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简璐和两人一道去红峰生产大队,路上她还在琢磨简华林会给自己写什么信?
想起之前三姐说的,难不成还是想让程铮给他过继来的便宜儿子安排当兵?
“喏,就是这个!”
陈华刚从知青宿舍出来把信递过去,这信在他这儿放了许久,现终于送出去了,可算是心里大石落地。
“简璐同志...”陈开心里抓心挠肝似的,很想再和人说说话。
“谢谢两位知青同志。”简璐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个鸡蛋糕,瞥一眼因为自己的到来,悄悄躲在知青宿舍附近偷看的知青们朗声道,“感谢你们把我家里写的信带过来,真是麻烦你们了,我爸肯定是把我们这儿的地址给弄丢了,我后面会告诉家里人,直接把信寄部队去的,我男人到时候会收着,后面不会再麻烦你们了,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次第一回 见,我也没什么能感谢的,几块鸡蛋糕你们吃了吧。”
简璐声音清脆悦耳,又为了让其他人听见特地拔高了音量,见众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才满意,告别离开。
一封写给自己的信在两个男知青的宿舍待了许久,要是有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一顿说,以后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尤其是现在是极其看重名声的年代,名声就能逼死人,所以她特地跟着过来拿信,再当众高声解释缘由,给了谢礼,还特地说了自己已婚,以后不会再托他们寄信,把关系撇清,以止住其他人的浮想联翩。
从洪峰大队离开,攥着这封信,简璐这才渐渐愠怒上脸,简华林怕不是想故意给自己添堵,居然能让别的男人给自己递信,就算是送到家属院被人看见,也容易说三道四。
回到家,家里这时候没人,程铮在部队,婆婆带着双双去邻居家玩儿了,简璐坐在客厅拆开信,目光一扫,迅速捕捉到这封信的几个核心字眼。
果然如三姐简欣所说,简华林盯上了程铮的身份,想让他替那过继来的儿子何家老五谋个当兵的方便。
这信是简华林托队里能识字写字的社员帮忙写的,一页信纸,前半页埋怨简璐嫁人后一直不回去看家里人,后半页让她找程铮说说,一定要给她的五弟安排上当兵。
甚至在信的最后还专门写道,不然他们会自己想办法过来。
简璐看到最后一句话气不打一处来!
还想直接过来?真是有够阴魂不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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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部队,宋旅办公室。
程铮正听宋旅说起上回渔民捞到鱼雷上交的表彰情况。
“这事儿确实是对咱们国家的鱼雷研制帮助很大,首长特批了,要给渔民嘉奖。不过涉及军事机密,不宜大张旗鼓公告出去,到时候准备好物资,你亲自上门一趟,表达一下部队上对他们的感谢。”
“是,旅长。”程铮应声。
“还有,你们团这回执行任务发现警情,转移鱼雷也有功,给你们记下了。”这样的功谈不上立几等功,但总是能在领导心里多多少少占点分量,以后评选提升多少有帮忙。
得了宋旅的准信,程铮提前让勤务兵准备好物资,直接去一趟渔民家里。
川流公社下辖八个生产队,上次捕捞到鱼雷的几个渔民便是川流公社洪峰生产队的,程铮带着勤务兵小赵,拿着五张大团结,十斤肉票、二十尺布票和一斤糖票、四张烟酒票和一张自行车票上门。
因为涉及军事机密,尤其是现在鱼雷被送到研究所,刚处于研究阶段,程铮上门一趟特意向几个渔民说了保密情况。
“杨大哥,这回多亏你们帮忙,这是我们部队的一番心意,你们收下。至于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总之这事儿你们还得帮忙守着,不要外传。”
渔民头头杨老二立马懂了,拍拍胸脯激动道,“程团长,你们放心,组织上放心!我们都有数,不说,坚决不说!”
这不是他们第一回 从海里捞到东西,可以说,打渔几十载,那海里什么东西都有,有人藏私自然有人上交。
杨老二他们这帮人已经向部队上交过不少东西,对于保密这种事情,轻车熟路。
等程团长走后,杨老二美滋滋开了家里的散酒,远眺着茫茫大海,激动啊,自己这是又立功了!
......
忙完今天的工作,程铮回家后,却发现媳妇儿脸色不太好,笑意不达眼底,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吃了饭,母亲和闺女出去玩儿,他便问起媳妇儿。
“怎么了?像是跟谁呕着气。”程铮捻了捻手指,到底没忍住捏了捏因为有些郁结而脸颊肉微鼓的媳妇儿。
“还不是我家里人。”简璐心气不顺。
“你家里人?”程铮知道媳妇儿和她三姐关系最好,和另外两个姐姐关系也不错,那能让她这么生气的,肯定是她那个爸。
当初乍一听说简华林的所作所为,程铮十分气愤,可那人到底是自己老丈人,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做得太绝。
只万幸大家相隔甚远,平日里见不上面,就是偶尔寄些东西回去,掏钱买个清静也不错。
“你爸怎么了?”
他是没听说媳妇儿和她爸有什么联系的,当初简华林准备把她嫁给一个天阉换过继的儿子,已经彻底伤透了媳妇儿的心,这几年两人压根没有联络。
简璐不意外她猜到了简华林作妖,只起身进屋,把下午看的信给他,“你自己看吧。”
程铮匆匆扫过信件,眉头紧蹙,“你爸对这个过继来的便宜儿子倒是费心。”
主意都打到自己身上了?
按理说,他这个位置,想安排个把当兵的战士没什么问题,不过他摸不准媳妇儿的心思。
“你准备怎么办?”毕竟是媳妇儿亲爸,他不好来这个口来决定,又想着担心她为难,不好说,“要是真想安排,也...”
“别!”简璐立马敛起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这回是带着几分怒意,“千万别答应他!他对这个过继来的便宜儿子这么好,对我们四姐妹那模样,我要是帮他才见鬼了!反正你一定记着啊,绝对不能帮!幸好我们隔得远,他来不了...”
担心横生枝节,简璐再次确定一句,“他们没有介绍信,来不了吧?”
程铮很难得见媳妇儿这么生气,一字一句数落着小脸都泛红了,“来不了,你放心。”
活得久了,什么人没见过,程铮心里有数,有时候血脉亲缘不一定可靠,兴许算计人算计得更厉害。
“你别气了,当心气坏身子。”程铮不想媳妇儿为这事儿不高兴,拉着她的手轻拍安抚,他们又过不来,这信,咱们只当没看到。
“好!”简璐今天确实被简华林的无耻给气到了,听程铮说了一通,也彻底放心了。
......
程铮见媳妇儿被烦闷得不轻,虽说宽慰一番,还是心气不顺呢,干脆抱着正在地上啪嗒啪嗒走路的闺女过来。
原本脚踏在地面的双双突然发现自己起飞啦,呜呜呜就到了半空中,还没等高兴几秒,又落地了。
呀,一转眼就到了妈妈面前。
“双双,你妈今天不高兴呢。”程铮看着渐渐长大的闺女,模样越发可爱,这会儿听自己说话,眼睛大大的,听得可专注。
“快哄哄你妈去。”程铮给闺女一个眼神。
这丫头肯定好使,媳妇儿见着心情都要好一些。
“你把双双抱过来干嘛啊?”简璐没想到程铮还有这一手,自己就是前面被简华林的无耻气到了,虽说现在已经想通,可心情还没恢复。
正说话间,简璐见着双双亦步亦趋往自己这边走,几步路走得摇晃又诡异得稳当,每回你担心她要摔倒,人又能稳住。
“妈~妈~”双双扑到妈妈怀里,仰着小脸看着妈妈,认真道,“不哭不哭,桑双给你呼呼~”
说话时,小手还轻轻拍着妈妈的手臂。
这模样简直和她自己走路摔倒了,妈妈哄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简璐听着闺女奶声奶气的话,感受着怀里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心都快化了。
什么简华林,什么腌渍事儿,通通滚到九霄云外去!
“好了,妈妈不哭,我们双双可真会哄人。”简璐一把抱起闺女,亲亲她的脸蛋。
程铮看得眼馋,一时不知道是该羡慕闺女还是该羡慕媳妇儿。
“双双,爸爸今天也不高兴,你也来哄哄爸爸。”程铮拍拍手,吸引闺女注意力,假装心情不好无所谓,能换来闺女这么贴心就值!
双双扭头看向爸爸,“爸爸不哄,不哄爸爸。”
“为什么?”程铮震惊,怎么还区别对待了!
“哥锅嗦,嗦,男娃娃不需要哄。”双双想到昨天哥哥说的话,歪着小脑袋告诉爸爸。
程铮脸一黑,“哪个哥哥说的?”
这不瞎起哄嘛,我们男人怎么就不需要哄了?
我们男人也是需要关心安慰的!
双双仔细回忆,不记得哪个锅锅是哪个名字啦,“墩几锅锅...?”
“墩子啊!这小屁孩儿,我改天得...”
“晨岑果果?”双双伸出小手揪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数,输完两根又开始想下一个,“好像是横横锅锅。”
简璐看着闺女,感觉也太为难她了,毕竟小丫头能说话不久,记住这么多名字可不容易。
“还有一个叫什么名儿?”程铮决定考考闺女。
双双想啊想,想啊想,眼睛盯着地面不住地,又掰着手指头数一遍,四根手指头是四个锅锅,怎么少了一个呢?
双双两手捧着脸蛋,坐在妈妈怀里沉思,一岁半的双双很苦恼,她怎么想不起来还有一个锅锅叫什么名儿了?
“双双,想想,还有一个哥哥昨天给你送了一朵小花花是不是?”简璐提醒闺女,虽然冬冬是摘的自己地里种的黄瓜腾上的小黄花,可也好歹是送了。
“嗷呜呜呜~”双双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哥哥叫什么名儿,到底叫什么名儿呢?好讨厌呜呜呜,想不起来,双双小脸一皱巴,小嘴一嘟,就要开哭。
“不几道,不几道!桑桑不几道!呜呜呜~”
“哎呦哎呦,怎么还要哭上了,想不起来就算了。”简璐愣了,闺女这也太逗了,怎么想不出个名字还能委屈上的,“好了好了,没事儿,冬冬哥哥不会怪你的!”
“行了,爸爸明天带你去找冬冬哥哥,你多看他几眼,就能把人记住了啊。”
“好~”双双哭了两嗓子被爸爸妈妈哄住,奶声奶气答应。
经过闺女这一番打岔,简璐是彻底恢复了心情,夜里睡觉前,原本想着把简华林这封信给撕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下手,直接扔进柜子深处。
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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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璐在为一封信生气的时候,钱晶晶也正为一摞信发愁。
“晶晶,又有你的信啊?”文工团舞蹈队宿舍里,室友打趣钱晶晶,“是不是哪个追求你的男同志?每个月两封信,比我们练功还准时。”
“你快去练功吧,别盯着我。”钱晶晶两将人打发走,看着抽屉里一摞信,上面写着千鸿卓的名字,真是反胃到想吐。
当初这人能几个月不给自己写信,转头去勾搭王瑾,现在和王瑾处着对象,居然能给自己寄这么多信,真是太无耻了。
自己当初是怎么就瞎了眼,觉得这人是个品性优良的好同志呢?
抬手拿起一封信,生着闷气的钱晶晶刚准备撕了,想了想,又咽不下这口气,千鸿卓这架势,估摸是为了自己家里背景准备死缠烂打了。
撕了信不顶用,他还会再寄来。
沉思片刻,刚有两天假期的钱晶晶毅然起身,把一摞信装进军用挎包里,蹬蹬蹬出门,只给室友留下一句,“我去海岛上,后天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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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了晚饭,各家纷纷出门,到院子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