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甫云受伤之后,皇太后每日前来帝寝看望自己的儿子,千曦也跟在一旁伺候,但是皇甫云大多时候不言不语,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大理寺卿多次想为皇甫冬雨的事情求见皇甫云,又考虑到皇甫云身体受了伤,就迟迟没有上奏,七公主的事情再大,也比不过皇上的龙体重要,更何况皇太后每日守在陛下身边,他想要单独面见陛下,确实很难。
“陛下,有重要消息传来……”聂公公站在寝宫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的人,不敢擅自进来,只得在外面禀报。
自从陛下受伤之后,皇太后就下了命令,吩咐他们所有的人未经她的同意,不得擅自进入陛下寝宫,连他这个贴身伺候陛下的太监总管也不得例外。
据说是太后娘娘在宫外找了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子伺候陛下,不便被人打扰,这么多年了,陛下始终是一个人,若是真能有个贴心的女子相伴,自然也是好事一件,他们都盼望着有人能为陛下开枝散叶,孕育皇子。
但今日这件事情,不但事关皇家威严,更是绝大机密,他是一点也不敢耽搁,必须得禀告陛下,请陛下拿主意。
“小聂子,陛下龙体欠安,你不会不知道吧?有什么事情比陛下的身体更重要的,还是等陛下身体好了再说吧。”
皇太后缓缓从殿内走向门口,瞪大着眼睛看向聂公公,这个老奴才,竟然不经她的同意就擅自上报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大理寺卿那个老东西串通好了要说皇甫冬雨的事情。
聂公公一直低着头,没有正眼看一眼皇太后,却也不卑不亢,他是太监大总管,但这个大总管是陛下封的,虽然皇太后他也得罪不起,但他更不敢耽搁了陛下的大事。
“启禀太后娘娘,此事十万火急,而且事关重大,老奴实在是不敢耽搁,必须得禀告陛下。”聂公公跪在门口说道。
“进来吧。”皇甫云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门外的聂公公。
聂公公做事一向稳重,连他都说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了,想必一定非常重要,得到了皇甫云的允许,皇太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放聂公公进来。
聂儒从门外走了进来,却并没有直接说出发生的事情,而是走到皇甫云身边低声耳语,皇太后尖起耳朵也没有听到一个字,千曦则是一直在看皇甫云的脸色,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阴冷低沉。
听了聂公公的话,皇甫云的脸色霎时黑得如一团乌云,眉头也深深的皱起,他眼中有震惊,还有不敢置信。
光是看皇甫云的脸色,千曦便猜出了个十之八九,定是搜索北寒烈和燕倾傲的隐卫,以及御林军不太顺利,而且说不定还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不然陛下的面色不会这么阴沉。
“聂儒,这件事情确认过了吗?消息准确吗?”皇太后和千曦竖着耳朵,只听皇甫云问聂公公。
“陛下,消息确实准确。”这么重大的消息,若不是经过证实,他是万万不敢上报的,欺君之罪他可担待不起。
皇甫云双手紧捏成拳,当场怒拍桌子,打翻了书桌上的一叠奏章,皇太后和千曦顿时愣在原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惹得陛下如此勃然大怒?
皇甫云怎么不敢相信,夜幻,他最得力的皇室高级隐卫统领,竟然连求死都无门,生生被北寒国的一个女人活捉了!
而且不光是如此,他们南飞国七大皇室隐卫高手,竟然全部被活捉,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南飞国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聂儒,跟朕去一趟天牢。”皇甫云霍然起身,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大步走了出去,聂儒应了声是,连忙跟在皇甫云身后。
皇太后心里是又惊又诧异,皇帝去天牢做什么?难道是皇甫冬雨出了什么事情?
这几日大理寺卿一直都没有见到陛下,应该不会是皇甫冬雨的事情,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竟能够让陛下如此大动肝火,难道刚刚聂儒所说的就是皇甫冬雨的事情?
千曦看着皇太后焦急的神色,不由安慰道:“太后娘娘,聂公公带来的消息,应该是北寒国皇上和三小姐的事情,陛下去天牢,说明已经抓住了他们的人,但是陛下雷霆大怒,又说明隐卫和御林军的行动不太顺利,甚至可能损失惨重。”
皇太后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光柔和的看着千曦,对于这个女子,她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总是担忧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皇太后以前看谁都不顺眼,总觉得没人能够配得上她的皇儿,但是几年过去了,她的皇儿始终没有喜欢的女子,她不久前才知道,皇儿喜欢上了北寒国的女子,而且还是北寒国护国大将军燕风尘的女儿燕倾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她也不再觉得看哪个女子不顺眼了,无论是谁,只要是皇儿愿意娶进宫的女人,哪怕是个妖精,她都可以接受,若是他再不娶,这宫里宫外谣言满天,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曦儿,你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哀家真是希望你能成为哀家的儿媳妇儿啊!”皇太后抓起千曦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皇太后眼中有殷切期盼的光芒,千曦是一个好孩子,也是她看重的儿媳妇,若是阿云能够和她结为连理,就再好不过了。
“谢太后娘娘厚爱,曦儿……曦儿一定会努力的。”千曦嘴上这么说,但也只是为了让皇太后更加安心,实际上,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云哥哥应该永远都不会喜欢上她吧?她比谁都清楚云哥哥对三小姐的感情,那是一种融入血肉,哪怕背叛也无法割舍的感情,就算她用尽一生的时间,也不可能取代三小姐在云哥哥心目中的位置。
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自己心中放不下,云哥哥有他的所爱,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感情是平等自愿的,谁也不欠谁!
然而,千曦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句话直接让皇太后把她当做自己的儿媳了,皇太后面色慈爱的看着千曦,笑意盈盈的说道:“好孩子,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叫哀家母后,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咳咳……咳咳……”千曦吓了一跳,止不住连续咳嗽了几声……
皇宫大牢门口,看到一生鲜红锦袍,面色阴沉而来的皇帝陛下,狱卒眼睛都直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来这个地方,至少在陛下登基之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陛下是来七公主的,还是来审讯那三个犯人?
“七公主在哪里?”皇甫云并没有提及抓回来的面具人,而是直接询问皇甫冬雨的情况。
“陛下请,小的带您去。”狱卒打开牢门,吩咐其他守卫点亮了蜡烛,小跑着在前引路,生怕有一丁点儿让这位爷不满意的地方。
即便是点亮了烛火,牢中依然是漆黑一片,里面暗无天日,没有一丝光亮,而且越是走到里面,越是阴冷深黑。
“陛下,到了。”狱卒将手中的烛火提得高高的,朝皇甫云指了指皇甫冬雨的所在地。
烛光映照下,一个浑身素白的女子正抱着双腿,蜷缩在干草上沉睡,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挡住了她的半边脸,虽然穿着单薄,但是衣服还算干净,应该是有人照料,若不然,只怕早就蓬头垢面了。
与此同时,皇甫云敏锐的发现隔壁牢房那人的动静,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皇甫云一动不动的站在牢门栏杆前,聂公公从狱卒手中拿过烛火,便吩咐了狱卒退下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漆黑的空间忽然光亮起来,还是因为睡得不太安稳,皇甫冬雨竟是缓缓睁开眼来,瞬间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皇兄,你回来了?”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皇兄回来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皇甫冬雨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喜,不过只是一瞬间,随之而来的是紧张与恐惧,皇甫云的脸色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阴沉得可怕。
回到南飞国后,她时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那种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孩子,不懂什么是阴险诡谲,尔虞我诈,皇兄也会经常照顾她。
然而,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她和皇兄之间也像是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壑,永远也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般亲密,皇兄有他的筹谋,她也有自己的心思。
“听说,你犯了盗窃罪?”皇甫云看着皇甫冬雨,只是语气平静的问道。
“皇兄,我没有。”皇甫冬雨站起身,双手抓住牢门的铁栏,眼中闪耀着晶莹的泪光,不知为何,她此刻竟是如此的想哭。
“你本事不小嘛,连大理寺卿都替你说话了。”
“大理寺卿是秉公办理,我是冤枉的。”
“你想盗取南飞国秘毒的解药?”皇甫云脸上戴着一丝嘲讽,轻轻勾起唇角,继续问道。
“皇兄,你也怀疑我……”皇甫冬雨心中大惊,看起来却是面不改色,她一定不能承认自己的目的,一旦承认,就会给一群人招来祸端。
“盗取解药之后,你想拿给北寒烈?”皇甫云继续问道。
“没……没有……”
“真是愚蠢啊!”
“……”她不太听得明白。
“你根本不知道吧,北寒烈所中的毒,根本没有解药,若是真有解药,只怕几年前轻灵就已经拿走了。”
轻灵为了解北寒烈身上的毒,费尽了心机,深入他南飞国皇宫,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差点命丧于此,最后都没有拿到解药,原因是什么?
皇甫冬雨摇着头,不相信皇甫云的话,她捶打着铁栏杆,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不,一定有解药的对不对?皇兄,你知道解药在哪里吗?求你,求你把解药给我吧。”
皇甫冬雨忍不住哭泣起来,为什么她觉得皇兄说的是对的,若是有解药,这么长的时间她也应该有所收获才是,可她一点收获也没有,最后不得不冒险潜入皇太后的寝宫,然而,最终却被发现了。
“你去北寒国的时间太长了,的确长大了,长大到你已经忘了自己究竟姓什么?是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你宁肯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的亲人,是不是?”皇甫云顿时怒不可遏,到这个时候,她脑子里还想着给北寒烈找解药,她就不想一想她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是么?她真如皇兄所说么?可她只能有一个选择,她还能怎么选择呢?
“皇兄不也是一样么?”皇甫冬雨抬起头,一道简洁却尖锐的话语脱口而出,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满脸的不解与质问。
如果说她做错了,那皇兄又是为什么呢?为了三小姐,他不也是一样么?这一场大战他们南飞国损失了多少将士,难道皇兄不是比她更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