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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

“你之前所言何事?”楼雁青不确定地反问,语气极为冷静。

显然是“没听懂”先前秦卿直白之言。

“我说,那幅画上的人并非云飞鹤,而是我。”秦卿耐心地重复着,缓慢轻语间,轻然地垂下了眼:“那是我以前的模样。”

他的嗓音平和、稳定、在寂静的密室内格外清晰。

他静静地目视着楼雁青衣袍上交嵌的黑绒轻羽。

心下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容貌已不似往昔般了。

“可是卖画之人说,这画中人是西洲第一名魁,且题字也是著名是云飞鹤,又怎会是你……”楼雁青眼神平稳,语气如常,且留意秦卿眼底神情变化。

“卖画之人并未说错,我‘曾经’确实是西洲第一名魁。”秦卿平缓地重新抬起眼,黯然的语气平和如初。

楼雁青眸色微妙地变化着,且一言不发地看秦卿。

秦卿只是如常地回事楼雁青,细致地替楼雁青整身前的轻绒。

“你的意思是,那画上的题字是后人杜撰补填的?”楼雁青缓声询问秦卿期间,沉着地轻抚秦卿的腰背,炎帝暗藏着几许深思。

“嗯,尚许是为了要买出好价钱。”秦卿轻应。

楼雁青沉默着未出声。

“那幅画是许多年前,我与楚千秋‘相爱’时,他亲自为我所画。”秦卿平静地道出真实情况。

楼雁青眼神渐凝地注视着秦卿。

“画上的落款纹印是楚九,他作画时落款皆是撰为楚九,且在外行走时偶尔也会用楚九这名字。”秦卿细细耐心地道明情况。

幽幽的烛光下,秦卿沉静的眼底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盖的清愁……

毕竟楚千秋位高权重且地位显赫,若是被人知晓其为风尘之人作画,那便有失风雅,则以此代之。

这幅画是他与楚千秋情至浓时,楚千秋亲自为他所画。

那时,他还以为他们是彼此真心相爱的。

那段时日,楚千秋待他极好。

可惜……

他至今都还记得,作画那晚的情景——

数年前,西洲花楼内。

深冬静夜,竹林轻雾弥漫。

花楼雅苑寒花长廊畔,院阁烛火已灭过半,两人院中夜行观花,闲情雅谈。

“我为你作一副画可好?往后我不来花楼时,便可观画想你。”那悦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那似温和夜风般束缚的声音,绕梁在耳畔久久不散。

“你若是不嫌麻烦,便画吧。”

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可当初的温情早已化作无情。

那一夜,清雪飞花牵缠在两人身旁,那静墨寒香幽散在风中……

此刻,秦卿后腰一紧,整个人都贴靠着身前的楼雁青。

“在想何事,想得如此入神?”楼雁青一只手稳揽秦卿,一只手托着秦卿的后颈,亲近地询问道。

“没想何事。”

秦卿收敛心绪,静视着近在咫尺之人,继续缓言:“若是我没记错,此画背面的羊皮覆卷下,还暗藏了一副我的画像。”

楼雁青沉静地细看秦卿片刻,才沉着地将其放开,转而前去查探那张画卷。

落款还果真是楚九……

楼雁青重新卷好了画卷,便牵过秦卿的手领着其出了密室。

而秦卿则始终都安静地跟随着,没多问半句。

当晚深夜,庭院落雪急舞,夜风甚是狂乱。

楼雁青居卧内,桌上烛火微明,内厢纱帘轻垂。

那张浮华的美人画卷随意地摆放在桌上,背面的羊皮覆卷已被撤下。

楼雁青披着外袍站在桌前,手指轻抵着桌上的画卷的卷轴,阅览着暗藏在覆卷下的精美人像画。

那幅画,竟是秦卿的出浴图。

画上只见秦卿背影,水波涟漪掩住其后腰下,只有沾染着发丝纠缠在背上,但隐隐看得见侧颜。

此画的出处无疑佐证秦卿所言。

楼雁青冷静地松开了卷轴,便将还在安静吃夜宵的秦卿直接打横暴走,直径平稳地往内厢而行。

秦卿未免摔在地上,也只好配合地环着楼雁青的肩膀。

他闭唇轻嚼着食物,近距离地注视眼前人。

因为他吃得也差不多了,所以便未阻止或叫停楼雁青此举。

待清浅地吞咽完食物后,秦卿次啊询问其情况:“大夫君,此举是何意?”

“你与楚千秋之间的过去,我不想过问太多,但那副出浴图是他亲眼目睹所画?”楼雁青将秦卿放在宽大柔软的锦榻上,且抓只秦卿欲拉裘毯之手。

秦卿坦然回应:“那是他想象所画。”

楼雁青坐在床边沉思般地看了秦卿面容片刻,才顺着秦卿的手腕牵拉着秦卿着手:“原来当初我心心念念、日野记挂的人是你。”

秦卿轻缓地回握楼雁青的手。

待楼雁青慢条斯理地抱紧他时,他也顺势安静地依靠着楼雁青。

“那你可有失望?”秦卿低似无声地问,眼底的神情不明。

“失望。”楼雁青微垂着眼,虚掩着眼底的神情。凑近秦卿的来你家,鼻尖轻压其脸颊的同时——

嘴唇稳稳地贴在秦卿的唇角……

“失望是因没早些遇见你,若是我早些年出生,你便不必遇到那错的人错的事。”楼雁青近似亲昵地低语,且重重地亲压秦卿的脸颊。

两人坐在碧帘虚掩的华榻间,锦袍单衣外隔着肩披着裘绒外套,柔软的锦被盖至两人的腰间。

待楼雁青那停留在秦卿裘袍外的手指稍稍捏其泛白时,秦卿也自然而然地抱紧楼雁青的腰……

“若是你早些年出生,也许便与我错过了。”秦卿轻声回应。

“岂会,若是我早些出生,你我膝下子女怕是无五也有四了。”楼雁青在秦卿脸庞低语,并稳住秦卿的来你家不许其侧开脸,更是语气低缓地反问秦卿,“我卿,你说可对?”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目光交错深缠。

我卿……

秦卿眸色平和地沉默片刻,才似有似无地应声道:“嗯,大夫君说的是。”

“我卿真是温柔,往后为夫定会加倍疼爱你。”楼雁青气焰收敛地拥紧秦卿,在其唇畔轻轻地笑了……

轻声的承诺、情深的话语在耳畔,温柔的怀抱当前,秦卿轻和地垂着眼,细细地品尝这份甜情滋味,也许这便是前人常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之后,两人如此拥揽着轻谈至深夜。

由于最近秦卿夜里时常起夜需要人照顾,楼雁青未免睡得太熟,都是后腰垫着枕头座靠在床榻上入眠。

夜里,秦卿转醒时,便看到楼雁青半靠着歇息。

楼雁青软枕垫着坐靠得极稳,头也稳定不动,呼吸轻盈有序。

那白皙的脸庞,五官精致,眼下的睫毛暗影随其呼吸而清浅浮动,眼尾的邪嗜之气收敛掩藏。

但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则无法掩盖。

秦卿坐在床榻内侧注视了楼雁青片刻,便悄然地凑近楼雁青的脸颊;

就像平日里楼雁青亲他脸颊那般,以唇轻碰缓触了一下楼雁青的侧颜。

他的气息在楼雁青侧脸稍加停留后,便缓缓地撤离。

随后,秦卿轻缓地松开楼雁青的手,未免吵醒楼雁青歇息,他的动作极轻,想要迈过楼雁青下床。

可秦卿刚跨过一半,那微凸的肚子却碰到楼雁青的手,使得楼雁青缓慢地睁开了双眸。

第274章

随即,秦卿便被楼雁青给平稳地抱下了床。

楼雁青替秦卿拉整好外袍:“你起夜为何不叫醒我?”

“不想吵醒你休息,你睡得香。”秦卿也替楼雁青轻整衣衫。

“外面风雪那么大,若是摔着、冻着如何是好?嗯?”楼雁青牵着秦卿反问,那话音结尾的清低鼻音,浅韵迷人。

秦卿手指轻动,无言地牵紧了楼雁青的手。

所以这晚仍然是楼雁青照顾他起夜来回的。

之后数日,秦卿继续暂住在楼府,直到莫言之从宫中归来……

这夜满城飞雪,夜露微潮,繁华富庶的东洲城中,百姓门庭虽闭,亭楼外都掌灯夜明。

楼府的紫金马车悠缓地穿过长街,夜啼轻响,有轻铃相伴。

那悬挂在马车外清灯微明、铜铃翠耳,携着那阵清雪悠风马车稳稳停泊在莫府前。

车夫下马后,便低着头掀开花纹繁复的车帘,请车内人下马——

青灯微耀,照亮那一抹浮华之影。

秦卿平缓地下了马车。

夜风吹乱了夜雪,略动其肩颈处的轻绒,帽檐下的发丝随风轻动,那清冷的芬芳之气悠悠浅散。

锦绒紫袍,墨裘披风,轻笼的华摆沾染着浅浅雪露;

秦卿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重新看向马车。

楼雁青稳如泰山地坐在马车内,平静地注视着他,且唇边隐隐含笑道:“怎么,我卿,这可是舍不得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