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一对三

幻影旅团有十三位成员，一般情况下分为六组，团长库洛洛独自一人行动，是为一组，其他十二人或者两人一组，或者三人一组，结成了五组。

在这五组里面，派克诺坦、库哔和剥落裂夫那组是公认的最弱，三个人里面倒有两个不是善战的类型；而侠客、飞坦和芬克斯这组则是公认的最强！

飞坦速度极快，在愤怒和受伤之后还能施展据说连钢铁都能熔化的高热念能力“炽日”，绝对不是好对付的敌人；芬克斯速度不亚于飞坦，却身为力量出色的强化系，并且拥有通过旋转手臂而增强攻击威力的特技“回天”，危险性只怕还在飞坦之上！加上一个头脑出色的侠客，这个小组兼具了智力和武力，称得上是极为平衡完善的战斗组合。

而且和一般意义上的辅助系军师不同，侠客本人也具有相当出色的武力——他能够毫不费力地考到猎人证，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据。他的能力“傀儡手机”既可以用来强化自身，使相对不够善战的他化身为格斗高手，也可以用来控制别人，实在是非常危险。如果一不小心被他插上控制天线，就算是再强的人也难逃败亡的命运。

这三个人里面，飞坦和芬克斯都是五星初阶，侠客则是四星巅峰。就台面上的实力来说，对仅仅四星巅峰的程鹏可谓是压倒性的优势。

但实际上，谨慎和紧张的却不是程鹏，而是幻影旅团的蜘蛛们。

“逼他用枪！”侠客的声音依然稳定冷静，但却带着一股难以掩盖的焦躁，如果仔细分辨的话，甚至还能从这股焦躁里面分辨出少许可以称得上是“恐惧”的东西。

飞坦和芬克斯联手出击，便是团长库洛洛也不可能等闲视之，但这个孤身一人就来挑战旅团的家伙，竟然还是面色平静，甚至连自己惯用的武器都没拿出来！

这是否意味着……飞坦和芬克斯根本连逼他全力以赴的能力都没有？实力强大到这个程度的家伙……简直是一只人形的怪物！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一战只怕凶多吉少！

侠客心中念头飞快地转动，眼睛盯着战场，一眨也不敢眨，唯恐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与此同时，他拿着手机的左手却在背后不断按着按键，将一段段文字以短信的方式发送出去。

旅团的荣耀不容挑战！今天就算是他们三个都死在这里，也要收集到足够的情报！

相信只要有充分的情报，凭借团长比侠客更胜一筹的头脑，一定能想出对付这个怪物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激战的三个人却依然不分胜负。

不，不是不分胜负，而是程鹏正牢牢控制着场上的局面！

他仿佛和这山野已然合为一体，行动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总是可以用最小的力量达成最大的效果，而且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发力、每一次前进和后退，都恰到好处地和战场的地形结合起来，让原本只有十分的攻击发挥出十二分的效果。与此同时，他却还巧妙地利用地形，让飞坦和芬克斯总是无法顺利地将自己的全部实力发挥出来，不是脚下高低不合适而难以发力，就是眼睛被冰雪反光所迷而失去准头……凡此种种情况不一而足。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次数多了，别说是观战的侠客，就算是正处于激战之中无暇分心的飞坦和芬克斯二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家伙有古怪！”芬克斯大叫，“为什么他总是能够占据地利？”

“念！他的念有问题！”飞坦怒道，“他的念能够影响环境，或者影响我们的感官！”

在这场诡异的战斗中，他们都感觉到手脚间如同有无形的阻碍，让他们难受，让他们碍滞，让他们无法痛痛快快地战斗。

但他们无法确定究竟是为什么，所以他们大叫，希望作为军师的侠客能看出点名堂来。

可侠客也做不到。

“天人合一”乃是先天武道特有的境界，在猎人世界里面根本没有类似的能力——这个世界的人们充分发掘自身的潜力，走的是“神通自足、不假外求”的道路，不需要也不可能发展出天人合一的武道境界。

正所谓层次决定眼光，侠客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理解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所以他研究了好半天，最后只能得出和飞坦类似的结论。

“他的念应该是战场型的，布置起来大约需要一些时间——大家听我的指令，准备撤退！咱们换个战场再跟他打！”

侠客说的当然是密语，是只有旅团内部成员才懂得的密语。

可这一次，他又犯了错误。

对于进入了天人合一境界的程鹏来说，“语言”根本是没必要的东西，此刻他的心灵一片空明，犹如平静到极致的水面，清晰地反映出外界的任何变化，并自然地作出适当的反应。

旅团众人刚一有了退意，他便清楚地感觉到了。

程鹏虽然心灵空明，但这只是他游戏角色的状态，不代表现实中的他也“天人合一”了……想来黑科技纵然当真有如此大能，也不敢随便让普通人进入那种玄妙的境界，须知自古以来，入定而不能出定，乃至于出偏走火得了神经病的，可是历代都不乏其人。

既然程鹏自己并没有真的陷入空明，那么他就能通过分析而得出结果，弥补空明状态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的缺点。

须知这空明状态犹如明镜止水，你不碰它，它便不会有任何变化，用来防守固然妙到毫巅，但用来进攻却和空明的本意相违背，自然事倍而功半。

大冒险里面，如程鹏这等高手们战斗时候的动作频率早已超出了人类头脑能够处理的极限，正常情况下，都是由辅助系统帮忙完成那一系列便是电影特技也很难做到的惊人之举。

黑科技大能深不可测，辅助战斗系统的的精妙也远非人类所能媲美，但这并不代表玩家们不能用自己的头脑给它进行修改，增加或者减少一些指令，甚至做出完全相反的命令来——毕竟是人玩游戏而不是游戏玩人，玩家的指令优先级肯定远远高于游戏角色自身辅助系统的命令。只是一般情况下，这种试图用人脑挑战黑科技的做法纯粹属于深度中二病晚期，没得救了。

可现在，恰恰就是应该使用人脑的时候！

当游戏角色“程鹏”感觉到“敌人要退了！”的那个瞬间，程鹏本人二话不说，直接使用了玩家指令，否决了辅助系统“后退警戒，视情况合适与否使用投枪攻击”的命令，而下达了“全力追击！”的指令。

这个指令一下，游戏中的程鹏立刻变了模样。

刚才还云淡风轻、仿佛仙人一般的他，身上骤然腾起了浓烈的杀气，一件黄金甲凭空出现，右手上也多了一杆赤红的长枪。更有一般如水波般流动却带着电光闪烁的气息围绕着他的全身激荡，让他整个人的各项属性直线上升，甚至在行动间留下了一个个转瞬即逝的虚影！

全装备！斗气化！罡气发动！

正要后退的侠客等三人见到程鹏简直就像电脑游戏里面的大魔王一般瞬间变身，不禁都有些愣神——这种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高手交锋，岂容分心！

于是当侠客被当胸一枪刺倒在地的时候，飞坦和芬克斯对视一眼，便做出了选择。

飞坦怒喝一声，朝着远方狂奔而去，芬克斯则不退反进，大吼着冲向程鹏。

他们明白，直到此刻，程鹏才拿出了真正的实力。

对于他们来说，能不能活下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找到机会，把此刻所见的一切告知同伴。否则的话，同伴们一定会中同样的陷阱！

二人之中，飞坦的速度稍稍快一些，所以同样是逃跑，他会比较有利；而且芬克斯身为强化系，战斗能力比飞坦略强，他留下来断后的话，也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这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在战斗之前，侠客就拟定的计划。

“如果那家伙真的比我们强很多的话，第一个死的肯定是我。”当时侠客如此说道，“所以你们只要看到我死了，就不要再考虑什么克敌制胜了——飞坦，你立刻逃跑，尽可能地争取逃生，如果逃不掉的话也要设法把最关键的消息传出去；芬克斯，你留下断后，无论如何给飞坦多争取一些时间！”

对于这样的决定，飞坦和芬克斯都没有异议。

因为，这便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出生于垃圾世界流星街的人们，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也一样。

或者说，正因为他们对自己也残忍，所以他们才是最可怕的死士，才能威胁任何人，成为幻影旅团逍遥至今的强大后盾。

只要是稍稍不够坚定的人，面对着死士都会胆怯，于是往往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便会变得可能。

幻影旅团迄今为止的战斗，有好几次都是这么胜利的。

……可这一次他们失败了。

当程鹏把火麟枪从死不瞑目的芬克斯胸口拔出来之后过了不久，便不出意料地在队伍频道里面听到了温德的声音。

“搞定了！”那个自称“本职为吟游诗人，城主和剑客只是兼职”的风流浪子笑呵呵地说，“运气不错呢，这小矮子逃跑的方向正好是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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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红票有吗？

现在没有的话，十分钟之后应该会有吧……

33、万象之枪

程鹏等人围坐在桌子面前，注视着桌上那几张四四方方的碎纸片。

一共是七张，还差两张就能将那幅犹如藏宝图一般，写着猎人保险箱号码和密码的密文纸完成。

虽然实际上程鹏他们只消灭了幻影旅团的六个成员，但艾伦斯特并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而是很干脆地认可了这份成绩，把依然生存但是退出了旅团的西索也算了进去。

“再有两张就行了。”王集兴奋地说，“幻影旅团还有六个人呢，随便干掉两个就算完成任务了！”

对于他的乐观主义，程鹏既不反对，却也不好赞成。

幻影旅团的那些个人又不是傻子，既然已经确定打不过他们，哪里还会再出头露面？说起来“六个敌人里面随便杀两个就行”似乎很容易，但实际上“从茫茫人海里面把这两个人找出来”才是问题的难点所在！

窝金和信长行为嚣张，做事高调，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幻影旅团里面负责吸引火力的“弃子”，找到他们毫无难度；西索和玛奇就在天空竞技场，而且西索还是个内奸，自然更不在话下。除去这四个个人之外，幻影旅团其余的九个成员其实都不容易被发现——这个世界相貌奇异、打扮古怪的人实在太多，谁都无法确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些个人究竟是否幻影旅团。

侠客、飞坦和芬克斯这一组之所以会暴露，会被讨伐成功，关键在于那些支持他们的玩家自作聪明，企图设下陷阱给程鹏来个下马威，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自以为强大的陷阱非但没能困住程鹏，反而被他将计就计，反过来把那些支持幻影旅团的家伙一网打尽，就连幻影旅团最强的那一组战力也落得个全军覆没。

经过这么一战，程鹏的威名固然深入了幻影旅团的内心，足以让他们听到这个名字就心惊胆战、退避三舍，却也让幻影旅团打定主意不会再出现——程鹏毕竟不是常住在这个世界的玩家，他不可能长年累月住在这里，迟早都得离开。

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的确非常可行，也正击中了程鹏唯一的弱点。

纵然他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住上一年半载，等他离开了之后，就算得到“幻影旅团出现”的消息而赶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够来得及——须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只要幻影旅团从现在开始奉行秘密行动原则，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程鹏纵然赶回来也奈何他们不得。

不过程鹏其实不是很担心这种可能。幻影旅团响当当的威名，若是被他就这么逼得成了缩头乌龟，那么这群素来以胆大妄为著称的蜘蛛们也不用再出来混了，趁早回老家结婚才是正道。

而倘若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结果，那纵然是无法获得水琉璃，“程鹏”这两个字也会因此光芒万丈，成为这个世界的传奇。

程鹏自认不是君子，生平没别的爱好，就是图这浮云一般的身外虚名——他想出名，想被别人记住，想即使自己死了很久，也还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甚或留在历史的记载之中。

大丈夫顶天立地，难得来世间走上一遭，便要轰轰烈烈活过一场，在青史里写下自己的足迹。

大同世界虽然生产力极度发达，但人们的精神生活却渐渐贫乏，人们变得越来越不喜欢互相交流，如李维这种整天呆在家里从不出门，宣布要“宅上一辈子”的大有人在——而且越来越多……若非《大冒险》的横空出世，只怕整个人类社会真的会渐渐沉寂和萎缩下去，最后化为一潭死水……

《大冒险》开办了一年零七个月，大大促进了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据说现在已经有超过三十亿人将日常的生活空间搬到了这里，将这个虚拟的世界作为自己日常的舞台。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很可能最后出现全人类都以虚拟世界为社交场所的情况……

在这个世界里面留下的名声，很可能会被随着这段有些怪异的历史而流传下去。

遥望未来，眼前的些许成败得失，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以这种平和的心态，程鹏又等了三天。

没办法，他只能等。

幻影旅团内部也不是经常联系——就算他们联系，也只有那些最核心最受到他们信任的玩家才能知道。那些人自然不可能向程鹏汇报旅团成员的下落，而愿意帮他的诸如飞鸟等人，都只是旅团组织外围的外围，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真正下落。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旅团露出蛛丝马迹，等待其他的玩家是否能够有意无意间发现这群人。

当然，这几天他也不是白白等待的——程鹏从来就没有浪费时间的习惯！

在心源流高手云古的介绍下，他拜会了心源流的祖师、猎人公会的会长尼特罗老先生，那位老人虽然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已经只剩六星中阶的实力，但曾经是七星级高手的他眼光并未退步。程鹏有幸向这位老前辈请教了一番，在心境和念能力方面都大有收获。

这收获并不立竿见影，却给他指明了一个可以前进的方向，让他找到了一条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纵然这条道路还不够明朗，而且荆棘密布，但有方向和没方向，其中的差别当真是判若云泥！

按照尼特罗会长的指导，程鹏开始重新反思自己的念能力。

他的能力属于具现系，就力量来说，具现系的确会比较弱一些，正常情况下只能通过智慧和出其不意来弥补战力的不足。所以“具现什么”便成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坚持‘具现自己熟悉和喜欢的东西’，这种想法很好。”尼特罗询问了他选择局限到内容之后，赞许地说，“越是自己熟悉的东西，越能具现得更快更细致；而若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便能倾注更多的感情——念能力不仅仅是肉体的眼神，也是心灵的延伸，有心和无心，差别是很大的。”

但这位老人也指出了程鹏想法里面的误区：具现自己熟悉和喜欢的东西，并不代表一定要具现毫无新意的长枪。

“你熟悉枪，那么就具现枪，这个思路没错。但为什么你不在‘枪’本身下点功夫呢？”老人说，“我觉得你现在具现的东西……方向正确了，可做法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