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歌不知道的缘由,兴许席初身边的人知道。
席初的心思,应该没人比青玉和白霜更清楚了。
青玉和白霜在席初当太子时,就陪在席初身边了。
他们是席初的贴身侍从,自小与席初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厚。席初死后,他们将席初的尸骨送回巫宗国,在席初的棺木前,一前一后自尽殉主了,魂魄不散,后经席初点化,附身两条蛇上,再次修出人身。
放眼整个云上天宫,他们两个追随席初最久,要说最了解席初的,肯定是他们二人。
韩月歌决定从他们两个这里找出突破口。
青玉和白霜做人时,最喜欢一道叫做香炸小酥肉的菜,青玉好酒,还很喜欢饮一种叫做浮玉春的酒。
沧溟山已经封山,出入都需得盘查,采购物品的难度自然比平时高了不少。韩月歌咬了咬牙,花了一大笔灵石,疏通一番,才叫小艾将酒买了回来,备了一桌酒席。
青玉听说有酒,还有小酥肉,馋得蛇尾巴扫了扫,立时将白霜连拉带拽地哄了过来。
“两位大人,这边请。”小艾撩开帘子,请青玉白霜入座。
青玉挑眉道:“月姬请客,还真是头一遭。好香。”
他嗅到了空气里的酒香。
韩月歌席地而坐,斟满两杯酒:“月歌自入云上天宫以来,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多亏有两位大人照拂,今日这桌好酒好菜是特意为两位大人准备的。”
白霜面无表情道:“月姬言重了,我们只是听命于太子殿下行事。”
青玉将手搭上白霜的肩膀,笑道:“月姬孤身一人,不像别的仙子妖姬,多多少少都有点后台,我们多照拂一下,也是应当的。”
他怕白霜这个耿直的性子再说下去,好酒好菜都没了。
“不过,月姬今日盛情款待,不是为了感谢我们这么简单吧?”青玉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他很爱笑,衬得身侧的白霜气质愈发得清冷。
“确实有件事,想向二位大人打听一下。”韩月歌垂下眸子。
“要是结界一事,恐怕要令月姬失望了,殿下吩咐过,此事不能外传。”青玉放下手中的杯盏,连笑容都疏淡了些。
“青玉大人多心了,结界一事,月姬知道事关重大,自然不会多问,青玉大人不妨先听月姬把话说完。”小艾在韩月歌的示意下,再次给青玉斟了一杯酒,托起酒盏,递到他面前,“大人,请。”
韩月歌端起酒盏:“两位大人,月歌先干为敬。”
说着,她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青玉微微惊诧:“想不到月姬还有这样的好酒量。”
韩月歌羞涩一笑:“青玉大人见笑了,做人不外乎吃喝玩乐四字,怎能少得了美酒?”
韩月歌很喜欢做人,做人有手有脚,可以到处跑,不用受风吹日晒之苦,还可以享受许多人间的烟火气。
“月姬豪爽,倒是青玉见识浅薄了。”青玉也将杯中琼浆饮下。
他见白霜僵着不动,叩了叩他面前的桌子:“我说,别整天绷着一张脸,太没意思了,来,喝酒。”
白霜睫毛颤了颤,端起酒盏。
小艾再次给二人的杯子斟满酒。
“月姬难得请我们一回,不是问结界,那又是为了何事?”青玉沉吟道。
“实不相瞒,月歌从踏入云上天宫那一刻起,就已决定一生一世追随太子殿下。月歌也知,太子殿下并非薄情之人,这半年以来,殿下温柔相待,月歌铭记于心,时时刻刻都以殿下的喜好为自己的喜好,可是不知为何殿下突然厌弃了月歌,可否请两位大人稍微提点一下,也好让月歌及时纠正自己的过错。”韩月歌的脸上露出卑微之色。
白霜道:“你当真不知吗?”
韩月歌猛地抬起眼睛,对上他的眸光,摇了摇头:“月歌实在摸不清殿下的心思。”
“今日喝了月姬的酒,自当说上两句,只是这件事我们也不便多说。”青玉转着手中的杯子,目光凝于杯底清光,“月姬若是清楚自己因何得宠,也就清楚自己因何失宠了。”
青玉的话说得模棱两可,韩月歌委实没有弄明白。她长得最像李玄霜,这是她得宠的缘由,照青玉的意思,她失宠也是因为李玄霜。
可她失宠在前,李玄霜回来在后,难不成席初丢下她时,就已经知道李玄霜要回来了?
那时李玄霜失踪已久,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席初怎么会知道她要回来了?
韩月歌还要再问,抬眸却见青玉双颊泛着酡红,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蛇尾也藏不住了,从身后的衣裳钻出来,摆了摆。
看着那条黑漆漆的蛇尾,韩月歌沉默了。
她瞥向白霜。
白霜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不见半分醉意。
贪杯的先醉了,平时滴酒不沾的,反而显海量。韩月歌乐了,指着青玉的尾巴道:“他是条黑蛇,不知白霜大人的尾巴又是什么颜色?”
“我和他一样。”白霜起身,将青玉扶起,“他醉了,今日多谢月姬款待,告辞。”
白霜带着青玉走后,小艾跪坐在一旁收拾桌上的残羹,她好奇道:“月姬为何要问白霜大人的尾巴是什么颜色?”
韩月歌托腮:“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是一青一白。”
小艾没懂她的意思。
“去过人间没?”
小艾摇头。
“下回我带你去人间听戏。”
小艾猛点头,别提有多高兴了。
韩月歌望着她一闪一闪的眼睛,抓住她的手,突然兴起:“别收拾了,走,咱们出去散步消食。”
沧溟山这几日都没下雪,日日都是晴空万里,云上天宫的积雪融了一些。天黑后,夜空升起一轮硕大皎洁的明月,清光映着雪光,照出韩月歌和小艾的影子,印在雪地上。
周遭静悄悄的,是一望无尽的银白。韩月歌团了个雪球,突然道:“小艾。”
小艾回身:“诶!”
“啪”的一声,一个雪球丢在她身上,碎成无数个雪粒。小艾反应过来,双脚跺了跺:“月姬,你太坏了。”
她不甘示弱,也团了个雪球扔向韩月歌。
两个人在雪地里打起雪仗来。
不一会儿韩月歌便热得浑身大汗。
小艾是条鲤鱼精,不论灵力,只论身手,手脚比她这个做草木的灵活了许多。她被砸得满头雪,趁小艾不备,藏到一块石头后面,弯身刨着雪,准备放个大招。
刨着刨着,从雪地里刨出一只冻僵了的兔子。
兔子全身裹着血迹,被冰雪冻得僵直。韩月歌举起兔子,兴奋道:“小艾,我们的夜宵来了。”
小艾正捧着一个雪球,看见那只兔子,扔了雪球,双眼泛着光,自告奋勇:“月姬,奴婢来烤,奴婢烤兔子最香了。”
两人拿着兔子乐颠颠地回了寒桐殿,在殿内添了个火盆,架起铁架子。
小艾往火盆里添着炭火,韩月歌拎起兔子,兔子身上的冰雪在暖融融的火光炙烤下,一点点融化。
韩月歌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她没剥过兔子皮。
“小艾,你会剥皮吗?”
“奴婢来吧,月姬稍等,奴婢先去打盆清水。”
小艾将清水打来,放在炭火上烧着,等水烧开了,就可以剥皮了。
韩月歌坐在火光前,取出自己的储物袋,从里面翻出个匕首:“待会儿就用这把匕首剥皮。”
“奴婢这里有刀叉,还有孜然和胡椒粉。”小艾也翻出自己的宝贝。
韩月歌拎起兔子的耳朵,舔着唇角,遗憾地掂来掂去:“可惜不够肥,只够这一顿。”
一阵白光突然亮起,韩月歌眯了眯眼睛,松了手。待那白光淡去后,地上多了个浑身染血的少年。
小艾大吃一惊:“我们的兔子呢?”
韩月歌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少年。
小艾犹豫:“……那还能剥皮烤了吗?”
韩月歌作为一棵草,虽然很喜欢吃兔子,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吃修炼出人身的兔子头上。她握住少年的手,灵力探到一丝生息:“还活着,来,帮把手,将他扶到榻上。”
两人将少年扶到床上后,韩月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些止血的药,撒在少年的颈侧和手背上。
“他身上肯定还有伤,把他衣裳剥了。”韩月歌道。
小艾点头,扒着少年的衣裳,如韩月歌所料,少年衣裳下方都是伤口。伤口的血迹已经干了,黏住衣衫,小艾不敢动作太大,怕造成更重的伤势,小心翼翼地撕着。
小艾撕开他胸口的衣裳,入目是一大片鲜红的血肉,倒吸一口凉气,叫了一声“月姬”。
原本昏迷的少年陡然睁开眼眸,抬起手臂,扼住小艾的脖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透出恶狼般凶狠的光芒:“你是谁?想干什么?”
“松开她。”一把冰凉的匕首从身后贴上他纤细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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