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群臣共喝,无咎女皇端坐龙椅,她身形清瘦,却愈发显得龙椅宽大,只有冕珠垂落,朦胧她的神色,难见悲喜,仿佛庙神像,慈悲却冰冷,不知喜怒。
无咎女皇,一代天骄,德威之盛,千古难有,功业之大,亦为古来未有,盖因,她将这天下……一统了。
天下,自指苍天之下,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不知为多少帝王心心念念,为此癫狂,最终连个善终都不曾得到。
但在无咎女皇手中,真真正正得到了实现,她的功业,亦直追建立上古文明的古之圣皇。
便以皇朝之中,向来自恃军功,狂傲无礼的几位虎贲上将,在无咎女皇面前,也不敢喘一声大气,其威之盛,足见一斑!
但今日今日,无咎女皇的状态似乎有些古怪……
“是不是太安静了?”
群臣俯首,只是无咎女皇不曾开口,他们哪里敢有动作。
纵使几个老胳膊老腿,半截身子都埋入黄土的耄耋老臣跪得那是腰酸腿疼,大汗淋漓,依然只敢细细喘气,把身子板得挺直,礼数上不敢有半点逾矩之处。
“吾欲征伐异界,众卿以为如何?”
终于,在那几位老臣老眼乍冒金星,就要支撑不住时,无咎女皇终于开了尊口。
那群臣此时哪里还管女皇说了什么,皆是高声呼喝:“陛下睿明,德行四海,泽被苍生,陛下之意,便是天地之意,我等并无疑议!”
只有少数几位上将,知晓女皇口中的异界是个什么地方,心存疑虑,但在女皇面前,哪里敢有置喙的胆子,也知女皇的霸道果决,容不得他们置喙,亦同群臣一起大声唱喏,为女皇张目。
于是,那征伐异界的大事,以这种简单到近乎于儿戏的方式,定下来章程!
章程?
好吧,这种事没有,或者说,这种事情并不在群臣应该接触的事宜范畴,正如群臣所言,女皇的意志,就是天地的意志,天意如此,还要什么章程……
铮!
又一声剑器轻鸣,耶律飞燕如飞火一般散开,玉色的剑器一转,但要飞梭回去,高空之中陡然抓下一只趾爪,四指狰狞,气机凛然,偏却带着几分华丽与尊贵,仿似神金所铸,铿的一声,抓得玉色剑器火星大作,那趾爪亦被玉色剑器的锋刃所伤,滴下一滴滴氤氲七彩的血迹。
随即,便见着耶律飞燕面色微白,自虚空落下,伸手一招,火红剑器飞来,轻咤一声,剑光劈下,无垠浩大,无穷锋锐,但以一种剑阵对麦芒的姿态,狠狠劈了下去。
虚空对面,玉如意亦是板着俏脸,忽然清啸而起,身形一转,化作一只玉白神龙,身躯夭矫,鳞甲秀气,犄角短短,愈显可爱,竟不闪不避,直接横撞过去,把剑光撞得偏折,神龙探爪,往耶律飞燕抓了下来。
亦见着一只火凤飞了起来,羽翼连震,七彩火焰灼灼,与神龙厮杀在了一起……
“所以说,打得这么激烈,反正也插不上手,我是不是先退走?”
虽然这般做想,却也不见苏乞儿行动,他也清楚,耶律飞燕或许能抵挡玉如意一时,但绝对挡不住她一世,更非她的对手。
因为,耶律飞燕抵住玉如意的底气,不是她的本事,而是她的兵器。
那雀鸾剑的威能,早超过了神兵的定义,人弱器强,耶律飞燕与雀鸾剑之间,是以器御人,而非以人御器,亦不可持久。
一旦被玉如意抓住机会,敗势,将如天倾山倒,不可挽回。
“小友可知天地大势?”
许是因为二人属性相克,耶律飞燕与玉如意之间,厮杀得自是惨烈无比,水火相击,破碎了一个又一个虚空间隙,惹得苏乞儿连连退避,目不应暇,也看得微微失神。
但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耳中响起,苏乞儿微微一怔,却见着那虚空中屹立着一个雄伟的男子。
雄伟,并非形容他的身形,亦非形容他的气机,而是形容气度,那男人只是简单得站在那里,却似一座太古亘岳,不禁叫人生出仰望之感。
北侠!
苏乞儿微微一怔,也不是因为认出北侠的身份,而是因为,北侠出现的,太突然了!
突然的,同样身为武学大宗,他竟未曾发觉,对方是何时走到自己身旁。
“见过前辈!”
苏乞儿抱拳还礼,这一礼,不仅因为北侠的事迹,也因为北侠的实力。
他的实力,只怕,已经超越了武学大宗!
苏乞儿如是做想……
近些年来,北侠已鲜有在江湖中露面,连两界战争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也不见他踪影。
不仅是他,也包括了许多成名的宿老,如四绝,如李探花,如天机老人……
最多,也不过是西狂偶尔现现身,更多的,却是他们这些年轻一代的武学大宗活跃在江湖中,惹得风起云涌,引领了这个时代。
江湖,久不闻前人之名!
或许,这又是所谓的江山代有人才出……
苏乞儿摇了摇头,将这般念头甩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
这江湖或许代有人才,但武学大宗可不是凡夫俗子,只余百年寿元,除非陨落,否则定如那诗中所言的,各领风骚数百年呢。
“可是,如何不闻前辈高人所在?”
苏乞儿心头闪过一道电光,突然生出大恐,却见着北侠看来,心神微定,沉吟道:“大势如何,乞儿不是很明白,只知那大势如烹,看似繁华,其实是釜底抽薪,必难持久。”
“如果,这天地大势持续了数百上千年呢?”北侠再次问道。
苏乞儿蓦地一怔,这才艰难道:“如果如此,只怕,这天地已经烧得千疮百孔了吧!”
“你所言不错!”
北侠点了点头蓦然长望,仿似望破了重重虚空,望向了天地、众生,神色凝重,忽然说道:“江山如画,豪杰多舛,千古以来,多少英雄苍茫,都做了鬼,小友,你该小心了!”
“什么意思?”
苏乞儿微微一怔,正待疑问,一道寒流拂来,却被拖拽地向前飞去,再定睛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北侠,只有身下的黑驴以看傻瓜的眼神瞪来,心神恍了恍,突然生出几分荒谬。
“难不曾,我刚才做梦了?”
“还不走,等死么?”
是否做梦苏乞儿并不知道,但耶律飞燕却是俏生生在眼前,她面色微恼,俏目狠狠瞪来,奇怪地带上几分薄怒,只将剑光卷起,裹挟着黑驴与苏乞儿,化作一道飞虹。
“果然,连耶律姑娘也不是这女子的对手,难道,真要等着西狂说的支援?”苏乞儿心头沉重,只觉得这一次西狂也做了不靠谱的事情。
以玉如意展示的能力,这一界怕已不能寻到她的对手!
“谁说没有呢,小苏不还在这么?”
不满的声音在苏乞儿头顶响起,苏乞儿悚然一惊,急忙抬头,却正好对上一对闪亮的大眼睛,那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从头到脚,从左到右,如同审视奇怪事物般,将苏乞儿审视了一遍。
“你,你是谁?不,不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以他的心境,也不禁惊慌起来,不仅是因为那闪亮大眼睛主人突然就站在了他的身前,更因为,这小小的人儿,竟然读懂了他的心思。
小小人儿?
或许,我们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那小小人儿轻轻撇了撇嘴,不屑道:“好艰难么,不过是一只小小驴精,本座好歹也是半步大能,连只驴精都追不上,还混个屁啊!”
他人儿虽小,口气却不小,张口本座,闭口大能,最后吐出的那个字眼,更将苏乞儿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某驴便不是很开心了,吁哦吁哦的叫唤起来,若非此时被雀鸾剑的剑光拖着,定非要撅起它的后蹄,好好踩那人儿一脸脚印。
“不要以为你人小,驴就不欺负你了?”
某驴恨恨不平,苏乞儿经过这么一打岔,也回想起小小人儿的话,心头惊喜,拜道:“原来,前辈就是杨大侠所说的支援?”
甭管这小小人儿是不是前辈,只要他能出手,便是亲爹,苏乞儿也……不能认的,但顺着这小小人儿的语气,“小小”的讨好人家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为请小小人儿出手,苏乞儿连最后一点节操都扔到了地上,亦可畏,不要脸了。
“嗯,嗯,孺子可教也!”但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时,那小小人儿脸上,总带着几分苏乞儿看不懂的陶醉感。
不说他看不懂,那耶律飞燕更是看不懂,她总觉得,苏乞儿与那小小人儿身上,有一种另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好似,应该是另一个人……
她顿是沉默了下来,却静静看着苏乞儿近乎玩闹一般,与小小人儿约定,请他出手。
“对付那个臭婆娘小苏很有把握,只是,小乞儿,你自己要小心了!”
临去时,那小小人儿忽然回头,奇怪地道了一句,口气依然十足狂傲,把苏乞儿都叫成了小乞儿。
畏于这小小人儿似乎有些读心的本事,苏乞儿也不敢在心头腹诽,只安静的点头,安静的,就如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