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明轩头也不回的进了聚香阁,独留下神色莫变的蓝茹雪。这个时候她也识趣的没有再去阻拦沐明风。
“宁世子居然在这里,真是失策啊。”看着沐明轩消失的背影,蓝茹雪垂下眼眸,低声喃道。
“小姐。”远处,蓝茹雪的随身丫环迎了上来,急声道:“小姐,刚刚你到哪去了,可让奴婢好找。”
蓝茹雪淡淡道:“遇到个熟人,多聊了会罢了。”
蓝茹雪并没有多作停留,眼角余光微微扫过二楼厢房所在的位置,唇角勾起抹浅淡的弧度,转身带着丫环一起离去。
沐清菱淡淡的收回视线,看向出现在厢房外的沐明轩,颔首道:“大哥。”
“三妹。”沐明轩点点头,转头对着君凌熠点头道:“有劳世子。”
君凌熠挑眉,“有劳倒不必了,只是沐公子别怪本世子搅黄了你的好事就行。”
沐明轩唇角抽了抽,不过倒也没生气。走到一边坐下,“世子想多了,不过是凭空而降的麻烦事。”
沐清菱倒了杯茶水推到沐明轩的面前,疑惑道:“大哥怎么会与蓝家的这位小姐牵扯上。”
沐明轩摇摇头,“前天我去了趟承安寺,回来碰巧遇上蓝家主遭土匪拦路打劫,只不过顺手帮了下忙,这位蓝家小姐就拦着我非要报什么救命之恩。”
碰巧,救命之恩!
若是真的倒也好说,若是存心的,那就得令人深思了。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沐清菱挑眉看向沐明轩,“大哥这个时候去承安寺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沐明轩看向沐清菱,好半晌才叹了口气,“看来三妹倒是比想象中知道的要多。不过我去承安寺不是为了将沐明风带回相府,而是去确认消息的准确性。”
沐清菱表示不解。沐明轩并不知道刘氏与沐丞相的那些事,自然也不知道沐明风在这件事里面的价值。
沐明轩摇头道:“我不知道上次回府三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有些事情三妹未必比我更清楚。虽然我与五弟没有多深的兄弟之情,但是既然知道了相府对他潜藏的危险,也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
沐明轩没有告诉沐清菱的是,他其实更想知道的是,父亲为什么会那么急切的想要找到沐明风。他那种急切不是一个父亲对子女的着急,而是想将一切尽握手中的急不可耐。
沐清菱默然,也不知是不是相信了沐明轩的这番说辞。
君凌熠不着痕迹握住沐清菱的手指,对于一个同样发现了真相的当事人来说,他无疑是最了解沐清菱此时的心情的。
“沐公子想过没有,是什么人带走了沐明风。”君凌熠挑眉问道。
沐明轩静默了会,才道:“容岑。”
君凌熠扬眉,看来沐明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警觉。
“容岑,隐尘居岑公子,他怎么会对一个纨绔子弟感兴趣,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听来听去都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纪夏,忽而听到容岑这个名字,再加上沐明风的事他也有耳闻,不由的感到好奇。
沐清菱问道:“纪公子很了解这个人。”
纪夏摆摆手,道:“怎么说都是混江湖的,有些名望比较大的人物就算你不刻意去了解,也是能知道一二分的。就比如说这隐尘居的岑公子。别人只说此人为人冷傲的很,很多人事不被他看在眼中,从不参与任何纷争纠葛。这次却把沐丞相的的五公子抓了,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沐清菱撇嘴,冷傲!这话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她也算是半个认识容岑的人了。这个人看着不过是淡漠了些,跟傲气这倒是扯不上一点关系。
“世子妃。”喻卿尧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迫。
沐清菱皱眉,“出什么事了?”
喻卿尧简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底下的人传来消息,沈大人已经知道了沫姑娘的身份。沈大人这会儿一边正准备带着人围了得闲医馆,一边暗中派人将消息散播出去。属下已经派人出去截获散播消息的人,但只怕成效不大。”毕竟酒楼茶肆人多耳杂,怕是不出半天的时间,京城所有的人都得知道,名震靖安的沫姑娘就是宁王府的世子妃了。
沐清菱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来了。”
沐明轩皱眉,“三妹早就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沐清菱淡淡道:“沈信之死里面若是没有牵扯上沐明风,我或许还一时半会只会认为是有人刻意针对得闲医馆。但是巧就巧在,沈信是死在沐明风送去舞姬的那天,而且我派去随诊的大夫同样也死了,还是所谓的畏罪自杀。沈信死后,沈大人与沈夫人分别找上丞相府,得闲医馆,大哥以为若是被曝出我就是得闲医馆的背后之人,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沐明轩道:“三妹怕是真的成了杀害沈信的真凶了。”
“是啊,到时候不管是朝堂上,还是这靖安百姓,绝对骂我的人比赞我的人多。说不定这沐明风的失踪到时候都得栽到我的头上。”沐清菱叹了口气。
宁王府世子妃指使自家五弟杀害沈信,事发后却像一个外人样看着弟弟被追捕,这种心思何其歹毒。沐清菱不难想象到时候朝堂上那些文官以及天下那些读书让会怎么说她。
沐明轩皱眉,“其实以宁王府的能力想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应该不难,只是三妹…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沐清菱点点头,“既然有人想暴露沫姑娘的身份,我何不如了她的意。”再说,她也没打算一直用沫姑娘这个身份生存下去。倒不如自己本身的身份来得自在。
“沫姑娘的身份是什么人送到刑部尚书的手上的。”
喻卿尧摇头道:“对方很谨慎,这个消息是雇了江湖人送到沈府的。那个江湖人……已经死在了昨天的那六起案件中,而且中间的接线人也死了。”
“有这么大能耐的,除了京城的各个权贵之家,貌似现在只有…离冥教了。”纪夏若有所思的道。
京城里的那些权贵之家敢这么算计宁王府世子妃,纪夏相信,就算他们藏得再深,不出三天的时间,君凌熠也能将他们挖出来。
但是离冥教却不同了,纪夏曾经在夜子笙他们哪里得知,当今天下势力之大能够瞒过宁王府眼线的非离冥教不可。
“三妹不过只是闺阁女子,怎么会与江湖人结怨。”沐明轩皱眉。虽然沐清菱的性子前后发生了变化,但是这十五年里她没有出过靖安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江湖人行事向来诡谲难测,更何况是离冥教这种所有人眼中的邪教。”纪夏慢悠悠道。
当然这里面得排除君凌熠与离冥教结怨的缘故,因为谁都不知道,离冥教针对沐清菱是不是因为惹不起君凌熠,所以就把火撒在他夫人身上了。
不过,纪夏还是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离冥教怎么说也是称霸一方的枭雄,不至于做这儿幼稚的事吧。
“世子妃的身份是世子亲自安排的,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怎么就会被其它心思不轨的人知道了去。该不会是世子妃你的身边有什么细作吧。”纪夏若有所思的道。
沐清菱淡淡道:“也许还真被你说中了。”
到目前为止,知道沫姑娘身份的最起码有十来个。绮月逐风当初能被送到沐清菱的身边随身保护,他们的身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夜子笙他们是与君凌熠一起长大的,知道的比她这秘密重要的多得是,但是也没见出什么事。而且夜子笙是实打实的的夜家嫡长子,他的嫌疑自然也少了几分。
至于绿竹么,沐清菱有曾怀疑她是不是说漏嘴了,但是绿竹再三保证,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即便如此,沐清菱也不可能一点怀疑也没有。
现在可能泄露消息的,沐清菱想过了,除了最开始被怀疑的绿竹外,只剩下沈云扬,纪夏两个人了。
沐清菱所想的也是君凌熠所想的,沈云扬,纪夏这两个人都是他半途中救下的。就算交情再好,但是里面有多少忠诚谁也说不清楚。
“世子爷,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纪夏终于有些不淡定了,迎上君凌熠无波的双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现在谁都不能说自己没有嫌疑。”哪怕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夜子笙,君景然他们。
其实你更想说的是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有嫌疑吧。不对,应该还得将宁王爷排除在外。
也许是因为纪夏的表情太过的委屈,君凌熠终于忍不住轻哼一声,“要想让本世子不怀疑你,就用事实去证明。”
“当然,沐公子也是。”君凌熠丢给沐明轩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沐明轩淡淡一笑,“其实不用在下证明,三妹应该也是相信在下的。是吧,三妹!”
沐清菱点点头,一个人对她好,这里面是真情,还是假意。沐清菱自认为自己还是分得清楚的。
对上君凌熠几分不满的目光,沐清菱叹了口气,“大哥他不可能害我的。”
沐清菱知道君凌熠不是坏心,他只是要将不利于她的一切的危险因素排除在外。
“那世子妃,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一边等着沐清菱示下的喻卿尧适时的开口。
“顺水推舟。暂时不用特意去压制流言。”沐清菱淡淡道。
流言这个东西,越是压制,它反弹得越厉害。现如今有严家,那六件人命案在前。就算她这件事曝出的又急又惊人。但是却也高不过严家三司会审后的结果。
“属下明白!”
此时,得闲医馆门前再次被带着衙役前来的沈大人给围了。这次沈大人也不像上次表现得那么急切。只是冷冷的站在最前面,似乎在等着什么。
其实这个时候并不是围住得闲医馆的最佳时间,毕竟大理寺卿与承天府尹已经离京去寻找线索。他这个被留下来的刑部尚书,这个时候最主要做的应该是彻查那六起人命案件。但是沈大人显然已经等不下去了,当那封信出现在书桌上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确认,自家儿子的死就是沐清菱一手策划的。
特别是想到落在沐清菱手里的血芝,以及自己最得闲医馆受到的羞辱,沈大人恨不得现在就将沐清菱绳之以法。
宁王府世子妃又如何。
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事情办得如何了?”沈大人淡淡的问着身边的中年男人。
“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将消息散播出去了,只是大人,我们这样与宁王府对着干,是不是有些不妥。”中年男人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
“哼,怕什么,沐清菱一个后宅妇人不在府中相夫教子,却在外面开什么医馆抛头露面。本官不相信到时候那些愚昧的草民还把她当活菩萨样供着。等到这件事完全泄露出来,宁王府若是还要脸面定是不会再护着那个女人了。”沈大人讥笑一声。
中年男人默然不语,就怕事情与他们所想的有所出入。沫姑娘这个身份当初谁都没查到,很显然是宁世子亲自安排的。由此可见,宁世子妃开医馆本就是得到了宁王府众人的同意。
“大人,我们现在守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中年男人扫了眼来来往往的路人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压低了声音道。
“当然不是,你带人守在这里,待会儿找个理由强闯了进去,本官现在要进宫。”沈大人想了想道,思索着皇上应该差不多也知道了沫姑娘的真实身份,以皇上对宁王府的态度,自己这个时候进宫说不定能够煽风点火一番,以求得到更好的结果。
中年男人点点头,俯首称是。
沈大人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就转身离去,却没有注意到在转角的地方一抹红色的身影淡淡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离开后,眼中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然后同样头也不回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