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呢,一接收到这种眼神,一呆,怎么还真有点像骗子娘子啊,声音有点不太一样,但是那说话语气,以及那种眼神,太像了。
“过来,小丫头,你仔仔细细看明白了,姑姑我,可是你娘亲?”
云沁冲这孩子招手。
小机灵鬼没走过去,只是把头探过来,很干脆的回答了一句:
“当然不是!”
不管是不是,回答不是,那肯定是对的,那只蛇蝎美人想用她害人,哼,也不看看她是谁家的女儿。
“小贱奴,你敢反口……”
宁以春气的想地耳光过去,这一次,忍无可忍,几步跨过去,一个耳刮子狠狠又要下来,然后,再次被萧缙给劫住,狠狠就将她甩了下去。
“宁以春,你闹够了吗?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你倒是忍心下得了手去?这等蛇蝎心肠,怎配做我怀王府的侧妃……”
萧缙寒声利叱,看着这个女人向侧里翻了出去,脑门子往桌腿上撞了过去了,而后发出一记惨叫。
她顾不得疼,爬起来就直叫:
“王爷,这事儿,绝对是真的,逼供要是不行,那就滴血认亲……还有,对了对了对了,茶姑姑说了,她手上一个很重要的证人,可以表明慕容瑶的确是生养过的,孩子的确就是慕容瑶的……爷,把茶姑姑找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茶姑姑这个人,萧缙自然是不能就此放过,敢把手伸的这么长,往怀王府里挑事,这背后必不简单。
而且这件事,肯定不是太后授意的。要是太后知道这件事,断断不太冒冒然的出手,在还没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那样一个事实前,绝不来打草惊蛇,太后若出手,慕容瑶肯定就再也洗刷不了。
所以,今日种种,全是这个没有脑子的宁以春在自作聪明。
也幸亏她自作聪明了,否则,慕容瑶只怕会倒上大霉,就连这个囡囡也会惹上大祸,到时候,哪能容她这么舒舒服服的在这里吃果子。
唉,这孩子,是不是该吃一顿板子――惹了这么大一个祸――嗯,春实,也不关她的事。
“大岳,去,请八姑姑进宫,到太后面前把茶姑姑请来问问!”
他吩咐下去。
“是!”
岳离出去,心里则在叹:“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多的离谱……”
“宁以春,你到边上坐着去,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茶姑姑来!是非曲折,我们今儿个一并坐等,弄一个清楚明白。”
萧缙不再理她。
“是!”
宁以春往边上站着去,听得吵闹声跑来这里的如绢,一进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个情况,给宁以春的搬了一个凳子来。
她没顾上道谢,一屁股坐下,一边揉着刚刚摔疼的地方,一边狠狠的瞪着那个淡定的就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一般女子:叫你装,叫你装,等茶姑姑来了,你就等着了鬼哭狼嚎的求饶!”
萧缙则低下头研究起攀在小腿上的小小“无尾熊”,不知什么时候,这孩子从太师椅上跳了下来,就这样柔柔软软的挂着。
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他拎着这个小家伙的双肩起来,囡囡低呼蹬了一下小腿,差点就踢到萧缙,下一刻,人已经坐在桌面上,囡囡坐在上面,就好奇的张望起桌面上那几支漂亮的狼豪,一点也没惧怕之色。
这脾性倒是像极了云沁。
但这一刻,云沁真想拎起这娃娃,往她屁股上狠狠打下顿。
“小宝贝儿,你姓什么?”
听得萧缙这么问,云沁心头抽了一抽,她看到萧缙还往人家脸上擦泥巴来了――
那一脸的脏,这孩子刚刚在哪里玩啊?
清风明月怎么没看住她?
还有阿渊呢?
怎么一个个不见?
就只有囡囡。
家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她的心第一次这么的没底――
由此可见,后院着火,那得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云沁努力保持淡定的心定,不要带入任何感情色彩的去看待这囡囡,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天大的圈套,一只无形黑手,正把他们往那个圈套内赶。
在萧缙温温的注视下,囡囡侧着小脑袋瓜子,似乎在考虑问要如何回答。
囡囡不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小花,这几年,小风小浪,她也经历过一些,知道如何应对形形式式的男男女女,在外头,从来不会与陌生人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可这个萧缙不太一样。在看到囡囡从宁以春手上轻易逃过来以后,她松了一口气,又在萧缙那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目以后,心,有点小玄,总觉这男人好像又了解了她几分之似的。
“我娘说,不能说了!”
半晌后,她给了这么一个回答,令萧缙微微一笑。
“那你娘叫什么?”
这一问,令得云沁心头一跳。
囡囡啊,可千万别把娘亲的名字给报出来。
“我叫她娘啊!”
囡囡回答的理直气壮,黑眼珠,闪啊闪,像黑珍珠,声音甜甜能腻死人。
萧缙又勾了一个笑:装愣卖假的功夫,和秦七如出一辙。
“我知道你的娘,你叫她娘。我问的是你娘姓甚名谁?”
“这个啊!”
囡囡抿了抿嘴,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双手往桌面上撑着,仰望,一头黑亮的秀发,甩了甩,一派天真,却又微带疑问:
“伯伯,你是坏人吗?我娘说了,不可以跟别人说她的事的。要不然,她会拿一根小柳枝,一下一下的打我的小屁股……”
这个画面,可以想象出来――萧缙含笑而问:
“嗯,那囡囡觉得伯伯我像是坏人吗?”
囡囡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而后认真摇头道:
“伯伯身上没写好人两字,也没写坏人两字。唉,好坏之分,太难了。就像刚才啊,我在西市玩的好好的,忽然就被几个看上去很正人君子的人硬拖了过来,说什么带我去找娘亲……”
唔,打起马虎眼来了。
他没有揭穿,只顺着孩子的语气问下去:
“怎么,你娘亲走丢了吗?”
“可不是,我娘亲进城来卖鸡蛋,已经走丢好几天。我一个人在家实在不放心,所以,跑进来找找看啊……伯伯,我就这么一个我宝贝娘亲,要是弄丢了,我得找谁赔去,您说是不是……”
云沁心头狠狠一抽:小囡囡,你的屁股的确该被狠狠鞭策一番,这故事编得……
萧缙差点笑出来,太乐了:这一大一小骗子,还真能胡诌骗人。
宁以春楞了楞,不对啊不对啊,刚刚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娘没良心啊,撇下她进城来玩,她在家里实在饿的慌,这才跑进城来找找。怎么,一转身,这说词又变了?
“嗯,那你倒说说看,你是怎么被他们骗来的?”
孩子的头发上沾着几片残叶片子,小脸上沾着一小片一小片污渍,他细心的捡掉那些叶片子,又示意如绢送上一条面巾过来,那么一擦,雪白粉嫩的小脸孔显露了出来,越发的可爱。
囡囡也有点发楞,觉得这位伯伯待她真是好,一点也不嫌她脏――以前,她曾扮小乞儿,去试探那些公子哥儿,尝一尝那种“世态炎凉”,这是母亲的主意,几乎没有例外的都嫌弃她,不是嫌脏的厉害,就是喝令手下将她驱赶。
眼前这位王爷,是个例外。
而她喜欢这个例外,在享受这样一份“疼爱”的时候,又开始编故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下午的时候,我在凉亭里玩,几个侍卫伯伯突然把我围住,二话没说,就把我逮住,带到了一座酒楼,然后,给我点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说是奉主子之命,前来侍候我吃点心的。本来,无功不受禄,可我肚子真的有点饿,就吃了一些。吃完后,就是这位姐姐……”
她指指宁以春:
“跑来问东问西,最后还说要带我去找娘亲。我原本是不肯的,可也不知这位姐姐给我吃了什么,我浑身使不上力,很快就睡了过去。等我睁开眼,人已经在这里!伯伯,这位姐姐是不是拐带幼童?这是不是已经触犯了西楚的大律?大律第三百零一条就注明了:不可买卖良家女子,凡触犯此令者,流放塞北做苦力六个月。”
宁以春听着瞠然:这才五岁的孩子,居然熟通西楚大律,太不可思议了。
萧缙不觉心头惊叹,秦七教出来的女儿,果真是不同凡响,这么小,就知晓大律,以后还了得?
“的确有这么一条!”
“为政者,对于天下臣民,是不是该做到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的确应该如此!”
囡囡大喜:
“伯伯这是认可囡囡的话了是不是?”
“嗯!”
“那您能能帮我去击鼓,我要报官!绝对不能让罪犯逍遥法外。”
说着,把两片嫩嫩的粉腮,鼓成青蛙嘴,鼓鼓的吹着,萌死人。
这样的孩子,日后长大了,保定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而且还是那种狡猾若狐狸的巾帼英雄,国之栋梁之才――如果这天下能重兴女子可入政这样一条旧例的话,将来,九洲的政坛,必有她一席之地。
“你想报官啊?”
萧缙笑着问。
“嗯!”
“想要报官,就得有自家大人陪着,你还是先告诉我,怎么找着你的娘亲,或是你的父亲,然后,我们再商量着,看看如何报官,怎么报官,怎么治人家那条拐带之罪……”
这是诱骗之计。
云沁听的眼皮跳了一下。
宁以春听着,气的差点跳起来:她可是宁家大小姐,谁敢治她的罪?
再说了,有罪的从来是她们母女俩,只要茶姑姑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她把气儿压下来,忍着。
囡囡没留心到她的神情变化,一直欢欢喜喜晃着脚丫,歪着小脸蛋,听着这话,又斜眼看了一个,摸了摸脸蛋儿,才道:
“这样子啊!”
“嗯!”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娘在哪里呀,这可怎么办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