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味深长的语气,以及那充满暗示的眼神,都流露出知晓内情的讯息。
秦卿不安地避开了莫老爷的视线,可那不稳的呼吸,不安的心跳,都加剧了胸膛的起伏频率。
“听闻我那位陆侄儿也是你的入幕之宾,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你为他产子之事,他恐怕还不知晓。”
莫老爷低下身,压稳了秦卿,且眸色沉静地留意着秦卿的脸上表情变化。
秦卿面对眼前极具压迫力的逼视,眼底难掩的震荡。
“莫老爷,话不可乱说。”
秦卿脸色虽如常冷静,可眼眶润红似泫然欲泣,眼中的神情更是满含苦楚。
“你的表情告诉我,子崖是你生的,否则你也不会这般在意那孩子。”
莫老爷近看秦卿的同时,言语冷静,语气平稳。
但是,那深浓似墨的眼底,却隐隐约约浮现出几丝不悦之色。
秦卿挣扎着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那明日我便找人在奶娘饭菜里下毒,到时候将那孩子一并毒死,也好替陆府挽回些名声。”
莫老爷一边半真半假地缓言,一边解开了秦卿手腕的系带,并将秦卿揽抱而起。
秦卿的腿搭在莫老爷的腿上,并以此半坐在其身上。
“陆府名誉岂会因一个婴儿便损坏,你这般毒害幼婴的言论有失身份。”秦卿平静地言语,不受丝毫威胁。
“你若不相信我会下此毒手,那你尽管试试便知。”莫老爷语气平从,眸色沉静,言谈间便将秦卿抱拢些许。
此言,虽是没有恐吓之意,可这简单的陈述,却像是最后的警告。
“你……”
“若是没证据,我岂会乱说。”莫老爷阻断了秦卿的发言,沉沉的眼色之中,渐渐地多了几丝危洌之色。
“……”
“我儿子说他去西洲接你那段时间,你曾在山上住过一段时日。”莫老爷缓声的轻言,含沙射影的暗指其中猫腻。
秦卿不语地默视莫老爷,可心中却已乱作一团。
“陆侄子带回东洲的那孩子,正是那段时间在你所住的庙里捡的。”莫老爷浅声地哼笑,眼中的不满之色已悄然收敛。
谁也不会相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秦卿还想否认。
可是……
“我已派人向方丈求证过此事,你若是执意不承认,我不介意派人请方丈来东洲走一趟。”莫老爷缓言之声沉定如常。
第200章
若是莫老爷派人去过寺庙查证,即便是没有直接证据指出子崖是秦卿所生,但只要知道秦卿在寺庙住过,便足以将秦卿拉入嫌疑人之中。
毕竟莫老爷知晓他能产子。
再加上,当初子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线索串连起来便是最直接的真相。
秦卿深知眼前之人已得知真相。
多余的狡辩,只会令加剧难堪。
固然,秦卿只好承认了。
“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子崖,他还那么小,是无辜的。” 秦卿无从隐瞒的低语,睫毛沾染着零星湿意。
“我可以不伤害那孩子,也可以替你向陆侄子保密。”莫老爷眸色幽幽地盯着秦卿,那风平浪静的眼底,无丝毫戏弄之意。
秦卿轻声地询问道:“不知莫老爷有何条件?”
“我不要求你做任何事,但只要你有心,自然便懂我的意思。”莫老爷平静的言语间,且轻缓抚揉秦卿的膝盖。
秦卿的下摆,被衣衫凌乱掩盖。
那锦质的华袍质地柔软,烛火光影之下华美不减。
秦卿安静地、沉默地坐在莫老爷的腿上。
身下的貂绒轻柔无比,弄得他痒痒的。
为了稳住身体不下滑,他只好伸手缓缓地环住了莫老爷的肩颈处,以此才能稳坐在莫老爷的腿上。
然而,秦卿知晓,莫老爷的意思——即是要他听话。
两人的气息交融,呼吸频率清晰可触,彼此的视线都悄然的停留在对方的唇上。
昏黄的烛火中,秦卿衣衫不整、略显松散的衣袍外缠着殷红的锦绳,脚腕上也被红色锦带套牢牵制。
莫老爷则是衣着整洁的,庄严得体,身披的貂绒华袍光泽迷人。
待莫老爷唇边的气息靠近秦卿唇畔时,秦卿亦自然地轻启双唇,缓缓地迎接此温软柔和的浅吻。
秦卿的呼吸很轻,那环搂在莫老爷肩头的双手,却稍稍地抓紧了莫老爷的衣袍。
但是,秦卿的心里,却有无数的声音在重复:言之,对不起,对不起……
秦卿做出这种事,确实对不起莫言之。
所以,秦卿心中无比自责,同时亦充满了愧疚。
这夜过去,已是秦卿在莫言之房中逗留的第七日,待还未满十日之前莫老爷便将秦卿送回了住处。
可莫老爷并未离开秦卿所住的雅苑,而是在秦卿住处又待多了好几日。
直到莫夫人祈福归来,莫老爷才离开秦卿这处。
莫老爷走后,秦卿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莫老爷与秦卿独处这些日子里,秦卿内心矛盾交战,但莫老爷强势之中带着几许温柔,令秦卿实在是难以招架。
秦卿的身上虽残留着莫老爷留下的印记,但由始至终莫老爷都未弄伤过他。
自然不会有见血之事的出现。
之后几日,秦卿便以体虚抱恙、水土不服为名,不再前去前堂或是楼阁与莫夫人莫老爷共餐。
莫夫人倒是亲自来探望过秦卿数次。
这日天干,无风止雪,秦卿所住的别院中,站着两排端着各种补膳、汤点、糕点的丫鬟。
厢房内,莫夫人吩咐丫鬟陆续入屋,将端盘内的补品摆放好。
“你身体不适便不必起身,坐在床榻内休息便是,今日我让膳房炖了些补身的汤点,口味都比较清淡,应该合你口味。”
莫夫人轻浅宜人的悦耳嗓音,自外厢徐徐传入纱帘之隔的内卧。
内卧前,高大的圈形拱门内,净色的纱帘轻垂而下,缦纱轻逸,无透其中。
床榻前,那层轻羽幔帐,将床榻上的情况,掩得严严实实。
“有劳莫夫人了,前次送来的补品都十分合口味,要你时常往我这处奔波,实在是劳烦你了。”
秦卿的声线柔和,嗓音温软,满载轻平之礼。
然而,床榻内——
秦卿身后垫着柔软的锦枕,正半靠在床榻上休息,柔软的锦被与貂毯盖在腰间。
他身上穿着色调清新的轻绒内衫,虚掩的胸前能隐约看到淡淡的红色印记。
他的手边,摆放着一卷,竹片略薄的竹简。
这份竹简,是莫老爷三日前拿来给秦卿的,其中内容秦卿都已阅览过。
竹简之上,文字鲜少。
竹上画图颇多,卷中记载男人产子之事。
由于典籍是刻画之作,秦卿略懂卷中之意。
古籍中的记载,与莫老爷所言相符。
“不劳烦,言之离府前交代过府里上下好好照顾你,我这个做娘亲,也自是要做好表率。”莫夫人微垂着眼帘,缓缓地入座桌前。
言谈间,语气温和,平易亲近。
莫夫人金瑶碧玉加身,华美的金裳外雍着丰软的狐裘短裘,下摆水云纹增添富丽之气。
华摆晕散及地,锦靴鞋头微露。
那盘起的精美发髻有金钗玉饰妆点,妆容精致的容颜美艳依旧。
莫夫人每次来都会领着不少丫鬟,更会给秦卿来带各种上等的补品,极为周到贴心。
此刻,在旁站候的丫鬟,恭敬地上前为莫夫人斟茶。
“既然莫夫人有此兴致,那秦卿亦不多做叨扰劝说,莫夫人自便即是。” 秦卿礼貌的给予回应,语气轻和,缓缓谦谦。
“你不必如此见外,最近沈姑娘没来府上,我亦是闷得慌,过来坐坐也好解解闷。”莫夫人慢条斯理地端过茶杯,端庄得体、气态万千的浅饮清茶。
那纤长的手指白净如玉,妖细的指甲涂着鲜艳欲滴的艳红蔻丹。
莫夫人手中所端的茶杯,花纹细致、金纹勾勒出繁复的图纹,衬显得其皇贵之气更胜。
“言之此次外出已有半月,不知他何时会归?” 秦卿轻声浅言间,眼底平静之色稍有隐隐波动。
虽是隔着纱帘,但外厢之人仍是能听清其声。
“他离府时未说何时会归,只说要带沈姑娘去西洲游玩,顺道去找一个孩子。”莫夫人嗓音愈发的轻低,说到最后几近无声。
那美艳的容颜之上,略微浮现出纠结之色。
仿佛此言是被人逼着说的违心之言。
而丫鬟们听闻此言之后,都面面相关地低下头。
秦卿沉默了片刻,才轻似无声地开口道:“那位沈姑娘,便是莫公子将来的夫人吗?”
轻缓的言语,平静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