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很快走远,龙拓禹目送,回头看到阿群唇角弯起,在微笑,他也跟着微笑:
有种爱情,不在乎得到多少,只在乎那人快不快乐。
阿群就这样默默的爱着,不求回报。
“走,一起出去走走,讨论一下什么时候回龙州,你母亲至今在懊悔当年把你弄丢了……”
他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
阿群收回了目光,父子俩并肩往外去,低低说起话。
龙拓禹的随和可亲,令阿群感觉到了家的温馨,可他还是放心不下云沁,若不能亲眼见到他们把那个孩子找回来,他便没办法安下心来,便说:“我想陪他们去找孩子。隽之现在没武功,头脑再如何厉害,有时总比不过武力来的强硬。而且他的身体状况,我也担心。”
“嗯,那也好。那也好!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行,只是记住,无论走的如何远,有空记得回家来……不管你要不要继承家业,这里始终是你的家……”
阿群点点头。
研究了一个晚上,龙隽之终于把她的“中国脸”造了出来。
精心整理之后,云沁揽镜自照,再见这容颜,心头顿时蒙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个男人凭着精准的记忆,把她塑造成了曾经的自己,若不是他曾深爱,如何能将她的形容鲜活的勾画出来。
看着这张脸,穿的又是一身古装,就像是在摄相馆内拍古典艺术照,一个雅致美人,一个翩翩公子,唉,好吧,这个公子有点瘦了,但不影响他整体的风度,如此并列一站,好看极了。
“换男装好不好?”
这么美的一面,他不想和外人分享,独属于他一份儿。
“嗯!”
云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想穿男装,仅仅是因为行动起来方便。
然,当云沁穿那一身杏黄的袍子后,龙隽之再度惊艳:这是谁家少年,温温如玉,光华自照,便若云端高阳,池间白莲,飘逸出尘……令人忍不住想上去捏一下。
“走了,我的璃公子……”
他喜欢的紧,出人意料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么好看,把我都比下去了。唉,看来,我得快点长肉。”
这有点孩子气的抱怨,令云沁抽了抽嘴角。
迈进密室大门,云沁首先瞧见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背影,乍一看,有点眼熟,等那人回过头来,她差点惊呼出声,竟是云家堡老夫人身边秋婆婆。
“秋婆婆,我来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一抹悲凉乍现在龙隽之脸上,声音也变的无比的沉痛。
云沁差点就绊倒,这还是刚刚在外头笑吟吟的盯着她细看的龙隽之吗?
一眨间,已换了一种表情――就像刚刚死了老婆一般,哀恸之极!
咦,这人还能演。
她抽了抽嘴角,严肃表情,努力配合。
秋婆婆撇开了头,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低头剥手指甲。
“沁儿死了!她死了,你们如愿了……”
这话,隐隐平含进了愤恨之情。
秋婆婆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豁然抬起了头,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的研究,似想从他们的表情查知一些线索,半晌后,露出不信之色,坚定的落下三个字:
“不可能!”
龙隽之低低冷笑,狠狠的拍了下铁栅栏:“我有骗你的必要吗?皇榜都贴出来的,如今已是举国为丧……”
“这不可能!”
秋婆婆站了起来,依旧不信:
“她怎么可能死掉?她功夫那么好……”
“问题是,她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龙隽之寒着声音将打断她的话:“如果不是你们暗中掳走囡囡,如果不是她找女儿找的心力焦瘁,一病不起,如果不是她吃了药睡的沉,小小的失火怎么可以将她烧死?秋婆婆,这到底为什么?”
他咄咄逼视着:
“秋婆婆,究竟你对东越凤家怀着怎样的仇恨,十九年前你竟和天医在暗中狼猾为奸,将凤家小姐云家七小姐对换了去?六年之前,还要暗中联合秦夫人换走了我儿子。六年之后,又派人掳走囡囡,且在沁儿初基大宝之后再让人揭穿她并非是金氏后人这一事实,一步一步把沁儿逼入死路。我且问你,沁儿如此尊敬你,更把燕夫人视为亲生母亲,你们怎狠得下心,如此伤她害她……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沁儿在天之灵吗?”
他的意愤填膺,令秋婆婆的脸孔一点一点惨白起来,脑海里那张如花笑脸一闪而过,总会甜甜的叫她“婆婆”,那孩子死了吗?
云沁呆了一呆,心也一寸一寸的揪痛起来:
天医智叟乃是秦逍的授业恩师,曾救她小命;秋婆婆是云家堡中为数极少的对她呵护有加的长者;母亲是她从小到大的依靠,这么多年,她们虽然不曾真正交心,但彼此之间一直有着深深的依赖;而秦夫人,那么和蔼温柔的女子,居然也参予暗中换掉她儿子这件事,这些曾经得过她信任的人,表面上,对她百般疼惜,背地里却一个个居心叵测!
怪不得母亲在听说她并不是她亲生女儿时,神情是那么的平静,原来这一出调包记,还是她亲自联合了别人一起导演的。
怪不得那天秦夫人欲言而止,原来,真正想加害她儿子的人是她……她记得,段仁曾想替秦逍辩说:那事与他主子无关……
讽刺啊!
这真是一桩天大的讽刺――你把别人当宝,别人把你当草,一切表面的温情,尽是可笑的虚情假意。
“她真的死了么?她真的死了吗?她真的死了吗?”
秋婆婆变的有些失魂落魄:
“到底还是害死了她,总归还是没能幸免。”
她长长的痛拍大腿。
龙隽之观察,觉得这老婆婆还是有点良知的,或者是因为某些原因,她不得不违心做了某些缺德事,这个准心找准了,或者就可以查到一些他想到的信息了。
他想了想,马上接下去说道:“秋婆婆,现在龙隽之也别无他求了,只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六年前,程婆婆抱出来的孩子被谁抢了去?秋婆婆,您难道真忍心让那个可怜的孩子永远流落在外么?”
表情是无比真挚的,语气是值得同情的,只要有良心的人,都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请求。
“龙大公子,唉,不是老秋不说,实是老秋……不知……”
秋婆婆叹了一声。
这口风,听上去松了一些。
于是,他趁势而问:
“那婆婆可否赐教,十九年前,以凤无双换云沁一事,你和天医智者谁才是主谋?为的又是怎么一个目的?”
秋婆婆犹豫了一下,左右来回踱了几步,才一咬牙,吐出一句:
“这事,老秋和天医智者皆不是主谋。实话与公子说了,当年那事,皆是摄政王妃南宫绮的主意。”
这样一个回答,着实令龙隽之和云沁身感意外,不由得面面惊觑起来:这件事,着实说不通,作为一个母亲,为何她要把亲生女儿和妹妹生的孩子互换?
或者,这当中还别有缘故。
“那六年前的事呢?据我们调查,是您秘密通知了秦夫人,秦夫人这才暗中收买了程婆婆,叮嘱她女留男不留……这件事,做的那么秘密,外人肯定不知其情……”
龙隽之心思一动,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又是那位摄政王妃在背后搞的鬼。”
“这件事,老秋实在不知。按理说,若真是摄政王妃所为,她为何要令老婢在暗中偷偷泄露消息给秦夫人知道,她可以直接派人去将孩子抢走,何以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秋婆婆一直觉得此事发生的太过蹊跷。
龙隽之认为:大费周章,必是为了掩盖另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这问题,已经没了讨论的必要。
“秋婆婆,你为何听命于摄政王妃?”
龙隽之又问了一个问题,令想要离开的云沁打住了步子。
秋婆婆犹豫了一下,才道:
“实不相瞒,老秋曾配过,生养一个丫头,丫头后来也配了一个堡卫,生了孙儿,不想五六岁的时候,弄丢了,女儿因此而哭伤了身子,早早没了。起初以为那是意外,后来才知道不是,是东越恒王妃让人掳了去。曾派人来告知,老秋若肯做内应,将云家堡上下种种定时传与她知道,她就让我孙子好好养着。这期间,老秋见过孙子两回。为了保孙子命,老秋只好答应了下来……”
果然是被人协迫所为。
“那燕夫人为何同意将自己亲生女儿和凤无双互换身份?”
龙隽之再问。
“燕夫人也是被摄政王妃南宫绮逼的。至于个中道理,恐怕只有南宫绮才知道……”
于是重点出来了,所有种种,南宫绮是关键。
云沁没有再往下听下去,她已打定主意,接下去她的目标,就是找那人开刀……
离开密室,瞧见岳离守在门外,那孩子见到她时,双眼射出欣喜之色,冲她报禀道:
“夫人,贺海来了,带了一个贵客求见您!”
来的果然是贵客,那个人的到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令云沁几乎欣喜若狂……
人,候在笙暖阁。
去之前,她先回房,把人皮面具给撕了。
当云沁踏进云阁门,瞧见那临窗而立,蓦然转头的挺拔身姿时,一双明眸,顿时瞪成了驼铃一般大――
是的,这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瞧见的这一幕,整个人惊呆在门口。
那人则冲她扬起一抹宽厚的笑,急步和贺海迎了过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司靖见过沁主子!”
声音还是那个和悦沉稳的声音,再听到,却是如同在梦中
不错,眼前之人,正是她一直以为早已死在地坛,曾被誉东越第一司刑官的司靖。
“司……司……司大哥……你……你……你没死?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颤着声音低叫,语气是不敢相信的,急切的疾步走上去,跌跌撞撞的站稳后,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的往他身上摸去,温热的,是实体,而不是不可触摸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