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位大宫女将物件,整齐摆放后,便整齐地跪地说道——
“奴婢们给霜妃请安,霜妃若是醒了,便请起梳洗。”
秦卿已醒来,但始终在闭目养神。
可闻言,便睁开双眸,透过轻纱幔帐不解地注视着一行宫女。
第308章
待众人离去之后,秦卿才重新、平缓地将轻纱幔帐拉开,不慌不忙地下了床……
且清平素素地起身,缓缓地走下榻阶,慢步地走进桌前。
素衣着身甚是清美,平添几许无尘不染的净丽之色。
秦卿面色沉静,气态温从,先前眼中浮现的动荡之色,也早已随其心绪平复而悄然消散。
寝阁内,烛火微明,流光碧翠。
阁中宽大的桌上,整齐摆放着熟悉盆器。
牡丹造型的铜盆器从大到小有数个之多,分别用以浴手、净口、洁面;几张如荷叶般造型精美的铜制贡盘之中,更是工整叠放着色泽各异、款式各异的锦绣华衫、及长短各异的裘袍外袍与披肩;更有数张小巧精美、造型别致的面具,静躺在桌上那雕纹精美的首饰箱内。
送来的衣衫都甚为艳丽,非红即紫;
唯有放置居中的那件衣袍,色泽较为淡雅、净丽。
秦卿沉着地伸出手,指尖触碰那件衣衫的领口轻绒。
其触感柔滑而美妙。
青色的衣袍之上配饰繁多,有繁复的珍珠点缀,及银丝勾勒出的麟纹,肩领处的用以点缀的银色流苏链,细碎且流光泛滥;桌上放置的小木箱内,虽是搁放着数张花纹繁复的面具,但还一并放置着几根发链及精美的脸帘。
而秦卿仅是将其中最为别致的面具取出,便将盒子平缓地盖上。
微黄的烛火笼罩之中,色泽青釉色的面具之上,有细致的花藤金银纠缠交错;唯有此张面具与送来的这件青色华衫最为匹配。
秦卿简单地梳洗后,便慢条斯理地自行穿戴。
先前命司善们退去,是因其异症并未消失,着实不便让人伺候更衣……
秦卿穿戴好衣衫后,也为着离开寝阁;
此地不熟,亦不宜胡乱走动,最多也仅是在寝阁内的侧居和侧卧看了看。
当日用膳时分,秦卿则被司善请至临近的侧阁。
此间有两位司善在旁伺候。
此刻,两位司善一人跪在不远处,手中拿羽扇,正对着身前香炉轻扇慢摇,为殿中熏染凝神静气之香;另一人则跪在秦卿身前那低矮的供桌前,有条不紊地为其夹菜、斟酒,伺候得极为周到。
“霜妃用完膳后,务必请将奴婢先才送来的汤药饮下,那是陛下命人特意为您准备的。”
司善为秦卿添置好菜后,便低眉顺目地跪至一旁静候。
然而,秦卿却因司善口中“霜妃”二字,而细微地皱了皱眉。
当即,不远处摇扇的司善,则即刻附和道:“陛下对霜妃那是疼惜有佳,知晓霜妃身子弱……”
“这皇宫内外都知晓‘霜妃’为陛下诞下两子,二位司善觉得我堂堂一男子,可是能为陛下产子?”秦卿平缓有序地打断司善之言。
其气态平和地静坐桌前,轻声缓语之态,素雅庄正。
由于伤寒未愈,其脸色似蝉翼般单薄。
言谈间,秦卿正微垂着眼,且手里握着筷子,用筷头细致地剥理盘中的鱼肉。
其动作慢条斯理,且眸中神情更是如水般平定。
可两位司善闻言便赶紧各自止住手中忙碌之举,面露愁色地扣伏在地,向秦卿请罪。
“霜妃息怒。”
“霜妃息怒,回霜妃,此事,此事……此事并非女婢们该过问之事,我等只是依照陛下吩咐办事,若有不周之处还请霜妃莫要降罪。”两位司善虽已大惊失色,可语气仍强忍冷静。
秦卿轻皱的眉宇早已舒展,容颜上亦无不悦之色。
“这里没两位的事了,先退下吧。”
其语气清浅,平和有序,似轻柔春风般令人舒心。
知晓错非司善,也不宜迁怒。
随后,两位司善也依照吩咐,恭敬地腿至阁外。
秦卿坐在阁楼饮了些清淡的鱼汤,便简单地吃了些饭菜。
但那色泽深浓的眼底,却始终都暗藏着些许疑惑之色……
这凝霜殿被霸占了,那么——真正的霜妃和双子又都被安置在何处?
阁内,安静祥和,烛火明亮,流光清溢;
阁外,风雪漫天,树影摇曳,冽风呼啸。
可此刻,即便是屋内再暖和,亦无法温暖秦卿的心……
现如今,秦卿再凝霜宫并未被禁足,固然能在此地宫苑内走动。
所以,待秦卿用完膳后,便在司善的引领之下,大致熟悉了次宫内苑的环境。
一来,是想走动走动。
二来,是想瞧瞧霜妃和双子是否还住在此地其他院落之中。
可惜却一无所获。
此地院落颇大,花鸟鱼池诸多,华丽壮观程度胜过百花宫。
只是,这凝霜宫上下宫人在见着秦卿时,皆一致称其为“霜妃”。
即便是几位司善在初见秦卿时,已见过其脸上的尊皇印,可仍对秦卿“霜妃”的身份不敢有半分异议、质疑。
现下秦卿脸上虽已佩戴着面具,但司善们及其他宫人们也不敢妄自揣测、深究。
毕竟在这皇宫里,知晓得越少,命便活得越长。
第309章
然而——
两位公公转眼便瞧见了一身清华的秦卿。
随即,便立刻止住交谈,赶紧地放下手中扫帚,恭敬地来到秦卿面前,请安。
“霜妃您身子刚康复不久,还甚是虚弱,不宜四处走动,若是有任何差池,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公公满脸焦虑地来到秦卿身畔,言语间满是担忧。
“半月前陛下抱您回凝霜宫时,可特意交代过宫人们要好生照顾您,若是您再有差池可就……”公公万般为难,尽述着无奈。
“无碍,我刚沐浴完,这便准备回寝卧歇息。”
秦卿清浅地回应声,悦耳舒心。
平日里,这凝霜宫出入的宫人也不多,白昼时分宫人们也鲜少会过来打扰,入夜后若无秦卿特意嘱咐,也不会让司善留下伺候。
连日来,东洲风雪极大。
院内地面有结冰需要铲去,固然深夜时分也有不少宫人都在各处忙碌。
闻言,两位公公便不好再多言。
“为何今夜宫苑外多了些许士兵,可是陛下将他们调度过来看押我的?”秦卿眸色轻和,语气轻平,唇边溢出的气息似白雾般幽缓四散。
其素然静美的容颜之上,面色如常;
那一身清雅之气,掩住了几许困乏所致的微倦之态。
“回霜妃,陛下担心有‘闲杂人等’来打扰您休息,便加派了士兵过来,并非是您所言的看押。”
“陛下待您那是呵护备至,夜夜都来凝霜宫‘宠幸’您,岂会是看押。”
待两人言毕,秦卿便简单地示意两人退下,随后便独自沿着回廊缓步往卧寝方向而行。
期间,他始终都沉静地观赏者沿路的雪景……
徐徐的幽风,悠然地缭乱了其领间的轻绒;那眼波悄然轻转的眼底,倒映出漫天的雪舞。
他的眼底虽毫无波澜的平定,但心中却是起伏不定。
当晚深夜,寂静时分。
凝霜殿外,有士兵巡逻。寝宫外,有两位司善在门外守夜。
今夜秦卿并未早睡,其刚饮完补汤,便半卧寝殿内的躺椅上养精蓄锐。
他身着青色的华荣寝衫,身披雍华裘袍,龙纹锦被盖在腰间;且正闭合着双眸,睫毛卷翘,那睫毛的暗影投影在细挺的鼻侧。
寝宫内烛火微明,烛影不稳,有夜风吹入,轻撩起脸庞的发丝。
此刻,寝宫正殿大门处传来正门打开之声。随即,便有人步入寝宫。
眼下正是夜深人静时分,所有动静都细微入耳。
此时,那脚步声愈发临近身后——
秦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并未转过身看向身后之人。
这个时辰,会来此地的,也唯有楚千秋。
今夜霜雨加剧猛烈,寒气比往昔更胜,而楚千秋来时虽是撑了伞,可衣衫上不免也沾染上了些许霜雪。
朦胧的烛火下,将其浅金色龙纹寝袍、与身裹的淡棕色轻裘照衬得暗华浅绕;那白净无瑕的俊颜之上,神情略显平淡,眼底隐透着几丝疲惫之色;夜风悄然灌入屋内,幽缓地缭乱起肩领处的轻绒;那乌黑的长发有几缕随风轻然晃动,亦有几丝发尾更是被带起轻逸的流旋。
楚千秋那佩戴着黄玉扳指的白皙手指、缓慢地牵动下摆,沉静地坐定在秦卿身后的侧椅上……
他沉默不语地目视着侧椅旁,那用以摆放精致陶盅的贡桌。桌上整齐的放置着几盏花纹繁复的汤盅,以及盛放着精致茶点的陶器。
沉寂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