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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你当真如此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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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宫。

灯火通明,富丽堂皇,招摇万千。

走廊最尽头有一间密室,里面关着一个人,昔日曾名动仙门百家的九华仙君池眠雪。

忽然,紧闭着的门一下被人打开了,几缕冷风贯了进来。

“师兄。”

来人的面容俊美而深邃,眼眸漆黑如墨,俊美,墨色长袍上绣着大片大片的金莲,发冠上一枚纯金打造的发簪,姿态轻狂张扬。

没有得到池眠雪的应声,曲阑深也毫不在意,径自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伸手倒了一杯茶,从容不迫地饮着,看上去心情颇好的样子。

池眠雪枯坐在床边,一根纤细的银链一头缠绕在他枯白的手腕上,一头连接在床头,用了术法加固,旁人轻易解不开。

何况池眠雪还被曲阑深封了灵力,半分灵力也使不出来,就更别说解开缚仙锁了。

满头青丝未束,铺了大半张床,云锦织成的白衣宽松而轻盈,配上一条同色的腰带,勾勒出一条好看而纤细的腰线,让人想起初春里沾了白霜的青叶。

眉目浅淡,仙姿玉骨。

即便只是瞧见一个背影,也叫人不禁猜想会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姿容无双。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曲阑深的声音,对外界的动静没有丝毫兴趣。

曲阑深坐了一会儿,渐渐走到池眠雪身边来,兴趣盎然,好似在欣赏一副绝世名画一般。

眼神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情意。

眼前人一双眸子沉静如水,激不起半分波澜,好像是一池死水蓄在了里面,曲阑深心里反而堵得慌。

曾几何时,这个人的眉眼是柔软的,眼眸里永远是化不开的温柔,恰似他这个人一样,永远给人清风拂面之感。

只是,那些终究是过去了,如同他们之间断了的情谊一样。

曲阑深神色几番变幻,被无视的感觉让他恼羞成怒,如今师兄竟连多看自己一眼也不肯了吗?

明明当年错的人,抛弃他,割舍他他的人是池眠雪,他才是受苦受难的那一个。为什么事到如今,反而是池眠雪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半分的悔意或是愧疚。

哪怕,哪怕他说一句后悔,骗骗自己也好。

“师兄,今日素纤师姐来了无极宫,说要见你。”

曲阑深微微一笑,道。

曾是同门师兄弟,曲阑深深知池眠雪的性子,也知道说什么话,提什么人能让池眠雪牵动心绪。

“她不曾伤过你,你若还顾惜一分往日的情谊,莫要伤她,素纤师姐性子直率,说话不好听的时候,你就当没听见就是了。”

池眠雪神色微动,低低说道,从始至终,视线没有落在曲阑深身上,虚虚的不知落在何处,又或者根本没有在看什么。

本是一番普通的说辞,这样的话,温和沉静的语调,曲阑深曾经不知听了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现在听来,只觉得刺耳得很。

他这个师兄,即便已经被他封了灵力,幽禁在无极宫里,平时连一句话都懒得和自己说的人,碰上旁人,就肯大发慈悲,纡尊降贵地和他说话了。

而且,还偏偏是素纤。

多年以前,仙门中就把盛京仙门中的素纤和池眠雪说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无论是模样,修为,天赋,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出众。

一个是救死扶伤的杏林医修,有千面医圣的美誉,一个是拥有先天剑体的资质,令世人惊才绝艳的剑仙,被推为九华仙君。

同样师承盛京仙门,青梅竹马,般配二字都是往浅里了说。

“师兄待素纤师姐还真是上心,若是叫素纤师姐知道师兄如今和我的关系,不知该有多伤心。”

“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你已经不是盛京仙门的人了,早就没了关系。”

池眠雪心里一颤,神色却不变,淡漠道,

“你说什么?”

曲阑深粗暴地扯过池眠雪的手,没有控制力度。

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池眠雪微微蹙眉。

“师兄怕是忘了同我颠鸾倒凤,共赴巫山云雨之时的欢畅了吧。”

曲阑深恶狠狠地盯着池眠雪,即便他用上了这样的手段,换来的也不过就是一句轻飘飘的没有关系。

池眠雪脸色一白,似乎终于恢复了些神志,曲阑深几乎可以看到他的眼中含了一层极薄极浅的水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别说了。”

池眠雪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指甲刺进了手心,仿佛只有借助疼痛才不会致使太过失态一样。

“为什么不能说,我不仅要告诉素纤,我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说他们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是会说你九华仙君不知廉耻,还是会说我滥用强权。”

“修行者的世界是残酷无情的,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成为规则的主导者,这个道理,还是师兄你亲自教给我的。”

唯一的仙尊,是无数人仰望而惧怕的存在,谁敢不要命的对曲阑深说三道四,而池眠雪必然是人人争相唾弃。

即便曾经他们也曾对池眠雪奉上无数溢美之词,但那些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化成雾气,倏然就飘散了,不可能会记得。

“你当真就如此恨我?”

池眠雪喃喃细语,眼神有些涣散。

“恨,当然恨。”

恨不能嗜血杀人,可他还是舍不得。

曲阑深强行拉过池眠雪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面,搁着衣衫,也能感受到急促而愤怒跳动的心。

“为什么偏偏是你,毁我金丹,废我修为,还把我逐出了盛京仙门,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厌恶至此?”

“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师兄对我很好,可师兄知道吗,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他便不会心生向往,见过光明又跌落黑暗,便是痛不欲生。”

“而我就是那个被师兄带到光明里又被丢弃到黑暗的人,换作是你,你会不会恨?”

曲阑深漫不经心地讥笑一声,目光灼灼,看向池眠雪。

“师兄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何要抛弃我?”

为什么?

听见曲阑深的质问,池眠雪的眼神一瞬间恢复清明,如同之前曲阑深无数次质问的结果一样。

抿紧了唇,目光坚定,池眠雪没有说话。

又是这样,又是什么都不肯说,曲阑深气恼不已。他后来猜想过很多种可能性,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池眠雪根本没有道理会做出那些事来。

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叫他不得不相信。

剩下只有一种可能,除非师兄是受了别的什么人的挑拨。

当年在盛京仙门除了师兄,几乎所有弟子都鄙夷他,瞧不起他,谁要是跑到师兄面前说了些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事情我已经做了,事已至此,你追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池眠雪不为所动,合上了眼睛,不欲多说。

那日的一切曲阑深都记得清清楚楚,顿觉胸口狠狠抽搐了下,只觉旧伤隐隐作痛。

当年那些皮肉伤是好了,但心里一直都留着一道疤,每一次触摸,都是鲜血淋漓。

曲阑深咪了咪眼睛,眸子里窜起冰凉怒意。

“好,师兄不肯说,那就让师兄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话音未落,曲阑深直接将人推倒在了床上,然后冷哼一声,重重压了上去。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已是再明显不过了,但池眠雪却闭着眼,掩藏住自己的情绪,不叫人窥探出一分一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