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亲家亲家叫了，聒噪得很。你们还是唤我一声顾大人吧。”

顾纸鸢目光一凛，扫过在场的赵家人，话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说回正事吧，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远时在赵家受此迫害，差点丧命是其一；据我了解，周远时在赵家的日子过得艰难，如履薄冰是其二。你们赵家人，是真得没把我们顾家放在眼里吗？还说什么一家人？你们这样的人，配当周远时的家人吗？”

赵离精神一振，今日最重要的关头，总算是来了。

察觉到周远时有些紧绷的脸色，赵离把手轻轻放在周远时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示意周远时放心。

感觉到女儿掌心的热意，周远时紧张到手脚冰冷的不安，方逐渐散去，稳定心神静待事态发展。

“亲......顾大人。”

赵阿满听着顾纸鸢的话，品出了一些深意，接话接的急，若不是看到顾纸鸢冷若坚冰的脸，差点又叫错了。

“恕小人愚昧，小人实在不明白大人你什么意思？周远时是我的二房夫人，自然是我赵家的人，哪怕因着三儿，我赵家和你顾家攀上了亲家，可两家人还是两家人，周远时又和顾家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周远时在赵家哪里受委屈了，顾大人可别是听谁乱嚼舌根，误会了我们呀。”

听听这些话，赵阿满说出口都不觉得恶心，反而是把赵离恶心得够呛，赛雪傲霜的面容上勾出一抹嘲弄的冷笑，看着赵阿满就像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周远时微微低下头，心头还是难免苦涩，当下心里想得只有早点脱离赵家。

顾纸鸢嗓音冷厉道:“周远时和顾家没关系？呵呵，你莫不是忘了，赵离可是入赘的人。送赵离入赘顾家，意味着你放弃了赵离生母的资格，自赵离入赘我顾家之日起，赵离和赵家再无干系，赵离彻底成了我顾家人。而赵离生父沾了赵离的光，作为顾家人的生父，只要我顾家想要，周远时自然也该是顾家人。先前你赵家欺我顾家无人，对我三个侄儿的种种行径，今日暂且不论。”

“前些日子，你差点断了赵离之腿，现在赵家人又差点害死周远时，光是这两件事情，已是欺负到顾家头上来了，顾家不发作，你们真觉得能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这种情况下，我还会让周远时呆在赵家吗？这样一来，我顾家颜面何存？”顾纸鸢的声音掷地有声。

上位者浑然天成的气势，即刻迸发出来，傲视群雄的姿态，气度卓绝。

稳稳压住了赵家这群不入流之辈。

赵阿满心惊胆战，连一个字也接不上了，只能求救地看向了赵琦。

而赵琦，则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父亲——赵家大房的身上。

就在这当口下，从出现到现在一言不发的赵家大房，才终于开腔，淡淡道:“顾大人所言极是，之前妻主鲁莽伤了赵离，是妻主不对。可周氏终归是我家妻主下聘迎进门的，实属赵家妾室，哪怕因为赵离和顾家有了联系，也万不会就成了顾家人了吧，天下没有这个理的，顾大人。”赵离听着男人淡然到没有波澜的声音，忍不住又看了过去，心里的猜想更加笃定了。

朱正口中的那个幕后指使之人，该是真实存在的。

“无论有没有没这个理，他是赵离生父，他就是顾家人，赵家人想害死他，就不得不没有这个理了。人，我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你们赵家若是有意见，可以上告，我随时奉陪。”

顾纸鸢先表明了态度，强硬且不容置疑，“但，或者我们也可以用比较干脆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这样我们都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你说对吗？赵琦。”

顾纸鸢最后把问题抛回了赵琦身上。

她深知，像赵琦这种才德配不上的野心的人，往往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劣根，反而最容易被利用，甚至被利用了还会有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才是占到好处的那个。

而赵琦又是赵家这两个人的眼珠子，捧在手心都怕摔着，只要是赵琦想要的，赵家这两个又怎会反对。

顾纸鸢抓住了她们的弱点，不想浪费时间，只想速战速决。

赵琦自然明白顾纸鸢的意思，她暗暗和自家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后者赞同的示意后，她眉宇间露出一丝喜色，随即又隐藏在虚伪的纠结难受后面。

“顾大人，你说得在理，如今出了这等事，是我们赵家没有照顾好周二姨爹，也着实是没有脸面再留下周二姨爹了，一切都按顾大人说得办吧。”

“琦儿，你......”赵阿满虽为了赵琦做什么都乐意，可赵琦毫不犹豫出卖周远时谋求交易的时候，她还是胸口一闷，情绪不明看向了周远时。

赵离往周远时身前站了站，挡去了赵阿满的视线。

“你还真是个明白人。”

顾纸鸢朝赵琦轻笑着露出一丝嘲弄，“这就好办了，妾无明媒正娶，无需经过宗祠，可私下自由换置，那你们即刻起文书，断了与周远时关系，将周远时从赵家彻底换置到顾家，也免了以后再有争端。从此，我们生死不相往来，各安天命。”

换置一词就是个文雅的说法，直接的说法就是妾室没有人权，可自由买卖，今日赵家若想得到举荐信，那赵阿满需起文书将周远时卖入顾家。

赵琦走到赵阿满身边，脸上多了哀求，用只有赵阿满听得到的声音，在赵阿满耳边说:“娘亲，这么多年，你和周氏闹成这样，已没有感情，赵离又是命中克你，你最好离这对父女远远的，琦儿也是为了你好。娘亲若是无法理解，那今日就算是琦儿求你，求你成全了我吧。”

赵阿满心抽了一下，她有口难言，在赵琦父子的注视下，她只能亲手写下了卖身契，将周远时亲手卖入了顾家。

末了，盖章之时，恍惚中，赵阿满的手似是有些颤抖，眼圈憋红。

顾纸鸢拿过卖身契往身旁的赵离一递，赵离从顾纸鸢手中接到父亲的卖身契时，心中五味杂陈。

人像一个物品一般被随意买卖交易，竟还是合乎法理的，着实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