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将气势汹汹,庞大的金身融合法、身、魂于一体,几乎要开创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一步落下,剑林如峰,无数剑峰突兀地从天倒插而下,相互堆挤,挤压着空间。
苏妄也不欺他,单手画圈,划起一圈圈圆形,一道道流光在他手中凝聚,化作黑白的太极图,只把身前挡起,剑峰插下,抵在太极图之前,荡漾一层层的涟漪,却不能让他倒退半步。
“驭剑者,就凭这种招式是挡不住我的,拿出真本事来罢!”
北岸将哈哈大笑,一只金色的大脚突然穿破剑峰,踩踏下来,如同一座太古的古山压下,巨大的压力竟然将太极图压低一寸,叫苏妄的手臂微曲。
“嗯?”
两声轻疑同时响起,下一刻,大脚忽然消失,化作一只普通大小的拳头,金光湛湛,仿佛金铸,轰然打来,拳锋之前,虚空如银汞飞溅,怦然乍碎。
却听啵的一声轻响,拳与图接触,黑白光芒迸射,闪烁了一下,太极图再次压低了一寸。
继而,拳头再次消失,又一只大脚换做另一个方向从天降下,将虚空踏得下凹,如同一块十来丈的大海碗,虚空之力弥散,交织成一条条黢黑的纹理。
嗡!
大海碗撞在太极图上,打水漂一般,轻微的震颤之后被弹起,太极图依旧下沉了一寸。
“哼!”
虚空中,却听北岸将怒哼了一声,金光乍闪,大脚再次消失,又一只拳头从苏妄背后袭来,气势汹涌,一整面的虚空都被拳头打碎,化作粉糜,打在了太极图上,依然将它压低下一寸。
苏妄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再来!”
北岸将怒喝一声,身形再次膨胀,踩下一只大脚,一脚踏下,虚空飞跌,如巨浪般冲涌,压得太极图再下沉一寸。
如此这般,北岸将变化不停,身形忽大忽小,忽涨忽缩,一时踩下大脚,一时打出拳头,力量越来越大,产生的震动也越发明显。
北岸将所使,是一门极其高明的肉身异术,九转而变,每一次变化,力量便叠加一次。
到了第九次,磅礴的力量几乎超出了虚空承受的极限,甫一动手,强大的力量便崩裂了虚空,裂缝绵延十几里,竹节城上禁制符文纷飞,无数的符文化作白光飞火,在极限力量下粉碎,城墙一节节塌倒。
五杰连连退避,退至城内,气机相连,以抵他的锋芒,留在原地的,只有苏妄。
纵然是他,面对北岸将的力量,也要收缩力量,太极图每一次收缩,力量越发凝聚,旋转越急,防御力量便增大一分,到的第九次,防御能力几乎倍增。
轰!
身形九变,北岸将最后一脚落下,虚空发出旱雷一般的霹雳震动,无数白光迸溅,惊骇人间,再次震破了十余里城墙。
五杰飞身倒跌,齐齐吐了一口热血,落在城墙边缘。
“难能可贵了!”做到北岸将这一步,几乎已是会凌境的极限,叫苏妄赞叹。
对于北岸将来说,这并非一个满意的结果,但他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九次而击,始终未能打破苏妄的防御,北岸将咻然后退,收起肆意散发的金色毫光,负手当立虚空,叹道:“可惜,此间不是你我交手的地方。”
北岸将看着伏倒数十里的城墙,露出惋惜的神色。
惋惜,未能尽兴一战。
五杰所作所为,他自然也看在了眼里,纵然对平民不屑一顾,北岸间也断然没有打坏自家地盘的兴趣,才道了声可惜。
这副样子,便似在说,苏妄与他平手,是占了莫大的便宜一般。
“噗呲!”苏妄眉头一挑,但未言语,他身后的小丫头忽然笑了出声。
北岸将英眉一挺,神色有些不豫,问道:“小姑娘又有何高见?”
这句话,北岸将虽是在与慕容彩对话,却是说给苏妄听的。
赫然,是没将小丫头放在眼里的样子。
小丫头不满起来,顿觉北岸将英俊的面庞有些面容可憎,皱着琼鼻道:“高见不敢当,但要问一问这位‘高人’,这毁坏城墙的,到底是你,还是我家老师?”
此言一出,北岸将的面色霎时难看了下来。
他在可惜竹节城无法承受他的力量,不得尽兴,却未想过,两人交手九招,都是他的进攻,苏妄只管防御,力量不曾泄露一丝一毫,而将城墙打坏的,却是他自己。
这场战斗,看似平手,其实他已经输了。
苏妄能做到力量收发如心,将他打击在太极图上的力量完全容纳,北岸将却无法收束自己的力量余波,一招一式看着霸气,连虚空也被他崩裂,无形中,却浪费了许多气力。
何况,他身形九变,发挥的力量已达极限,而苏妄的防御依然泼水不进,可见,苏妄依然还有余力。
这一战,确实是他输了。
更叫他面色难看的,是这份难堪,被一个丫头片子指出。
“驭剑者,领教了!”北岸将面如寒冰,极力保持着风度,深深望了苏妄师徒一眼,转身而去。
“嘁,输不起的家伙。”
丫头不依不饶,小嘴嘀咕着,转而眉开眼笑起来,指着灯火渐明的城内,欢呼道:“老师,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再去转转吧,你看,有热闹看诶。”
“时间是还早,不过,这个热闹可没没什么好看!”苏妄使劲揉着她的头发,对这丫头的腹黑已经有些头大了。
时间确实还早,城内的确很热闹,不过,这份热闹却是竹节城各家为六杰与苏妄交手惊动,六杰战败,只怕,几大世家都恨不得将他们师徒生撕活剥了,哪里还欢迎他们。
丫头的热闹,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况且,有些人要忍不住了吧。”
苏妄微微一笑,不管着丫头“撒泼”似的抓挠,牵起她的小手,往北方而去。
下一站,皇都!
不过,在进入皇都之前,还有些恩怨要了结,就如慕容丫头所言,有些人,的确输不起。
夜,微凉,静谧。
星月照耀下,夜明山空,漫漫天华铺下,将天地染成一片霜白。
虽然不是月黑风高,但此景此夜,用于杀人放火也是可以的,至少,有明月为鉴,我心,杀意如潮。
来人是六个干瘦的老汉,高低不一,形容不同,别具风姿。
一个老汉拄着扁担,半倚半靠,小脑袋一点一点着,打着鼾声;一个老汉抡着大锤,叮叮叮叮地敲着铁链,赤着的上身尽是肋排;一个老汉背着两把比他还要大的刀剑,身形微驼,一步一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个老汉身形消瘦,两臂负于身后,慢慢走来,如同踏月踱步;一个老汉只管蹲在地上,两手翻来覆去,细细打量着,好似欣赏这世间最瑰丽的瑰宝;最后一个老汉皮肤黝黑,身形不及六尺,嘿嘿傻笑着,眼瞅着苏妄两人,目光转都不转,看得丫头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六大世家,六个硕果仅存的老东西,摩柯量嘴里的老不死们。
他们的气息沉静,身形也不起眼,甚至有些土里土气,仿佛寻常的乡间老汉,但苏妄却能感受到六位老汉一呼一吸蕴含的磅礴力量。
这份力量还不足以叫苏妄感到威胁,在苏妄感知里,六个老汉的力量都只在天境七重左右,不足为虑,但老汉们气机相连之后,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威胁。
百里八方,已被老汉们的气机封锁,但连星月,都被排斥在外间。
“谁先来?”苏妄上前一步,颔首示意。
小丫头急忙后退一步,小心地将身后的石剑取下,挡在身前,露出半个小脑袋,打量着他们。
“老汉先来吧,几位老兄弟总要体谅体谅老汉我,睡起了,若不运动运动,活不长的!”
拄扁担的老汉睁开眼睛,他睡眼惺忪,眼神浑浊,迷蒙的眼皮上还挂着眼屎,尤为可笑,实在让人怀疑他的是否还能动的起来。
但话音才落,他人即暴起,干瘦的身形猛地膨胀,肌肉隆起,骨骼张开,满头银发乱舞,体表是一道道妖异的纹路,闪烁灼灼的火光,仿若魔神,却见他横挑扁担,陡然担起一座火焰山,山石暗红,山峰苍古,烟气冲霄,近乎真实。
一山挑落,山峰倒转,熔熔烈焰从火焰山口倒灌下来,如同流淌的岩浆,滚荡而来,连虚空也被烧透、烧穿,可见霸道。
伯颜家的老不死!
“好高明的联击之术!”
苏妄心神微凛,指爪微曲,五指分别闪烁青红黑白蓝五色光辉,五光闪烁,呼啸而起,急旋震动,咻忽间化作五座色彩各有不同的山峰,轰然撞击过去。
伯颜老头看着只是一击,实则六人气机相连,力量贯通,一人等同六人,一击也是六击。
这一击,已超越了会凌的极限,堪堪达到所谓的化道境。
所谓的先来后来,其实是留六老汉的诈敌之术,要让苏妄生起轻视之意,而后,一击杀人。
他们不是在较技,而是来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