂热,就像坠入梦境深处的人,早已无法分清现实和幻象,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反而比之前更猛烈和精准。
伊薇特突然意识到,她的对手也许比她想象得还要疯狂。
她放下背后的男孩,然后提剑迎了上去,弹夹里还有两颗子弹,不过弗朗茨神父一定不会给她填装的时间,必须留到关键时刻。
这一次他们再度战成一团,双方进攻都变得更加致命和猛烈。刚才那一次短时间的缠斗已经让他们各自明白了对手一些底细,伊薇特在力量上占优,而弗朗茨神父则可以切换圣光长剑的虚实,从而把握进攻和防御的主动权,至少伊薇特在拼剑的时候必须时刻警惕,避免他忽然把剑切换虚体,然后避让过她的招架。若非如此,多半互相各中一剑,但伊薇特的细剑劈砍上占劣势,而且还不知道光剑命中后有没有别的特殊伤害,无论怎样都是亏的。
光弧和残影在冷冽的细雨中盘旋,刃与刃间一次次发生碰撞,伊薇特感觉自己就像在敲打一块烧红的铁,每一次撞击都会从光剑上迸射出炙热的火花。
这还幸亏她是人类,这种火花对吸血鬼、狼人可以说是不亚于圣水的剧毒。
“……为什么会没有效果?啊……啊,对了,你是把灵魂卖给邪物的人类,在你更深层次的堕落之前,圣光的审判对你来说暂时起不到作用。”
弗朗茨神父恍然大悟似的,他横剑割破了自己手掌,把鲜血撒在剑身上。
“血液中有着生命,生命中蕴含火炎,其焰色闪耀着圣洁的光辉,必将赐与堕落之人死亡与毁灭。”
金色的焰光被他的血染成妖异的薄红,他挥舞着十字剑再度迎战,每一次攻击都充满力量,而他的长剑每一次划过,都仿佛有憎恨的灵魂在伊薇特耳边尖啸。
她听到她们褴褛的旧肉|体被切开的嚎哭,她们的血肉如甜美的果实般鲜红,血,还有血,那么多的血从身体深处溢出,却仍然不知饕足——
不!
在赤红的光剑当头斩落之际,伊薇特猛地清醒过来,急速退却。
她感到胸前一凉,衬衣和外套被切开约一掌长的口子,被布条包裹着的胸部在裂缝中若隐若现。
好险,差一些就被开膛破肚了……
她正庆幸之余,却听弗朗茨神父那边传来切齿的咒骂。
“女巫……你是女巫……撒旦的情人!你胸怀奸诈,利用自己的吸引力,在人间散播疾病和死亡的种子……”
神圣和邪祟的表情交替地占据他的脸,最终变成一种怪诞的疯癫。他爆发了自己的力量,那狂乱的进攻让伊薇特步步退却——他的剑能制造影响精神的念波,她必须避让这锋芒。
伊薇特一次次退步,用以减缓猛烈的攻势,并试图寻找可以扭转战局的机会。但在那之前,她招式中不免带上了很多破绽,无法完全应对疯狂的弗朗茨神父,在一次剑刃碰撞中,她被那巨力和亡灵的尖啸带得失衡了。
她向右侧倒去,弗朗茨神父只是疯了,并没有变傻,他如同嗜血的鲨鱼一样抓住这个机会,猛然斩向她在空中尚未落地时无法借力的身体。
但这只是伊薇特用超凡能力制造的假动作。
她本身身体力量并不强大,真正起作用的是她的精神,思维引导的超凡能力像是操纵木偶的线一样,赋予她非同寻常的力量。即使骨头折断,肌腱割裂,受损的也只是肉|体力量,经由自身血肉传递的超凡能量仍然可以让她像是正常人一样活动。
所以,她也能以即将摔倒的失衡姿态,矮身从他伸出的长剑下掠过,用一种绝对违反人类生理学轨迹狠狠撞入弗朗茨神父怀中。
伊薇特左手钳制住他握剑的手,另一手则把自己的长剑刺入他胸膛。
冰凉的利刃透胸而入,正好刺在心脏的部位。弗朗茨神父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像是刺骨的寒风吹入体内的错觉,紧接着,他全身的力气都仿佛从这个空隙中被抽离。
他低头看了看,才错愕地意识到生命走向了终结,手中长剑光焰熄灭,化为一个书本大的细长银十字架落在地上。
“任何东西……都无法在我完成……完成神的使命之前……阻止我……即便是死亡!”
伊薇特暗叫不妙,她刺入的地方就像是一个空荡荡的风箱,里面塞满了干枯的棉絮,就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听到弗朗茨神父憎恨地吐出临终之言,她本能想要弃剑暂避,没想到他失去武器的手却转而抓住她手腕,五指几乎要嵌入她的血肉一样用力。
这个距离太近了,而她的剑刃太长,根本无法在一只手被钳制住的情况很快从他胸膛上的伤口处抽出,伊薇特立即摸向后腰的手|枪。
异变已然发生,弗朗茨神父双眼翻白,大张着嘴,他的脸部皮下、口腔里有无数怪异的根须蠕动着,然后在短短一瞬间冲破了脆弱的血肉阻碍,聚合成一只像是蜘蛛,又像是多指的手掌一样的东西,向她的脸部抓来。
此时伊薇特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武器,她对着神父已变成怪异孽生物的脑袋,一枪打出了最后两发子弹,其中一发经过她的加工,是击中目标后弹头会绽开的开花|弹,近距离轰击下把弗朗茨神父的半颗头整个掀飞,另一颗则打中了脖子,让它断裂折返回去,带着剩下的大半个脑袋向脊背方向垂下。
没有血,也没有碎肉的腥臭味。
伊薇特惊魂稍定,她闻到一种异常甜腻的玫瑰花香,低头一看,却见神父的身躯倒在地上,渐渐干枯,他的血肉都在飞速地消失不见,而他的脑袋……
从眼窝、口鼻、耳孔和脸部皮肤的破损处,一些带着棘刺的枝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生长,它们像是在汲取神父体内的养分,因此并不需要额外的叶片采集阳光的滋润,除了如藤蔓般细长纠缠匍匐的茎外,它仅仅孕育了数十朵繁盛的花苞,并在短短十几秒内都统统盛开。
这是玫瑰,枝条漆黑、花瓣赤红如血的无叶玫瑰。
而在弗朗茨神父尸体的位置,黑色袍子包裹的只剩下一具干枯的骨骸,表面还覆盖着虫蛀旧纸张似的残破人皮。
玫瑰花并没有开放多久,就迅速脱水失色,花瓣犹如秋天的落叶一样坠落,连同枝干也失去了饱满漆黑的色泽,很快干瘪了下去。
直到从尸体上生长的玫瑰整株变得像是从烤箱中取出来的干菜,伊薇特犹豫并观察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拔下卡在它肋骨间的剑。
只听得一阵细微空洞的沙沙声,她从尸骨伤口处看到,骨骼缝隙间竟纠缠着无数枯萎的根须和枝条,有的根系甚至直插入骨骼,仿佛本就是从骨髓处诞生似的。
真是太诡异了,究竟是他死后被力量反噬,还是他本身就被某种异常生物寄生,亦或是被他杀死的亡魂的诅咒呢?
伊薇特长长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了心情,她还剑入鞘,却突然感觉到手心一痛。
摊开手掌,在微弱的路灯光芒照耀下,她看到手掌中扎着一根漆黑的刺。
是玫瑰花的刺吗?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拔剑的时候明明检查过,没有这根刺。怀着忐忑的心情,她拔下这枚刺,没有异常发生,只是流血了,手心有点疼。
这具尸骨不能在这里放着,可她现在也不想碰它,于是在周围寻了一辆破旧的小手推车,铲煤渣的铲子把遗骸、玫瑰枯枝和尸体下方的泥土一并铲到手推车里,然后扶着它把它藏到一处废弃的鹅棚中。
在藏好古怪的尸体后,伊薇特又返回她安置男孩的地方,她打斗时有意把敌人带离远一些,避免波及到他。由于不太远,很快她就看到埃迪还虚弱地倒在他原来的位置,见来人是她,挣扎着爬起来。
“费雪先……小姐?您为什么……”他有些惊讶地看着伊薇特裂开的衬衣,“不管怎么样,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伊薇特把系好的领巾向下拉一点,遮住了破洞:“那个想要袭击你的人已经死了,不要担心。这些事以后再说,我先送你回旅店,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好好休息下吧。”
她矮下身,再度把埃迪背起来。,
“费雪小姐,您流血了?!”
“没关系,只是小伤。”
伊薇特随口一说,却皱起了眉头。
她右手手掌形成一条鞋带粗的血线,血液正向下滴落,明明只是被玫瑰刺扎了一下,为什么流血量会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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