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没打算求人,就拉着她来了锦慈宫。
这一刻,云沁只看到龙隽之,却不见囡囡,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儿子去守好女儿。想去年时,囡囡就是在除夕夜里弄丢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番这个春节也会闹出事来似的――眼见得隽之把凤无双给抢走,她心里就闹的慌。
“嗯!我知道了!”
凤九五点着头,又抱了抱这个大腿,玉也似的小脸扬着明亮的笑:
“娘亲,别生气。爹爹回头就会来跟你解释的!他要是敢不解释,回头让他跪搓衣板,睡地铺。儿子一定力挺!”
心头的阴霾,因为他的笑,他的话而冲散,云沁摸摸儿子头,也笑了一个,这小鬼,还真是人小鬼大,将来,谁能压住他呀!囡囡有没有那能力,还真难说。
呵,她又想远了:可夫妻之道,其实并不是压不压得住的问题,而是彼此之间愿不愿意臣服对方的事。只有彼此心里有对方,因为爱,才会甘愿被对方套住。这和能力,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牵扯。夫妻之间多半是互补的。一强一弱,正好;男女都好强爱争,就算彼此之间再如何欣赏,不肯适当的为对方放下身段,只会是两根平行线,而不会成为一个圆。
“我走了!”
凤九五摸了摸她的肚子,挥挥手离开。
云沁将手覆到了儿子刚刚抚过的地方,微一笑,挽上身边婢女春兮,转头对一并走出来的太皇太后一福,道:“祖母,隽之失礼。但事出必有因,还请祖母莫怪。我这就去瞅瞅,问个究竟!”
她先替丈夫冒冒然闯进锦慈的放肆拿人行动致了一下歉意。
“哀家知道皇上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他闯进来时显得那么急躁,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是今天是除夕,应该和和美美的过节,你见到着他时,劝一句:过年过节的,再如何生气也得消一消。他那身子可经不起火冒三丈!”
太皇太后没有怪罪,只流露了关切之色。
“是!”
云沁点头,转身时又冲御医李礁招了招手:“李大人!”
“臣在!”
李礁马上走近,垂头听命。
“今天的事,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都封在肚子里头!”
“臣知道的!”
“祖母,锦慈里的人,也烦您叮咛一句。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有人想破坏我们夫妻和睦!”
虽知道太皇太后会处置这些善后事宜,但云沁还是事先关照了一下。
“哀家懂的。”
“那我去了!”
云沁欠了一礼,由春兮的搀扶下往外走。
待出宫门,春兮突然低下头凑到云沁的耳边说:“娘娘,刚刚您在说:有人想破坏您和皇上夫妻和睦时,李大人看您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哦!”
云沁微微一笑,在很多人眼里,她是庸碌无能的,遇上今日发生的这种事情后,应该表现出来的表情不外乎应该有以下这么几种:或是自怨自艾,或是怒发冲冠,或是委屈落泪……可她却是冷静的肯定有人要破坏他们夫妻和睦,反应是如此的冷静镇定,难免会引来侧目。
“冰儿,你去把阿群找来。”
她吩咐起另一个侍女。
隽之登基之后,阿群并没有就此离去回归龙族,而是留在了东越。
以他之能,自可位列朝班,做个一品大员。
可他对做官没有兴趣。他说这辈子只想做阿云的侍卫。他说东越的皇宫需要有人看护。最后,他毛遂自荐做了御前带刀侍卫,但他的顶头上司不是皇上,而是她,皇后娘娘。
“是!”
冰儿额首离去。
云沁并不急着去找龙隽之,径自往御花园而去,瞅了瞅西方那渐渐落下的残霞,一阵阵冷意袭上身来,心头则被无数疑惑给困住。现在的关键所在是:凤无双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冰清玉洁一黄花大闺女突然之间变成了少妇?
不一会儿,阿群抱着一把剑,急步赶到了五芳阁,一进阁门,就见她眉头深锁,不住的在抚肚子,红润润的脸上尽是重重疑云,他想到了刚刚自己瞧见的那几幕,不曾行礼,而是直接坐到她面前,晃了晃手:
“哎,回魂了!”
云沁笑着拍开了他的手:“感冒好些了没?”
前天他莫名就发起高烧,是故,这两天,他并不当值,被她遣下去休养了。
“早好了。就你还把这点小病当真了。”
“还说,那天发热发的浑身滚烫,难道不是你么?别稍好一些,就大意了,来,让我摸一下……小心反复……”
她没避嫌的抚他额头,他弯嘴一笑:“嘿,要是皇上见了,可得吃味了!”
“吃什么味,我还一肚子火呢!”
她白了一下眼,有点气鼓鼓。
“我正想问你呢,刚刚我看到你男人马凤无双扛在肩上进了风华殿,还让人重重围住了风华殿,不让任何人靠近,连我都不让,这是什么意思?”
阿群脸上尽是稀奇之色,纳闷那个有着洁癖的男人,这是发了什么神经,和别的女人走的那么近,而且还是一副怒气冲天的光景。
“他现在在风华殿?”
她皱了皱鼻子。
“嗯!”
阿群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有点莫名其妙……你听我说……”
云沁把春兮和冰儿支到了外头,一五一十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个清楚明白,末了,眨了眨眼:“你说,这事滑稽挖?”
阿群的神色一下变的凝重,不自觉的联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件事,立即道:“有件事,你有所不知……”
“哦,何事?”
“你离开帝楼后,司靖曾派人把隽之请去御书房。他好像带了一个人来见驾。我正好路过那边,正好瞧见隽之一脸惊怒的带着岳离他们狂奔而出,直冲西边而来。紧接着就发生了抢人事件。我想,这件事的关键,应该司靖带进来的那个人身上……”
“有道理,走,马上去帝楼盘问那个人。”
云沁站起来就想夺路而去,却被阿群给拉住了:“见不着了。那人死了!”
“死了?”
她惊叫了一句。
“怎么会死的?”
“据说是服毒自杀的!”
云沁感觉背上一阵发悚悚的,一种不祥的感觉冒了上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皱眉,她的男人,向来冷静淡定,能令他失控发飙,足证明那件事,非常非常的严重。
“走,我们去风华殿!”
等她去了风华殿,发现那边已是人去楼空。
侍卫说皇上已经回帝楼。
等她回帝楼时,岳阳却说皇上还没回来。
等到重华楼开了宴,她终于见到了他,带着打扮的明艳动人的凤无双连袂而来,那凤无双依偎在他身边,笑的那是春风得意,仪态万千,身上还戴着一条七彩云珠项链,那条项链是不久之前东海进贡上来,隽之原本说送她戴着,因为这项链极漂亮极眩目。她不要,不喜穿戴的一身闪光,于是就被送进了国库,可如今,却出现了凤无双的脖子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重华楼内,已经很热闹,主位上,坐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主位边的龙座凤椅前,云沁独自静静的坐着。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和龙隽之相携一起来赴宴,平常时候,他无论都多么的忙,人面上,他们从来形影不离的相伴相随,以至于今日她独自来这里时,所有人都冲她投来了深深的质疑的目光。
今日一同赴宴的还有一直以来支持太皇太后的一个老臣子,带着唯一的孙子。
这个老臣子姓毛,名平山,早年是位武将,如今因为年事已高,又有疾病缠身,辞官在家休养。
据云沁知道,这位毛先生曾是太皇太后的守护者,更是爱慕者,这些年,他们保持着最纯正的友谊。太皇太后之所以能够稳住东越国的江山,这位老先生功不可没。入宫这段日子,她没少听太皇太后提到毛平山当年如何如何的英勇,如何如何的忠心护国。
关于太皇太后的故事,她也曾她亲口提过。
老太太当年小名叫:阿妍,是庶女出身,自幼被配人,配的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是祖母给配的,
之所以会成就这段姻缘,据说是因为未来的婆婆,曾是祖母的侍婢,因为与人私通,怀了身子,祖母虽对她百般喜欢,也终因敌不过流言蜚语满天飞,匆匆就将她配出了府。
可惜嫁过去没过久,那侍婢就克死了丈夫,后来,没再嫁,就带着一个私生子孤苦零仃的过日子。
祖母因为实在喜欢那个侍婢,又见那私生子生的极为的俊秀,就将阿妍指配给了那个孩子。
阿妍自小苦命,由于生母故的早,注定她会成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在那个家里,没有人将她当回事。
好在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姑娘,和府里的教书老先生关系极好,她的勤奋好奇得到了老先生的认可和喜爱――别的家族姐妹在女红房内为一块上等衣料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她正蜷缩在先生的书房里孜孜不倦的写字读书。
之后,在一年又一年偷学当中,她端正了为人处世的态度,积累了一肚子学问,提升了个人涵养。
而正是那从小积攒起来的优秀品质,改变了她后来的人生。
十五岁,阿妍带着家族准备的少的可怜的嫁妆进了嘉州城西镇陈家那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嫁给了以教书为生的丈夫陈涛。
所幸,陈涛为人可亲可敬,待人也温和,那一段与世无争的婚后生活是她这辈子最最平静美好的清闲岁月。
当时陈涛还有一个好兄弟,名叫毛平山,是个练武的奇才,且熟读兵书,有志从军,只恨自己是平民寒族出生,投靠无门。
这个人怀着一身侠胆义胆,且热情爽快,闲来没事,就爱到陈涛这边蹿门子,闲逛,喜欢和陈涛切蹉武技,只因为陈涛也是一个亦文亦武之人。这二人,性情极为的相投,是结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