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开斯特公爵表情真诚而热情,似乎这只是一般正常的邀约,然而伊薇特在内心已经给他打上了不可信任的标签。
“承蒙公爵阁下邀请,我十分荣幸……”
“太好了!伊维斯,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任文弱的我独自面对可怕的猛兽,为了感谢你的帮助,我一定把最有乐趣的玩法介绍给你,我敢保证,你会爱上这种有趣的游戏的~”兰开斯特公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容我向尤利西斯叔叔告知我接下来的去向,既然是公爵阁下的盛情邀请,我想他一定也十分愿意我参加。”
兰开斯特公爵的笑容僵在脸上,直到伊薇特略微点头致意,马上准备转身离开,他才如梦初醒似的拦住她。
“……不不不,伊维斯,真正的男子汉都是有主见有决断的,无需事事都听别人的意见。”
“其实我想请尤利西斯叔叔一起参加,他不是公爵阁下的好友吗?要是我叔叔也来,您一定会有双倍的快乐。”
兰开斯特公爵懊恼地扶住额头:“我想伊维斯你误会了,其实我和他也不那么熟,或者说即将形同陌路……就在你告诉他之后,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看在圣灵的份上,刚才的邀约当我没说过,还请千万不要让尤利西斯知道……兹事体大,切记切记!”
爵士先生有那么可怕吗?逗比公爵竟然这么畏惧他……
伊薇特被他怯懦的样子勾起一丝微笑,兰开斯特公爵透过指缝,察觉到了她的笑意。
“亲爱的伊维斯,难道我哪里让你感到讨厌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你在幸灾乐祸……”他哀怨地说。
“哪里有?一定是您的错觉。”伊薇特走之前还不忘戳一戳他的痛脚:“公爵阁下真的不考虑邀请尤利西斯叔叔吗?他最近休假,十分空闲呢~”
兰开斯特公爵的垂头丧气一直持续到伊薇特离开,脸上无奈苦闷的表情悉数褪去,嘴角轻轻翘了起来,湛蓝的眼睛兴致高昂。
他在微笑,薄唇像是尖尖的新月,尽管他平时也经常笑,但那种灿烂的笑容更容易让人联想起太阳,而此时却是完全另一种病态躁郁的气质。
“真可惜,我随时等你改变主意……无论多久。”
……
“快!让印刷部赶紧加印!这次来个四万份!”
“又加印?都第五次了!”明明是抱怨的句子,总觉得说这话的人忍不住在笑的感觉。
“当然了,这可是《杏仁鸡尾酒之谜》的最终章,我们敬爱的读者们都像是饿鬼一样饥肠辘辘地等着美餐下肚呢~光是前往新大陆的邮轮就一次性订了5000份,就是那艘银星号!《杏仁鸡尾酒之谜》原型本就是银星号上发生的事,库纳德汽船公司特意安排了在小说完结这天,由银星号进行一次沿原路线航行的朝圣之旅,据说票价足足翻了三倍!涉案有关几位主角住过的房间更是需要竞标得到!”
“真是太疯狂了……”
当伊薇特来到编辑部,见主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神色间既兴奋又疲惫。
银星号订购5000份?如果是那位商业头脑敏锐的船长,伊薇特倒是并不意外。这么多的报纸当然不是给银星号的乘客们看的,而是运到新大陆销售,此时在前世美国那块大陆,文化上几乎是阿尔比恩的舔狗,这边流行什么畅销书,那边立马火速跟进,货源不够就各种盗版补足,这让阿尔比恩的作家们恨之入骨。
银星号长期跑这条航线,他们对新大陆人民的需求应该掌握的很清楚,肯定是有赚头才会这样,伊薇特却没想到箭毒木的作品已经红到这种程度了。伦敦平均一家报纸一期销量不过数千,她现在在的报纸《时报》是整个阿尔比恩排名前三的大报,平时每一期销量大约也就两万份的样子,毕竟7便士一份的售价有些高昂,刚入行的新手工人辛劳一天也拿不到那么多。
没想到这次小说完结篇竟然带动报纸销量增加了那么多,光是第5次加印就达到了4万份,可以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这倒并非意味着很多读者直接跳到最后一章阅读,而是平时囊中羞涩的部分读者只能合买传阅、或是求助于一些收集往期报纸的图书馆,现在到了完结章,大家再也忍不住剁手了,只要有条件,都从娱乐经费里抠了点出来,希望第一时间读到故事的结局。
伊薇特轻轻敲了敲编辑部开着的房间门,把大家的注意力从工作上吸引过来。
“费雪先生!您来的正好,我们这期的报纸真的是大获成功啊~”
“看你兴奋过头的模样,好像是自己的功劳似的,要不是费雪先生的关系,福克纳先生会答应在我们报纸上连载?”另一个和他关系好的编辑打趣他。
伊薇特笑了笑:“也不能是这么说,我知道销量上来了,大家都很辛苦,要守着消息准备印刷和备货,等到今天下班,都去对面的酒吧喝一杯放松吧~我请客。”
“太好了!”
“费雪先生万岁!”
伊薇特又待了一会,直到新加印的四万份报纸被成功预订,极大缓解了各处的销售压力,编辑部又恢复往日的谈笑时,她叫住一位主编问道:“现在手里有要忙的事吗?如果没有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些资料。”
这位在报社工作了相当长的时间,已经是业界的元老了,他十分期待晚上由投资人侄子买单的酒会,也乐意为伊薇特帮忙。
他带着玩笑的笑意夸张地说:“当然,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关于约翰·勒普顿,报社以前有没有做过他的采访?或者你对他知道些什么?”
“约翰·勒普顿……”这个名字在几天前竞争对手的报纸上出现过,主编立刻就把它和头脑中的记忆联系起来,“他是位头脑精明,生财有道的聪明人。”
“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对他产生了这样的评价吗?”
“您问我这个算是问对了,我在成为编辑前,曾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记者。啊~记者的生活可不像您看到的现在的我,那时候要混乱得多,我当时办公的地方在酒吧和咖啡馆,舰队街有几个地方是记者的大本营,直到现在都是。没新闻可跑的时候,大家总是选择来两杯,然后玩着扑克牌、吐着烟圈喋喋不休聊天吹牛,一边试图从别人口中获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有些老油条总是偷懒不自己去跑新闻,在酒吧里听到几句醉话就开始用想象力加工成一篇看似真实的虚假报道,幸亏那时的记者从业经历,让我现在懂得区分这部分没价值的投稿……
扯远了,我说到哪来着?噢,对了,约翰·勒普顿医生有一段时间是我同行的新宠,他出身普通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一位瓷器店老板,在大学毕业后,他就四处闯荡,最早成名的地方是在法兰西,您知道的,那地方总是有很多乱党,虽然我们已经快一百年没用砍脑袋的方式处决罪犯了,但法兰西人着迷于斩首,由国王亲自设计的断头台每周都要处死很多人。勒普顿当时作为助手,协助一位研究脑科的著名专家莫尼斯博士,在刑场外高价买了一具尸体,将还涌着热血的新鲜脑袋飞快地接合到狗的身躯上,再注入充满活力的强壮公牛血,并对那颗脑袋接通电流……
结果您猜怎的?本已经死去的人头仿佛活过来似的,脸部扭曲狰狞,牙齿紧紧咬住!真是太令人惊讶了,简直就像巫术!科学的力量将罪恶的灵魂从地狱拽出,所以那脑袋才会呈现仿佛受酷刑般的痛苦表情!当时好多报纸都破例报道了这起发生在我们敌对邻国的奇迹,文章几乎都冠以‘死而复生’、‘复活’之类名词……当然那颗头最终还是没活过来,但我想要是科学技术继续发展,也许要不了多久,人类就会彻底勘破生死的奥秘。”
主编眉飞色舞地叙述着,作为后世人的伊薇特心知这不过是电流刺激了神经,让神经自己反射到还未完全死去的肌肉里,促使它盲目地运动。
从另一方面看来,这个逸事也说明,约翰·勒普顿的确是有几分本事,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狗身和人头的血管缝合。
“勒普顿医生的职业素养十分高超,可他赚钱的本事也不赖,在报道的热度还没结束的时候,他就明智地选择返回伦敦,把自己获得的荣誉折现。尽管他只是助手,那时候人们还记得他,他以此结识了几位慷慨的赞助人,运用得到的钱办起了诊所,还在一位赞助人的引荐下,成为阿尔卑斯俱乐部的成员。俱乐部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在俱乐部外,大家是有阶级的,但在俱乐部内,所有人都平等相处。我相信俱乐部的几位贵人一定给与了他不少帮助,所以他的诊所才会越来越兴旺,名下也逐渐增加了药店、疗养院等其他产业。”
“听起来像是一位智慧过人、充满远见卓识、同时运气也不错的聪明人。”伊薇特评价。
“哈哈哈……”主编愉快地大笑起来,“还有一点您别忘了,光是运气和聪明可不够,他这样白手起家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抛去良心,做点黑色产业……在一些女士的圈子里,流传着他的诊所可以提供堕胎服务的传闻,他口风紧,手术留下的痕迹小,被几次举报也无法定罪,这几年他似乎也收敛了一些,至少不亲自做这种危险的业务了。”
这时的欧洲视堕胎为违法,一经查处,从医生到患者都会被判有罪,但却屡禁不止,因为从上至下的女性都有强烈的需求。下层女性养不起孩子,意外怀孕只能打掉;烟花女子为了不影响生计,绝大多数时候也会选择终止妊娠;对中上层社会的女性来讲,丈夫天天在外寻花问柳,她们中有些人也会寂寞难耐,与情夫发展禁忌的恋情,尽管丈夫就算一堆私生子也不会有罪,倘若妻子被捉到不忠,那么她将难逃被休弃的命运。这样一来,堕胎也是上层女性在长期没有夫妻之实的情况下,有了情人的骨肉做出的必然选择。
由于宗教原因,人们唾弃堕胎,认为这无异于杀人,但伊薇特作为现代人,并不觉得这种在旁人看来道德败坏的恶行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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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留言里拿破仑无辜躺枪,法国的厉害矮子其实不止他一个,太阳王路易十四、法国最著名的宰相黎塞留枢机、名将孔代亲王都是矮子,加洛林王朝的开国君主号称矮子丕平_(:з」∠)_
这章里的人头试验历史上真实存在,而且当时死人头动了让人误以为电流有起死回生的治愈效果,电疗流行了很长时间,到了19世纪末,达尔文还经常有事没事电一下自己(杨教授真是生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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