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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节

而现在,莫言之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人都听出,莫言之在暗示子崖是陆漠寒与女人私生之事。

陆漠寒与秦卿也自然是明白其中意思。

“我父亲现在已无碍,前日你送的那些补品,他老人家说口感极差,让你下次别再送。”陆漠寒平静一语冷然漠漠,且平缓地端过茶杯饮茶。

似是对桌上的菜肴无半分兴趣。

那清冷的眼中倒影出杯中茶水面所泛起的涟漪。

可此言,令堂内不少富家少爷们,谈话声都渐渐地小了些。

虽然在场的人,都知晓莫言之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必定是贡品级的。

但是更知,陆漠寒家中的财气与富贵,即便是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都是无可匹敌的。

东洲大街小巷甚至谣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东洲城,皇城下,天子地,陆家旺;西洲城,天海边,锦绣地,陆家昌;北洲城,八荒野,海蜃楼,陆家洲;南洲城,蛮荒地,再造都,陆家富贵满天下……”

此口口传唱的童谣,则是道明,陆家财力过人。

且不仅仅是在东洲。

发迹西洲,光耀东洲,甚至是北洲也有生意,南洲更是像是陆府的后花园……

所以,众人见到陆漠寒时,心里多少有几分敬畏。

“若是姑父不爱吃,便拿去喂狗便是。”莫言之轻轻地笑着,雅然之间亦是俊逸不减。

此言一出,堂内的富家少爷们,都渐渐地没了声。

当然,众人也明白,在东洲也是无人敢得罪莫言之这位皇亲国戚。

想在东洲办事顺利,还是得与莫言之打好交道。

得罪莫言之无疑是在挑战皇权,虽然莫言之一直未向老皇帝讨要侯爷的封爵,但莫言之的娘始终是老皇帝的‘老姑母’。

算起来,跟老皇帝还是同辈。

委婉称呼是‘莫公子’,正统称呼却怎么也该是‘莫侯爷’,若是先皇还在敕封分封赏王都是极有可能的。

此刻,陆漠寒仿佛未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品了品茶。

秦卿则是一直都沉默着。

在这种场合秦卿与陆漠寒是不便交谈的。

虽然现下东洲不少人都知晓——陆漠寒已放弃秦卿。

但基本上都不曾忘记秦卿与陆漠寒的过去,所以有些事还是能避嫌则避嫌。

虽然彼此私下与平常无异,可台面上却是要留些余地的。

以免落人口舌。

况且即便是无需避嫌外人,可现下莫言之还在场。

随后,莫言之与陆漠寒交谈时,秦卿始终都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清浅地品尝汤点。

自从他随着莫言之来到东洲之后,便觉得这数月来陆漠寒的态度反常。

曾经陆漠寒会配合地对他若即脱离,但如今却是根本不会,甚至变得有些迫切……

前阵子又是给他送地图,又是带着子崖到莫府陪他。

他觉得陆漠寒似乎是在担心——他被莫言之抢走。

他也不想如此自不量力的认为,可是陆漠寒的表现便是如此。

特别是在陆漠寒目睹他易容后的莫言之独处后……

秦卿缓缓地将手中的汤碗平缓地放置回桌上,且拿过桌上的锦帕无痕地擦了擦嘴。

“今日我本是想将子崖带来的,可惜外面雪风太大,担心他受凉便只好作罢。”陆漠寒一边平定地放下茶杯,一边冷清漠漠地缓声道。

言语间,却是谁也未看……

但秦卿知晓,陆漠寒此言是对他说的。

当然,莫言之也知晓。

堂内悦耳的叮咚声,与堂外雪雨飘摇之声交相辉映,谱出一曲极为悦耳的清冷之音。

悦舞堂之中,其他富家子弟们都各自聚谈饮酒,又恢复了最初的气氛。

“那真是可惜,你若是将子崖带来那便是最好,秦卿心中可始终记挂着子崖。”莫言之语气平静,眼底笑意却是渐渐收敛,但眸色仍是毫无波澜的平定。

柔光烛影之下,雅然之态依旧。

可是,此言听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

秦卿平静地看向莫言之,此刻,莫言之则是简单地、从容地回视了秦卿一眼。

眼底眸色如常,虽无多余的特别感情,但眸色明显温和了些。

而在提起子崖时,亦无反感之意。

莫言之肩领处丰软的黑羽下,有银色的链条领扣,似小巧的银羽般点缀着浮华……

那黑羽轻绒簇拥在其颈间,随着夜袭而来的悠悠余风,缓缓波动……

虽然,此刻秦卿与莫言之之间稍有距离,但是他依旧能嗅到莫言之身上那股怡人的、独特的西域天香之气……

那淡雅的香味甚是好闻。

“你当真觉得,我见子崖已无碍?”秦卿低若无声地询问莫言之,且静然地观其双眸之色。

莫言之闻言,则是似有似无地点了头。

虽然前阵子莫言之对子崖之事极为动怒,但说到底子崖终究还是秦卿所出。

若是再继续责怪秦卿,也是于事无补,生都生了。

纵然莫言之是万般不想承认子崖,更不想去谈及陆漠寒与子崖的关系,但现下却是别无他法。

然而,秦卿却明白了莫言之心中所想。

但秦卿知晓莫言之不为难子崖,并不代表满意陆漠寒。

随后——

“若是姑父实在是介意子崖的出生,你将子崖过继给我,往后让他住我府上,亦是不错的选择。”莫言之不慌不忙向陆漠寒提出建议。

且气态平从地拿过桌上的小木勺,慢条斯理地往旁边的熏香塔中添加少许香油。

秦卿闻言心下虽是略感意外,但依然眸色平静地看莫言之。

可此时,陆漠寒则是略微地皱起眉头,略微遗憾地、且冷然地看向莫言之。

“近来我都是亲自照料子崖,并且将他照顾得极好,子崖之事便不劳烦表兄你。”陆漠寒眉宇间透着几乎慵懒之色,唇边溢出的气息似迷雾般幽绕地流散。

此刻,堂中乐声暂毕,随即而起之声比先前那清冷潇潇之乐,更为动听。

叮咚轻响,鸣声清脆。

秦卿得知子崖近况极好之后,便更为安心。

当初,他便知晓,子崖跟着陆漠寒,是最好的抉择。

虽然,在座有部分人听见陆漠寒与莫言之的交谈,可却是听不出言词之间蕴藏的奥妙深意。

但毫无疑问的,都认为秦卿如此静坐在上座,极其赏心悦目。

“秦卿真不愧是西洲第一名魁,举止得体、谈吐礼貌、怕是那张脸更是迷死人,否则莫少怎么会如此疼惜秦卿。”席间有富家少爷对身旁的友人们低语。

“我先才来的时候,便听府里有些伙计和丫鬟议论秦卿,那些丫鬟和伙计都说秦卿美得似天仙,可他们都说秦卿大多时是戴着帽子,而且他们大多都没见过秦卿的脸。”

另一位富家公子哥则轻笑着继续道……

“而且还有丫鬟和伙计说,秦卿刚来莫府的时候还有下人质疑过其容貌之事,但经过上次大学士灵寂后,便无人敢说秦卿不是……”

基本上得出的结论便是,府里有人见过秦卿未戴帽子时的模样,也有人见过秦卿戴着帽子时的模样,但大多是未见过的,但无疑都认为是美的……

当然也有说不美的,但基本上都是被富少们自动忽略。

其他人也都是三三两两地适可而止的浅谈了秦卿几句,便转而开始谈及西域塞外的美人的话题……

更感叹,慕鸿歌与楼雁青那两位美人夫人死得太早,太可惜。

然而,堂上这边,莫言之与陆漠寒谈完子崖之事时,便转而告知莫言之一个消息——

“你留守在上河城那些侍卫,最好是想办法尽快跳回来,昨日我手下商户的人从那边赶商经过回城,说是那边现下闹疫情。”

陆漠寒简洁地提到关外传来的疫情,并且消息指出上河城已死了许多人。

“此事不牢你费心,上河城的事我前两日便知晓,那边留守的侍卫早已调去了别处。”莫言之亦是回答得明确,眸色幽幽,深不见底。

随即,便将手中的浇筑香薰油的小木勺,放置在桌侧的熏香塔旁。

言语间,更是表明了今日已是派人去通知了东洲的商户,甚至已将此事告知了衙门,让其发布了告示。

而陆漠寒则是平淡无奇地点点头……

“既然你都做得如此稳妥了,我便不必再枉费心思。”陆漠寒言毕,便慢条斯理地尝了尝玉盘之中的佳肴。

那指尖佩戴的玉戒、光泽饱满。

但似是觉得口味不佳,便隐隐地皱起眉头。

之后,陆漠寒则是与邻桌相熟的诸位富家子弟交谈,但却听不清楚几人究竟在谈合何事。

只见,那些富家子弟脸上都有笑意,

而神情清漠的陆漠寒则是在此时,清清淡淡地看向秦卿——

那一眼虽然短暂,但却包含深蕴。

此刻,秦卿也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平缓地看向莫言之,且拿过茶壶替莫言之将杯中茶水满上。

待秦卿替其倒好茶后,将茶杯平稳地端至莫言之手里。

秦卿轻缓地抬眼间,且正好对上莫言之隐含笑意的双眸。

此刻,莫言之对秦卿此周到之举无疑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