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伞放置在原来的地方,就如同从未离开过房间一样,缓缓地躺回了孤冷的床榻上,独自一人平静的睡下了。
在这山野之中英雄救美,隐居美人再是以身相许,若是此等故事流传下去,必定会成为一代佳话,流芳百世。
这夜之后,小蝶便跟随他们上了路,莫言之那些友人似乎都察觉到情况,可也都不好开口询问,干脆大家都闭嘴谈。
秦卿由于不能骑马,加上受伤,便开始改坐马车。
他们回到营地后,也没有再逗留,待人到齐之后,马队便开始返程。
回程的路上,小蝶都是与那些富家小姐同乘马车,那些富家小姐见小蝶生得漂亮,加上莫言之待小蝶也不错,便拿了一些未穿的衣衫给小蝶。
这一路,秦卿都是单独坐一辆马车,有时添喜会在马车里陪他,通常入夜后莫言之会到马车里来陪他,但是现下秦卿不会再下马车。
到了某些地方歇脚的时候,也都是小蝶陪伴在莫言之左右,小蝶比秦卿更善于言辞,与那些富家公子也谈得来。
加上小蝶是女子,与那些富家姑娘也都更加有话题。
秦卿则是日夜都在马车内休息,除了到溪边沐浴外,或是留宿客栈时,他会下马车,其他时候他都待在马车里。
但他每日拉开车帘,还是能看到莫言之骑着马,走在他的马车旁边,莫言之还总是载着添喜玩耍,添喜每日都高高兴兴的。
甚至,不知从何时,添喜竟开始唤莫言之为“义父”
这晚深夜,马车依靠在湖畔的雪地中,此地到处都是梧桐树遮挡,秦卿见车下无人,才轻缓地下了马车,坐在火堆前取暖。
今夜马车内很冷,加上他许多日未下马车感染上了风寒。
他担心给莫言之添麻烦,便忍住了咳嗽与不适,未将此事告诉莫言之。
他们一行人,有几位富家少爷也受了风寒,所以火堆前放置了一个药罐,他勉强倒出了最后剩下的一些喝了。
那药的味道很苦,苦得让人难以下咽,他喝完药后还拿手帕包了少许能吃的药渣,秦卿连续嚼了两日的药渣才稍有好转。
若是现下告诉客人说他病了,客人肯定会不高兴。
本来是出来游玩,可他先是受伤,再是染上风寒,客人一定会觉得犹如带了一个包袱出游。
可是这日,不知是谁,递了一包蜜饯进来给他。
秦卿拉开车帘,外面一片漆黑,他只看到一个背影淹没在黑暗中,那个黑影似乎是走入了某富家少爷的营帐中。
他刚准备放下车帘,却发现马车的踏板前方,放置了一碗煎好的药。
有人发现他病了
由于马队里有一些富家公子也病了,即便是秦卿身上有药味,也不会有人过多的询问,更何况这两日就连莫言之身上,都有一股厚重的药味。
今夜的风雪逐渐减小,马车在平稳的山路上缓慢的前行。
莫言之姿态优雅地拥着秦卿,稳如泰山地坐在马车内,莫言之身着黑羽长衫,蓝色锦衣衬显出俊逸的容颜,更加白皙。
莫言之这几日来找秦卿,都不说话,都只是搂着秦卿在马车内补眠。
似乎是很疲倦,又似乎是劳累。
“莫公子,你身上有股药味,可是近日身体有所不适?”秦卿自然地靠着莫言之,伸手抚上莫言之那只放在腰间的手。
秦卿即便是隔着自己手上的手套,也能感觉到莫言之的手背,很冰凉。
“我并无大碍,是小蝶感染了风寒。”莫言之皱起了眉头,脸朝向马车窗后方向,不再像前几日那样靠在秦卿唇边呼吸。
今次,显得略有疏离
“最近莫公子都是子时过了才来找我,若是行路太累,便不必如此每日都到我这马车里来。”秦卿平静的开口,并轻缓的将头靠在莫言之的肩膀上。
莫言之并未再说话,只是稍微搂紧了秦卿。
这夜,秦卿识趣的表示让莫言之不用特意过来之后,随后几日莫言之便未曾再到他的马车上来,白天也不再御马在他所乘坐的马车旁。
这几日行路过得很快,一日过去,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马车依靠在望月湖边,今日他们在此地扎营露宿,根据日程来看,再过三日便可回城。
今夜深夜,外面一片寂静,近日大家似都很疲劳,所以那些人很早便歇息了
秦卿嗅到马车外传来一阵药味,他这才缓慢地下了马。
这两日,有位公子每日都给他煎药,那位公子每日都会来敲他的马车门,将药放下便离开,也不与他有任何的交谈。
他始终未瞧见那位公子是谁,今日他终于是瞧见了,只是那位公子与他相同,都是头上戴着有披风的连衣帽,让人无法窥视此人容颜。
只是,那位公子的衣着,明显要比他的衣着更加华美。
秦卿在其对面的青石阶梯上坐下,无声地捡起旁边的树枝,在沙地上轻缓地写了几个字多谢公子这几日为我煎药。
那位公子身着华美银青交错的长袍,衣衫下摆色泽渐变,外披是厚厚的灰白交错的精致狐裘,那毛绒绒的帽子下
那厚重的暗影,掩盖住了那位公子的容颜。
两人保持距离地坐着,即便火光也无法照亮两人的容颜,如今四下无人,那位公子煎好药之后,便走到秦卿身旁坐下。
秦卿无声地接过了那碗药,这是最后一剂药,喝完便可痊愈。
那位公子拿过了秦卿放置在身旁的小树枝,在地上给秦卿写了几个字上回给你的药,擦了之后可有好些?
第90章
秦卿轻缓地点头。
他没有忘记,他受伤那日,这位公子递了一盒药给他,那日这位公子还在他身旁坐了很久,给他递了食物与水。
“我记得公子在苗寨那夜,便认出了我,只是当时顾及到莫公子在场,所以公子及时的改口了。”秦卿嗓音轻低,近似无声的与身旁的人交谈。
两人坐在火堆前不远处,火光照亮了两人华美的衣衫,却无法照亮两人那帽子下的脸。
“你把我记得如此清楚,可是想让我往后,多去照顾你的生意?”那位公子平缓的放下了手里的小树枝,侧过头看向了秦卿,面罩下传出的声音低缓而朦胧。
近日,不少富家公子都染上了风寒,有几位平日也已经戴上了面罩。
“我并无此意,更知晓不是每位男子都好男色,我只是出于感激才冒然与公子交谈,并无其他非分之意。”秦卿微微地低下头,不敢高攀眼前这位富家公子。
那位公子坐在石阶上,也并未动任何动作。
“若是在言语上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海涵。”秦卿缓缓地轻语,并将喝完的药碗,平稳地放置在石阶之上。
这一坡长长的阶梯,铺满了白皑皑的银装,旁边是搭建的营帐,阶梯前架起的夜火在“噗噗”的燃烧,两人衣着华美的并肩而坐。
“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叫添喜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那位公子朦胧的嗓音再次响起,那毛绒绒的帽子被吹得凌乱的倒戈。
秦卿将自己收养添喜的事情,告知眼前的人。当然,他说的只是楼里有一个伙计死了,留下的遗孤,他瞧着添喜可怜,便收养了添喜。
“你带着小孩子接客,若是被客人知晓,必定饶不了你。”那位公子轻描淡写的语气,似提醒,又似告诫般。
那不高不低的声音,被风悠悠的吹散
“公子说得是,通常一般情况之下,此事不会告知客人,若是被客人瞧见,才会将此事告知。”秦卿控制着自己的嗓音,轻轻的显得低缓且礼貌。
秦卿在言语时,都在看眼前的这位公子,对方的身形让他觉得略微眼熟,可他也并不敢多想。
只是,他明白
这位公子不但为他煎药,还如此默默无声的守着他,必定是不会将他告知的事情告诉第三人,更不会将他病倒之事告诉莫言之。
两人坐在长长的青石板阶梯前,悄无声息的交谈。
秦卿也毫不避讳的问了眼前的人,问对方为何自在苗寨认出他的第二日起,便就以现下这幅装束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被你的莫公子教训了一顿,我哪里还有脸见人。”对方半真半假的低语,拿走了放置在两人座位间的空碗,自然地移近了秦卿。
两人坐得如此近,加上身旁的这位公子又侧着头看着他,若是有人从营帐内出来瞧见此景,必定会引起误会。
所以,秦卿往旁边挪动了身体,稍微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公子,你此言可是在与我说笑?”秦卿不确定的看着对方,由于距离拉近,他看到对方帽沿下,那暗影笼罩着上半张脸
只看到对方脸上戴着,精致的银色锦绣面罩,以面罩掩住了容颜,让人无法窥视其容颜
“因为我染上了风寒,无法抵御严寒,这些日子大家都是我这打扮,你觉得我的打扮很奇怪?”那位公子平静的反问秦卿,再次不慌不忙地坐扰了秦卿。
秦卿已经坐到阶梯旁,若是再往旁边,便会摔下去,阶梯侧面是湍急的流水。
“不是。”秦卿轻缓的摇头。
的确正如眼前这位公子所说的那样,这些日子大部分人都染上了风寒,有数位富家公子都这打扮,那些富家千金这几日也是包得严严实实。
“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还要问,难不成”那位公子凑近了秦卿,那银乡色的脸罩靠在秦卿的耳边,“难不成,我还会换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对方的气息,隔着那面罩与面纱,温热了秦卿的耳轮。
“公子又怎会不是公子,此言乃是天方夜谭,只是不知为何公子要为我熬药?”秦卿稍微与对方保持了距离,从容而平缓地道出心中的疑虑。
“因为我受人之托,陆府的陆公子,让我代他好好照顾你。”那位公子伸手抚上了秦卿脸上的面纱,更是直接隔着面罩与面纱,准确无疑地吻上了秦卿的嘴唇。
秦卿愣住了。
“那日我认出你之后,便派人通知了他,上回你随楼雁青去边关游玩,我也在船上,所以我认得你。”对方低低的嗓音朦胧的敲打着男人的心房,那灼热的气息穿透面纱,温暖的笼罩在男人的唇边。
秦卿回过神来,想要推开眼前的人。
可是腰间一紧,后脑勺也被对方单手掌握,整个人都被紧锁在对方的怀中。
“公子,不要”秦卿的双手抵触着对方的胸口,对方身上的衣衫质地非一般的名贵,秦卿面纱下吐露出的声音含糊而压抑。 `
秦卿说话时,虽然是隔着面纱,但却可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嘴唇传来的温度。
两人的鼻尖交错地轻抵着
对方干净利落,冷静如常的低语:“你要。”简单的二字如此的肯定。
秦卿敌不过对方的力量,亦不可再后退,更是不能心动营帐内的人,他被对方紧紧地搂在怀里,虽然他有细微的挣扎,可是始终敌不过对方那强劲的臂弯。
秦卿突然安静了,因为对方将他的帽子给拉了下来,他脸上的面具与面纱顿时落入了对方的眼中,他几乎是立刻想要低下头
可是
他的嘴唇被人用力咬住,即便是隔着对方脸上的质地柔软的面罩,以及他脸上的细致面纱,被人如此强烈的咬吻,使得秦卿浑身一抖。
微微刺痛的感觉,使得秦卿背脊都在发麻。
“公子,你是莫公子的友人,为何要如此,又为何要通知陆公子?”秦卿被咬得皱起了眉头,他面纱下嘴唇泛红,含糊地轻呢声几乎被对方吞噬。
秦卿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