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夜饭之后,秦卿先上楼去换掉昨夜用过的被褥,他将被褥拿了下来,可正准备拿去后院的换洗屋时,却看到添喜在院子里跟楼雁青说话。
楼雁青对添喜爱理不理的,正在院子里喝茶。
而添喜则是站在楼雁青身边,低声地问:“楼哥哥,你可会作画写字?”添喜笑眯眯地看楼雁青,衣着华美似粉雕娃娃。
楼雁青放下了茶杯,斜眼看添喜:“会又如何?”
添喜仿佛被楼雁青的眼神刺伤一般稍微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义父不是,我莫哥哥和慕哥哥,都有教我作画、写字”
添喜微低着头,拉着衣角捏了捏,跃然也微微下垂,似因楼雁青的疏离而感到受伤。
楼雁青听到添喜此言后,便沉默不语地盯着添喜看。
眼底的神情也变得略微玄妙
秦卿将被褥放下后,便将添喜叫到身边:“你不要吵楼哥哥歇息,阿爹带你回房睡觉。”他将添喜直接抱起。
“嗯。”添喜听话地点头,便闷嘟着脸让秦卿抱回了屋。
秦卿让添喜睡下后,才回到待客的厢房,此时楼雁青已坐在屋内等他,厢房内烛光昏暗,布置得典雅而气派。
而且
秦卿发现桌上还整齐地摆放了三份信件。
“桌上这三封信是他们让我转交给你的,他们自己不方便过来,也无法抽身让府上的伙计送来的。”楼雁青将三封不同花纹信封的信,递给了秦卿。
秦卿迟疑地,缓缓接过了信。
他识字不多,还是在慕鸿歌教添喜识字的时候,他在旁边跟着学了一些简单的。
陆漠寒给他的信,里面写了四个字再见,勿念。
慕鸿歌给他写的信,写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往后没有我的日子,愿你能找到更好的客人。
秦卿看完了两人写的信后,便拆开了第三封。
莫言之给他的信上,写着很长几段
我爹召我回东洲,再过不久我便要成亲了,我的夫人美貌如花,身家清白,我与她一见如故,更是两情相悦,曾经在你这有过的执着,那是因那里我还未遇见她。
现下我是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转折,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希望下次再见你时,也愿你能祝福我与我夫人。
秦卿看完了三封信后,平静的将信件放置在桌上。
楼雁青拿过桌上的信件看了看,便平缓地替秦卿将信封烧掉了,在这个过程中,楼雁青都在看秦卿脸上的表情。
秦卿脸上表情不多,静静地看着那几封信焚然散尽。
第110章
这天夜里,秦卿整夜都未再提起这件事,楼雁青也更是没再提起其他三个人的名字。
不过秦卿伺候楼雁青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及体贴。
楼雁青也非常满意秦卿的表现,所以隔日便送了一件礼物给秦卿,当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秦卿面前时,秦卿也理所当然地收下了礼物。
“多谢你送我礼物,你每次给我的打赏都很丰厚,这次还送我贵重之礼,若是被苏姑姑知晓了你送我厚礼,好必定会找我要银两的。”秦卿一边平静的跟楼雁青交谈,一边轻轻地打开了锦盒。
锦盒摆放着一套名贵的珍珠饰品,那每颗珍珠的外面都用镂空花纹黄金包裹着,镶嵌交错在一起极为精美。
那宽大的锦盒内,有项链、手镯、脚链以及发链,更一副脸帘,与一枚玉镶珍珠金丝裹绕出百花图案的戒指。
第一样饰品都做工精细,花纹都复合互相陪衬。
这珍珠配黄金的交串首饰,珠光圆滑而靓丽
“我已单独给过她银两了,你收我送的东西不必经过她,若是她敢找你要银两,你可直接告知我,我会派人好好‘伺候’她。”楼雁青意气风发地坐在桌前,那暗紫色的华美衣衫,金线勾勒的繁花浅影,纹理华美而气派。
“既然你已经向苏姑姑说清楚了,那便不必再劳烦了,苏姑姑也是明白人,必定会懂你的意思。”秦卿 的语气很平静,与楼雁青低声交谈间,他平缓地将视线转移到珍珠上
那些珍珠光滑饱满,大小也十分均匀,可见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秦卿伸手抚上那串珍珠项链,项链上其中有一颗尤其的醒目,那颗珍珠有龙眼那么大一颗,金色的花藤缠绕着,被镂空金丝的牡丹给吞包。
这是最突显的吊坠
“这套珍珠佩饰做工如此精细,怕是没有一年半载是根本无法做出来的,你送如此厚重的礼物给我,会不会太过贵重了?”秦卿语气平缓地反问楼雁青,重新看向楼雁青的同时,并轻缓地将锦盒合上。
楼雁青并未理睬秦卿此言,只是问了秦卿简短一句:“那你可喜欢?”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喝茶,语气更是随性。
秦卿思考了半晌,才轻缓地说了两个字:“喜欢。”
“我看你身上没一样像样的饰品,虽然衣着华美,可是配饰有时也会起到很大的点缀作用,你与我随行时,若能够引人瞩目也算是给我长脸。”楼雁青放下了茶杯,明确地看向秦卿。
“嗯。”
“这些饰品本来是我在半年前见到云飞鹤的画像之后,命人赶工特意为云飞鹤铸造的。”楼雁青将茶盖平缓地放在茶杯上,双眸却是留意秦卿脸上的表情。
秦卿微垂着眼,盯着茶盖看。
楼雁青继续不慌不忙地动了动唇:“哪知云飞鹤这般不知好歹,现下这些饰品便都转送给你。”他眸色幽幽地看着秦卿,说完便起身准备下楼去沐浴。
“且慢。”秦卿轻声地叫住了楼雁青。
楼雁青早有预料般地停下脚步,面色如常地回视着秦卿:“怎么?难不成在听闻这礼物本是送给云飞鹤的之后,便自尊作祟想将东西归还于我?”
秦卿眸色依旧平和,并轻缓地摇了头。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等等我,待我将东西存放好后,陪同你一起下楼,好伺候你入浴。”
楼雁青的眸底在此时隐隐多了令人难懂的沉敛神色,更似有似无地“嗯”应了秦卿一声,便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秦卿。
因为秦卿这个男人的回答,跟楼雁青料想之中有些出入。
秦卿将大锦盒存放在柜子里,并上锁保存好,随后便走近了楼雁青
“你怎知晓,我刚才起身是准备下楼去沐浴,而不是去做别的事?”楼雁青一边看着靠近的秦卿,一边语气平静地反问。
“因为你每日这个时辰都要沐浴,你的时间向来都很有规律。”秦卿在楼雁青身边停下脚步,语气也相对轻低。
他甚至刻楼雁青每日何时要做什么事,将楼雁青的习惯都记下。
他与楼雁青一起吃饭时,都时常留意着楼雁青喜欢吃什么食物,不喜欢吃什么食物,爱喝什么酒,诸如此类的事他都在暗暗的留意
秦卿与楼雁青相处这段时间,他也大致的知晓了,楼雁青平日里是日常很有规律的人,吃的穿的都是锦衣玉食,十分的讲究。
即便是这阵子住在他这里,也照样不含糊。
自从上次添喜跟楼雁青聊过天之后,楼雁青便给添喜请了一位教书先生,只是那位教书先生十分的特别,是一位双眸失明却是博学多才的年轻男子。
秦卿见到那位教书先生的时候,是一个雨雾朦胧的大雨天,那位教书先生独自一人撑着伞,拿着盲杖走进他的院子。
那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衣,清肃得让秦卿也不竟对此人多加留意,没有繁琐修饰。
对方温文尔雅的跟他打了招呼,更是耐心的教添喜识字和作画,虽然此人眼睛看不见,但是教书、以及作画都出奇的好。
简直是世间难得的奇才,那一手字写得十分漂亮,那些盲画的山水画,都是惟妙惟肖的生动。
添喜对这位新来的教书先生,是敬仰是恭敬。
只要教书先生在添喜屋里,添喜必定会学到很多的东西,几日下来添喜便学了许多道德礼仪,以及各方面的学识。
现下添喜比以前更加的懂事,但秦卿也能看出添喜对那位教书先生的敬畏。
秦卿偶尔会路过书房看看添喜学得如何,他每次路过书房时,都会看到那位教书先生,非常耐心地指导添喜。
对方的声音很清澈,听上去不食人间烟火
转眼那位教书先生便来了七、八日了,可秦卿至今都不知晓对方的名字,由于那位教书先生是楼雁青请来的,秦卿也不好主动上前搭话。
毕竟他这个小倌的身份是摆脱不了的,为了避免闲言闲语,秦卿每次只是在对方来时,跟对方简单地打招呼。
每次对方离开时,秦卿都会看着那人离开院子才回屋
因为那位教书的先生是一位瞎子,若是在他院子里磕碰到, 他也不好向楼雁青交代。
而那位教书先生,除了过来教添喜之外,来时也会温和礼貌地跟秦卿打招呼,可除此之外便不会再单独跟秦卿多说其他。
这段时间,秦卿时常去苏姑姑那边,偶尔他要随楼雁青出去时,便会将添喜带到苏姑姑那边去。
所以难免也会听到一些花楼的姑娘们,私底下谈论外面的事情,当然今日也不例外
“你们可有听闻吗?莫言之要娶妻了,女方可是东洲的大美人呐,知情达理,又是书香之后,名门之秀,可般配了!”有姑娘站在后花园内,三五成群的轻笑言谈。
“我听闻东洲来的客人说,两人是湖上泛舟巧遇认识的,女方不慎落水了,莫公子英勇搭救。”说话的姑娘,脸上羡慕之情难以言表。
“可不是,你说这孤男寡女的在船上相处,暗生情愫那倒也是正常,不过你们可都得嘴巴紧一些,最好别让秦爷知晓。”有姑娘开口叮嘱其他人,而其他人也都非常配合地点头。
秦卿悄无声息地抱着添喜经过了走廊,由于走廊中的暗影很黑,加上距离很远,根本没人留意到他悄然经过此地。
添喜靠在秦卿的肩膀上,小声地问秦卿:“阿爹,我许久未见到义父了,义父这回可是真的不来了?”小脸上难免浮现失望。
“你义父未说不来,只是他最近太忙,无法抽空来看我们。”秦卿低声的安慰添喜,不想看到儿子失望的模样。
添喜也乖乖地点头:“也许某日义父不忙了,便会来找阿爹了。”
“还有,你慕哥哥可是说了若是他回来时,你若忘记了他教你的那些东西,那他往后便不再浪费心思教你了。”秦卿轻声的哄儿子,平静的目光却是难得的露出了似水般的温和。
“嗯,我会记得。”添喜回答完后,便将头靠在秦卿的肩头。
只是,秦卿走到临近苏姑姑的院子前时,便听到有几位新来的小倌在侧院里闲聊
“你们说那秦卿究竟长什么模样啊?能将莫公子给迷得失了方向,不过所幸是别人现下找到真爱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倌,提到“秦卿”二字便是一脸的不屑。
“刚才我见到一位美人,我还以为他是秦卿,结果他告诉我,他姓‘云’名‘飞鹤’,他说秦卿长得特别难看,是他们楼里最老的小倌!”
“我也听云飞鹤那边的人说了,让我们别跟秦卿沾上关系,否则往后客人都会被秦卿给抢走。”有两位小倌提到了云飞鹤之后,里面便有其他小倌围了过去。
“哇,你们运气也太好了吧,刚来便见到云飞鹤,我早便听闻他的大名了,传闻他的容貌似天仙下凡!”有小倌滔滔不绝的开始赞扬云飞鹤。
“不知晓楼公子是被那秦卿施了什么法,给蒙蔽了心智,竟然那么对云飞鹤”那些小倌们刚到楼里,不懂楼里规矩,便肆无忌惮地谈论这些。
不过,很快。
便有护院过去呵斥那些小倌,然后教那些小倌规矩,不要背地里嚼舌根。
秦卿对于小倌那边的一些言论,他早便听习惯了,楼里其他小倌现下虽然不光明正大的说他的坏话,可是那些新来的小倌却不是
因为那些新来的小倌并未经历过莫言之为秦卿教训人之事,便不知晓那场面有多令人寒颤。
再是,有些新来的小倌,姿色的确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