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警报声太刺耳了,和我们一样没事干的蒙德也走了出来,见状立即又返身回去。等我转了一圈没找到榔头只拿了一床薄被回来时,蒙德同学手里已经多了支狼眼手电。他大踏步走进小胖子的舱室,我跟在他后面进去。蒙德用手电朝破洞外一照,立即倒退回来,大叫道:“斯特!是一艘船!”
几乎就在他叫出来的同时,又是喀喇喇一声响,一个黑沉沉的东西带着一股海水从破洞口撞了进来,头上尖尖的,还有着几根钢筋,不过都弯曲的不成模样,上面也长满了锈。看这样子,的确像是一艘船的船头。
这下就好理解了,原来是撞上了一艘船,难怪被撞得这么厉害。按说船头都是比较高的,尖头没理由撞到我们这艘船的船舷,唯一的解释是在海浪中船只都高低起伏颠簸不定,我们这艘船在高位,外面那艘船在低位,这才撞穿了我们的船舷。
看这船也是钢铁构造,应该也是一艘现代的海轮,怎么会这么不注意撞上我们呢?不是有雷达吗?船上不是有航灯指示方位吗?再不注意也不应该撞过来啊!海阔任船开,他往哪开不行,非要这么好死不死地撞到我们这艘船上?
船身继续在风浪中颠簸,那艘船的船头再一次从破洞中退了出去,和我们的船分开。从这情形看,若是光叔他们不能甩脱这艘船,还会继续被撞,到时船身都是破洞的话这船就麻烦了。若是撞到水线以下,大量海水涌入,这小船根本无法及时排水,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
文瑜也看出了这点,惊叫道:“危险!必须尽快脱离!”
走廊上一阵急促的水声响动,三个损管队的水手带着家伙跑了过来,见状立即挥手叫我们出去让开。我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在我耳边大声叫道:“一个人去向光叔报告情况,其余人帮忙把海水舀出去!”
我知道在这里也帮不上他们的忙,只会碍手碍脚,便退了出去,在文瑜耳边喊道:“帮忙把海水舀出去!我去向光叔报告!”
文瑜用力点头答应,嘱咐我道:“小心!别掉进海里!”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顺着走廊跑出去。这时走廊里的海水已经没过了一半小腿,情形就像是小时候下暴雨积水涌进我家的情况。不过这实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我得赶快跑出去告诉光叔这情况。
这时小胖子和安娜也已经躲在角落里整理好了衣服,走了出来。我瞥了他们一眼,心下知道这俩干了啥好事。他母亲的,这么大的风浪,他们居然有心情干那调调儿。当然,说不定他们觉得乘着海船的上下颠簸,玩起来更刺激更带劲。
我顺便想到,这个越南妹,是一辆公共汽车吗?难道光叔带她出来就是为了缓解船上的海员们的苦闷孤独的?想不到,这老家伙居然是用这样的方法提升士气。
从舱室走到光叔所在的舰桥,也就是船上的航行指挥室,需要走到外面甲板,然后爬上两段舷梯,再敲门进去。这段路并不长,在平时来说,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路,但在此刻的大风大浪中,那就是相当凶险的一条路了。
我跑出舱室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好在船上的灯光已经打开,我还是能看得见外面的情形。海风十分强劲,雪白的海浪扑打在甲板上,溅出雪白的水花,发出哗啦啦的轰响。他母亲的,这么大的浪,估计甲板上的东西,只要是没固定住的,全都被冲进海里去了。对于要擦洗甲板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件好事,但对我来说,此时无论如何不算好事。
我定了定神,乘着船身稍微平稳的时候向外拔步飞奔。船身又颠簸了一下,猛地向右大幅度摇摆。我不免再次被甩出去,撞在另一侧的舱壁,一时稳不住身形,顺着倾斜的船身往下滑去。我大惊之下,赶紧胡乱挥舞着手脚,期望能抓住点东西稳住身形。谢天谢地,阎王爷看在跟我算是同姓的份上,暂时没勾掉我的名字,让我抓到了甲板上用来固定货物的一处突起。
这一下差点没被摔进海里,只吓得我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船身也摆回来了,我慢慢爬起身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见到灯光影里有一艘轮船的轮廓也在风浪里摇摆不定,看样子应该是和我们的船差不多大小,只是船上不知怎么回事没有灯光,若不是我们这艘船上有灯光,我也看不到。
他母亲的,难道光叔从雷达上看不到这艘船吗?那要这雷达何用?
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有人凑近我耳边,大声叫道:“老严!一起走!”
原来是文瑜看到风浪太大,心里不放心我,跑出来和我一起走。两个人的话互相拉扯住,安全系数自然是比一个人无依无凭的要高得多。不过我也不放心她,在她耳边吼道:“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最多你在后面看着,要是见我掉下去,你再找光叔救我!”
文瑜拍了我一巴掌:“啰嗦!就那点路,几下就跑过去了!”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向前跑去。
我只好由着她去。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灯火通明的舰桥,使劲捶门。门很快开了,我们冲了进去,见到光叔他们果然是几乎都在一边呕吐一边操作船只,甲板上到处都是呕吐物,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韩姨躺在角落里,也是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只是那么一小会不见,光叔这矮胖子的红润的圆脸就变得相当的苍白,嘴边还挂着一小片晚餐吃的青菜叶子,说不出的恶心,显而易见是怎么来的。但此时实在顾不上恶心,我对他叫道:“左侧舱室被一艘船撞破了一个脸盆大的洞!是一艘船撞的!”
光叔看着我,舔了舔嘴唇,把那片青菜叶子舔了回去,随即又吐了出来,疑惑地问我道:“船?哪来的船?雷达上没有异常啊!”
我叫道:“那你的雷达有啥用?”
文瑜走上前来,叫道:“雷达是只能看到远处,看不到近处的!近到一定程度,那就是雷达盲区!”
我说:“得了!你自己往外面看吧!”说着闪开身子,伸手向窗外指去。
光叔和文瑜都向窗外看去,这老家伙还举起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这样?连灯都不开!”
我们都摇了摇头。这问题我们怎么回答?
光叔放下望远镜,大声叫道:“全体注意!航向向右转20度,摆脱这艘船的撞击!再让它跟着撞下去,我们就死定了!”
舱室里的船员都强打起精神,在光叔的指挥下偏转航向。光叔又命令信号员:“发出灯光信号,询问来船怎么回事!看看他们会不会回应!”
我和文瑜站在窗前,紧紧抓着一根柱子,一起注目看着那艘黑灯瞎火的海船。我们自己船上的灯光信号我们自己看不到,我们只看到那艘船仍然没有一丝亮光,显然是没有任何回应。随着光叔指挥船员偏转航向,那艘船也就渐渐远离了我们,被甩到了黑暗中,不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