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市。
大型超市内。江书卿徘徊半天,也没寻到她想要的,双眸还在搜寻。
女人气质不俗,养眼。
导购热情迎上去:“您好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
江书卿微笑,声音冷清:“大白兔奶糖。”标准的御姐音。
导购满脸花痴,“女士,在这边,您跟我来。”
江书卿:“谢谢。”
一番波折过后。
坐上车,江书卿撕开糖纸,送进嘴里,红唇染上奶白,微微向上弯。
她不喜甜。
但总有特例,当呼吸间充满奶香气时,会想扔掉酒杯,掐灭香烟。
总之,奶糖。
对江书卿来说,意义非凡。
将糖纸折成四方状,用左手手指夹着,启动车子,方向是东城一中。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江书卿心如止水,千篇一律的学生,一届走了,再来一届新的。
车子驶在路上。
树木在倒退,在江书卿眼中,每片叶子都相同,每个人也是。
她只教书。
已是九月,但炎热并未褪去。
高二七班内,窗帘拉得紧,太阳照进教室,烤得人身上发烫。
东城一中是市重点高中。
新学期开始,全面大换血,七班因上学期成绩垫底,班主任被换掉了。
听说。
新班主任不好惹。大家异常安静,谁都不想第一天,就被拎出来‘杀鸡儆猴’。
这时。
窗外风骤起,窗帘乱飞。
见状,白星拿出一本厚字典,压上去。风不停,反而吹得更肆意。
白星坐在窗边第二排。
她并不关心班主任是谁,盯着文言文在发呆,起风了,我想你了。
记忆倒退。
那时,白星十岁。
她手拿画笔,看窗帘飞来飞去,女人便用字典压住窗帘,轻声细语,“星星,要专心。”
白星脸红,“嗯。”
再然后。
白星记不清了。
只记得。
她喜欢穿白色衬衫,袖口挽两道,漏出纤细的手腕,白星爱牵她的手,那双手很温暖。
像…
词穷。白星抬头。
乍然,一阵悦耳的女声响起,“大家好,我叫江书卿,是你们的班主任,任课语文。”
她站在讲台上。
一身书卷气,整束光缠在身上,高贵又耀眼。
她也穿白色衬衫。
不同的是,袖口扣到最后一颗,成熟且不失稳重,领口最上面一个扣子没有系,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黑色西裤搭一双平底鞋,目测大抵有一米七。
过肩的长发没有烫染过,干净的黑色衬得本就偏白的皮肤更加白皙。
眉目如画,高贵典雅。
特别是眼睛下方一颗泪痣,显得整个人虽清秀,但不失魅惑。
这种美。
初看惊艳,再看震撼。
停顿片刻,转身。
江书卿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名字,落笔如云烟。
‘江书卿’,原来汉字排列组合在一起能这么好看,白星在心里感慨。
之后,双手撑在讲桌上。
江书卿声音淡淡,“继续上自习吧。”
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清冷、疏离。
没有想象中的严厉,渐渐有人坐不住,发出短促且刺耳的尖叫声。
“这身材这气质,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今晚做梦素材有了!”
逐渐聒噪起来。
许颜戳下白星的后背,“漂亮吗?”
白星没回头。
声音不大不小,“还行。”
说完,余光看向江书卿。
如瀑的黑发遮住侧脸,她低头看教案,不动声色地翻页,时不时拿起笔标注。
两分钟过后。
江书卿合上教案,看眼座位表。
接下来,声音泠冽,“刘一霖,付豪,拿书去外面站着,我的教室,不允许出现和学习无关的声音。”
瞬间安静。
只有书本翻页声此起彼伏,全都低头,没人敢去看江书卿的脸。
白星也一样。
可头低久了,脖子会酸,想活动一下,谁知一抬头,竟对上江书卿的眼。
这双眼,冰冷。
白星微微一愣,快速移开视线,脸颊莫名其妙有点灼热。
对视,只是巧合。
下意识地,江书卿看向对应座位表。白星,原来她就是白星。
江书卿扫过几眼成绩单,只记住最好和最差,第一名:许颜,最后一名:白星。
有很久,没见过这样干净的眼神。突然,江书卿生出一种孺子可教也的念头。
付诸在行动上。
她唤道:“白星。”
白星正神游,起身时还发懵,从嗓子里漾出一声带颤音的‘嗯?‘
江书卿重新翻开教案,眼也不抬,“看你也没心思学习,去我办公室把语文练习册拿过来。”
“呃——”白星迟钝。
眼皮轻抬,江书卿发问,“愣着做什么?”
白星倒吸一口凉气,“老师,我还不知道,你的办公桌在哪。”
江书卿:“进门,靠墙。”
白星:“好。”
然后,往外走。
许是江书卿周身气压太低,走到门口时,白星差点被绊倒,她发出‘哎呦’一声。
江书卿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左脚还能绊右脚。”
底下某处传来哂笑声。
江书卿扫视一周后,立刻安静。
此时,‘左脚绊右脚’那位,正慢悠悠在走廊走。
她极郁闷,不出意外,她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运气是真差。
走到语文组。
推开门,一眼找到江书卿的办公桌,走过去,桌上书本摆放整齐,笔筒里的笔,全都朝一个方向。
摆件只有日历,上面印一个月亮。再看,水杯上也有月亮,只不过形状有些奇怪。
处处是月亮。
白星想:江书卿爱月亮。
白星回去时,江书卿正在讲台上讲话,她便站在门口等,练习册很沉,手臂渐渐发麻。
江书卿:“今天没有课,全是自习课,大家看书预习一下。”
顿了下,她看向白星,“进来吧。”
白星点头,“嗯。”
走进去,白星正要把练习册放到讲桌上。
江书卿:“你等等。”
又“嗯”。
于是,白星捧着练习册,背对大家,面向江书卿,呆站。
白星不敢动。
她垂眼,闻见纸张的清香和女人香,很好闻,是说前者,白星认为。
江书卿继续说:“保持安静,不要交头接耳,继续上自习吧。”
说完,稍倾身,用笔敲下最上面那本练习册,声音小,“发下去吧。”
白星上下晃脑袋,“好。”看练习册上的名字,始终不敢去看江书卿的眼。
白星想:我怕月亮。
下午自习课。
江书卿站在教室后面,拿着名册在记名字,看向白星时,多用了几秒——
一双帆布鞋,干净的发白。
校服松松垮垮,尺码应该不太合适,穿在她身上却出奇的好看。
骨架小,身子很薄。清晰的下颌线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是个美人坯子。
马尾束在脑后,简单又清爽。
越看。
江书卿越感觉眼熟,只是,很难想起。
不过,这个女孩,挺特别的。
江书卿唇角上扬。
等下课铃响时,江书卿边往前走,边说:“耽误大家一点时间,语文课代表是谁?”
许颜举手,“是我,老师。”
江书卿示意她把手放下,又说:“新学期任务重,一个课代表忙不过来,我还需要一个课代表,有人毛遂自荐吗。”
没人站起来。
江书卿再次问:“有人吗?”
依然没有。
江书卿胳膊撑在讲桌上,“那我自己点一个了,白星,以后你来任语文课代表。”
一听这话。
白星张开嘴,“啊?”
“怎么。”江书卿嗓音低,脚尖在地面点了两下,“你不愿意?”
怎么可能说‘我不愿意’。
白星硬着头皮,“愿意,愿意。”
看白星一眼,江书卿将垂在肩前头发挽到后面,“下课吧。”
走得干脆。
江书卿走后。
白星趴在课桌上,“完蛋了。”
许颜‘哈哈’笑,“谁让你非要逞强。”
一听这话,白星转头,“颜颜,如果换成是你,你敢说不愿意吗?”
许颜摊手,“又没问我。”
白星咬牙切齿,“真不够意思。”
许颜:“那是。”
许颜这样逗白星,是常事。
她和白星一起长大,跟白星不一样,许颜开朗,爱说话,学习还好,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至于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成为朋友,还得从上幼儿园时说起。
白星自幼就长得出众。
男孩对女孩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欺负她。
有次,一男生往白星的椅子上倒胶水,被许颜看到,她见白星哭唧唧,便将她护在身后,“谁再敢欺负她,我就揍你们。”
男孩也是怕事。
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从此,
再也没人敢欺负白星,白星在哪,许颜就在哪,一直到高中,她们都在一个班级。
可是,
所谓的巧合,其实都是蓄意安排,只有许颜自己知道的‘蓄意’。
这会儿,许颜又说:“白星,你这聪明劲,要是能用在学习上该多好。”
白星眨眼,“我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