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熙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作画,瞧见我有些惊讶。
“怎么回来这么早?”
除夕夜将近,辛府置办的东西已经基本妥当,虞景熙被小锦儿早早地接出来一起用晚膳。
我才不会告诉他是为了躲老王爷……
我凑到他跟前:“在画什么?”
自从虞景熙答应我所有的字画全都给我以后,我这品鉴字画的本事也是蹭蹭见长。
虞景熙收笔,握着我的手捏着笔杆,继续作画。
“等等等等,我要是画了这画可就不值钱了。”我连忙缩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你的眼睛里怕是只有银子了。”
瞎说,还有眼前的虞美人呢!
虞景熙俯身,认真地握着我的手画起来。“我一下午才画了这些,你若再乱动,可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我生怕一个不小心毁了这画,紧张地大气不敢出。可我那虞美人贴的我太近,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
虞景熙在画一幅雪景图,完成得已经七七八八了,我以为不过是一会儿便能画完,结果他握着我的手几笔便勾勒出了个小亭子来。然后蘸了蘸笔,又开始画亭子里的人。
一白衣男子弯腰作画,怀中还有个黄色衣裳的年轻女子。两人依偎在雪下亭中,却是暖意盎然。
“瞎画。”我的小心脏直扑通,“我穿得是男装。”
“你难道要看两个男人依偎在一起?”虞景熙仍然神态自然,握着我的手还丝毫不被影响,“原来辛爷竟然好这口。”
“……”
不紧不慢地落下最后一笔,虞景熙才放了我的手。冷风一吹,上面的墨迹很快便干涸了。他俯下身来细细看了看,确定墨迹已经干透了之后方才仔细卷好,可卷好的画却并没有给我。
我摊出手来:“不是说好了所有的画都给我么?”
更何况这副可不一样,里面还有我跟他呢。
虞景熙单手托着下巴,弯了弯眉眼:“可这幅我得自己留着。”
留着做什么,日日欣赏么?
如此想着,心里也便暗暗高兴起来,可嘴上却道:“你该留着我那幅小像的,这幅给我。”
“你若喜欢,我再给你画。”虞景熙道,“更何况,我跟辛爷一同完成的画,普天下也就这一份。”
一打趣起我来,也不叫阿辛特地叫起辛爷……
可我该怎么委婉地告诉他,若是被人知道了这画还有我的一小丢丢的手笔,这画怕是得掉价掉得十分厉害。
罢了,反正他自己收藏又不拿出去卖,更何况他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呢!
“我看府里的新灯笼都挂上去了,那不是除夕前一天才挂的么?”虞景熙的指尖拨弄着桌子上装饰用的青玉坠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
还不是因为没人陪我过年,府里也冷清,无事可做只好先挂上沾沾喜气热闹热闹,可是挂上了仍旧冷清。
以前还能跟齐睿躲在东宫守岁,放个小炮仗啥的。自从齐睿登了基之后,他就陪他的各宫美人儿们守岁了。
“不过也太奢靡了,灯上都镶琥珀。”虞景熙叹息,“怕是皇宫都不曾有这般奢华。”
那自然是没有没有的,国库空虚,齐睿自己的小金库也没多少钱。
我哼哼:“有钱任性。”
“还不是你坑蒙拐骗忽悠来的。”
“哪里坑蒙拐骗了,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而且我信誉好着呢。”
虞景熙笑,好看的眼睛弯弯。
我急了:“我说真的,而且我有钱是有原因的,我屁屁上有个小元宝,这秘密一般人可不知道呢。”
他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我神秘兮兮地靠近了些,将头顶抵在他的下巴上,小声问:“你要不要看看?一般人我还不给看呢!”
齐睿说,这小元宝是聚财的,给别人看了财气就散了。将齐睿的话铭记于心的我甚至连小锦儿都没看见我,每次沐浴都是她打好了水之后出去,我自己洗。
然后我问齐睿,相公也不能给看么?
齐睿吹胡子瞪眼:“小屁孩要什么相公!”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小的时候齐睿就不是很喜欢我嫁人成婚……更热衷于我娶他妹妹。
可是,虞景熙却回答地干脆。
“好啊。”
“你你你……”我噎住了,“道貌岸然,你竟然想看人家屁屁?”
虞景熙面不改色:“不是你问我要不要看的么?更何况,我要看的是小元宝。”
屁!
“我才不会让你白占便宜呢。”
要占便宜也应该是我占他的!
自那日之后,我几乎再没时间去池清宫。偶尔从齐睿那里偷来两只贡桔送到池清宫,又不得不赶紧离开继续忙。
以前齐睿空闲的时候还能跟我下盘棋,而现在齐鸢来了皇宫,陪着他下棋的人就变成了齐鸢。不过齐鸢作为皇室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比我这个被齐睿嫌弃了许多次的臭棋篓子强多了。
趁着天色好,齐睿跟齐鸢坐在御花园的花房暖阁里下棋。闻着花香下着棋,这时候若是再有几声画眉鸟啼……
然后齐睿便瞪着我。
我低着头盯着鞋尖不敢看他。
那画眉鸟我稀罕了两日就忘到脑后了,反而老管家喜欢得不行,把它养得肥肥胖胖的。
不过御前伺候的好处在于,人人都想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倾国之色,我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大长公主可真好看。”我端着茶水,不由得称叹。
齐鸢手执白子,举在空中踌躇不定。眉心微微紧锁,美人蹙眉也十分养眼。
她有着天下女子都羡慕的样貌。有凤临天下的雍容,也有小家碧玉的清丽。当年求娶大长公主的人各国都有,那炙手可热的程度相当于现在的虞景熙。
虞景熙的年岁倒是跟齐鸢差不多大,不过那时候十四五的齐鸢就及笄长开了,比齐鸢小两岁的虞景熙却仍旧是个孩子,自然还没开始变得抢手。
小文子也小声附和:“大长公主殿下总是温柔地笑着,大抵跟北蒙皇帝伉俪情深夫妻和睦吧!”
我暗暗怼了怼小文子。
这呆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湖传言北蒙皇帝可是性格暴躁十分易怒的,的确齐鸢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可也没到伉俪情深的地步。
我听分配到长公主府伺候齐鸢的近身宫女偷偷报告齐睿说,齐鸢身上有许多鞭痕,新的旧的都有。齐睿听到这些,只是沉默不语,告诫那宫女管好嘴,当作没看见。
这世上能打齐鸢又只能忍气吞声的,也就只有北蒙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