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了这个孩子,对于宇文翊在争夺储位无形中就多了一个筹码。
言寰轻声又道,“你看君上送给阿福小殿下的东西,便知他心里对殿下的愧疚,都希望弥补在阿福身上。此番是殿下最好的机会。”
“大人为何如此帮我?”宇文翊不解,这立长立嫡是言寰一直一来的论调,为何如今却变的,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殿下,实不相瞒若非顾凡双,我言某此生都不会蹬你的府门,我与顾公子虽然不过是两次相见,可是一曲我便认定他为言某知己,士为知己者用,我求的是能实现天下一统的鸿鹄之志,我想顾公子认定了大殿下,殿下便可以完成老身的夙愿,”
话毕言寰双膝跪倒在地,附身拜倒。
物各其主,人各其用,顺则成,逆则败之。言寰是朝中重臣,自然也明白他今日来便已然认定宇文翊是自己要扶持的人,生也好、死也罢,同生共死。
宇文翊赶紧搀扶,低声道,“多谢言大人,宇文翊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眼中竟流露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此时还有人肯如此相信他,确实对宇文翊来说是一种安慰。
“大殿下要多保重,请为了小殿下,人死不能复生,我想顾公子不会想看见这样的您。”
“你也觉得顾凡双已经死了?”宇文翊激动的问道。
言寰摇摇头道,“我不相信顾凡双会离大殿下而去,我宁愿相信他不想你看见他死时的那副凄惨摸样。”
“多谢言大人。”
玉欣搀扶着言大人离开了宇文翊的府邸,到门外时,言寰低声问道,“你说顾凡双曾经说要去找大梁的三皇子萧谨奕?”
玉欣点点头,“大人,奴家不敢说谎的。”
言寰侧目盯着玉欣,心里有些嘀咕,“这小女子适才说的话看似无心,却是有意!”
“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你要知道……大殿下心里对顾公子的情谊,你说的那番话无论真假都失了分寸。”
玉欣一副要哭的摸样,赶忙道,“奴家知错了,之前在府里大殿下和顾公子吵过几次,我以为……”
“你以为……那顾公子是何人,若是要离开大殿下府邸,岂会用这种法子。你当宇文翊是什么,他可是东秦大殿下!你以为那宇文琦为何如此忌惮他,韩子婿又为何千方百计的在算计他,你说的话只会让他疑心生暗鬼,小心你的性命!”言寰提点这不知深浅的小女子,如今不可让顾凡双扰乱他的心神,免得宇文绮有机可乘。
玉欣的话虽然就此打住,可是她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关于顾凡双的谣言是愈演愈烈,他是大梁郡王的身份不知是何人爆出来的,一夜之间满城风雨,自然有好事的人将大殿下同顾凡双的事儿变成杂文趣谈,更有甚者以讹传讹都说这顾凡双抛夫弃子,和那萧谨奕私奔而去。
午后的阳光虽好,却因入秋,早晚寒风瑟瑟,宇文翊坐在书房里,一边哄着摇篮里的阿福,一边翻阅着内阁递上来的折子。顾凡双的尸体已经失踪数日,城中谣言四起,大家多在议论这大皇子府的趣闻,男宠被毒死,尸体不翼而飞,侧妃殒命,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宇文翊这几日一步也没有踏出府门,终日都不曾离开阿福。
阿福嘤嘤的发出声音,一个不满月的孩子,眼睛还未睁开却会伸手去拉着宇文翊,粉嫩的手指轻轻的碰触作为父亲的他,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心绪难平。
“我从来不相信你阿爹死了,倘若他真的和萧谨奕远走高飞,我便是将天下翻个边也要将他找出来,问清楚。”
阿福仿佛是听得懂一般,说话间便大哭起来,惹的宇文翊连忙将他抱在怀里安抚,“我要问清楚的是,我们阿福这么可爱,为何阿爹会舍得丢下他。”
说实话这番话宇文翊说的有些惭愧,若是将来阿福长大了,他倘若知道身为父亲的宇文翊想取了他性命去保护阿爹,不知他会不会心生怨恨。
“殿下,苍樾王求见!”外面来人通报道。
宇文翊被这苍樾烦的甚是头疼,他日日都来,实在烦人,抱着阿福不肯撒手说话还夹棍带棒的。
“你告诉他,小殿下睡了,让他回去。”
“可是他说有关于顾凡双的消息……”
宇文翊赶忙起身道,“那还不让他快进来。”他转念一想,又吩咐奶妈,“好好照顾阿福,我去去就回。”
“你说的消息是什么?”
“如今京基之中的传闻你可听说了?”苍樾压低了声音道。
宇文翊故作镇静,“听说了,说张翼遥和萧谨奕一同离开了东秦,我被骗了,做了世界上最大的绿毛乌龟。若你说的便是他的消息,我真心想把你打出去。”他无奈的冷声笑道。
苍樾点点头,到是没看出宇文翊还有这般心胸,竟能做到如此。
“你可信?”
“不信,但是我宁愿他们说的是真的……,起码张翼遥是好好活着的。”宇文翊的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衫,叹息的一声好悲凉。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些谣言好像老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宇文翊侧目,一双眼睛打量着苍樾,“都说苍樾王智谋过人,果然名不虚传,你不过东秦数日却已经暗查出许多东西,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大殿下过奖,我是听闻这张翼遥在东秦,所以才希望能尽快找到他,却无意中发现了,原来大殿下在京中各处的小店里都有自己的人,他们犹如你的耳目,一日三时为你传递消息,这大小各处无一瞒过你的眼睛。这才真正让人佩服。”
苍樾声音温润如水,可是却暗藏汹涌,他们毕竟敌对,各为其主,毕竟大梁同东秦的关系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以张翼遥的本事即便他同宇文翊一同逃走也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更何况是这种让人疑惑的风言风语。”宇文翊伸手指了指自己,又道,“难道苍樾王你看不出?”
“难不成这样谣言是冲着你来的?”苍樾露出惊异之色。
“这谣言四起,愈演愈烈,他们真正想逼死的人却是我。”宇文翊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微微沉吟,随即又道,“张翼遥走了……这东秦我只剩下阿福了,摧毁我太容易。”
宇文翊即便心里再难过可是面上他依旧云淡风轻,他清楚即便为了阿福他也决不能示弱人前。他是一个父亲,东秦的大皇子,他护着阿福决不能让人欺辱。
“如今我们只能从那根锦带查起,我想顺藤摸瓜一定可以查出他真正的主人,从而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加害翼遥。”
苍樾想了下道,“我找人查过,这绑在头上的锦带虽然有毒,却也只会让人容貌尽毁,生不如死,可是却不致命。这只是折磨人的法子,我奇怪为何张翼邀怎就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呢?”
“你的意思……?”宇文翊沉吟片刻,以翼遥的个性,断然不会轻易放弃什么,莫不是他想要以他的死引出什么!
“我猜翼遥是不是猜到或者发现了什么,不能说……所以以死相诱!”
宇文翊默不作声,忽然道,“我问你……翼遥是不是全然都想起了,过往的所有一切,保护顾晏的死。”
苍樾点点头,“没错。”
宇文翊闭着眼睛身子一抖,一只手撑着,低声道:“我早该想到,他若是恢复记忆一定会气我骗他,我用尽了手段,却是徒劳……我怕他想起了,他终究还是不肯忘记。”
“宇文翊,你清醒一点,你觉得翼遥改忘掉什么,萧谨奕吗?还是你杀了顾晏!堂堂的东秦战神,大皇子宇文翊居然会惧怕一个死人,你的爱也太弱了一点。”苍樾口中忍不住嘲笑,冷哼了一声。
“你可知道萧谨奕为他所做的一切,我竟抵不上他万分之一。”
“即便抵不上万分之一,对于翼遥来说却依然是最好的了。”
阿福睡了一觉又从梦里醒来,一张小脸吃的圆滚滚,红扑扑。奶娘将阿福抱到宇文翊的面前,苍樾竟毫不客气的伸手将小娃子抱在怀里。
“他把最好的留给了我,他会舍得不不回来吗?”宇文翊低声喃喃自语道。
“若是我可舍不得。”苍樾微微踟蹰,想了想,又道:“这绑带是边疆蛊毒圣手所制,如今要知道他到底将这东西卖给了谁。”
“既然他们逼着我发疯,我就疯给他们看,我到是要瞧瞧到底是谁在搞鬼!”
第222章 假穆之恒
东秦三十八年十月初七,北魏大旱,秋颗粒无收,他们派兵扮成盗贼烧杀抢夺东秦边陲小镇的粮食和牲口。东秦不堪其扰,派上官谨出兵镇压……
次日宇文翊连同言寰等人上书帝君宇文拓,言明将铁矿和煤炭收归国有,再以租借形式让东秦的富贾承包,以每年上缴一定的数额铁矿和煤炭抵用部分租金,其余可做起其商用贩卖。
将兵器冶炼制造权分将至内阁手里,兵器多少由内阁呈报掌控,以防他人私下兵器贩售,同时他又献计将兵器署制造出的兵器,卖给北魏周边的边陲小国,以做他们边防之用。
宇文翊还提出即便那些无钱银购买的小国也是无需担心,只需让他们以年年岁贡的形式缴纳即可,直到全部付清即可。于此东秦地处沙化之地,水源稀少,亦可以用兵器换来北寒之地的千年浮冰作为东秦的饮水供给。于此并同时传授他们种植的技术,给他们赖以生存的能力,让他们可以彻底摆脱北魏的控制。
内阁朝臣对此计甚是满意,北魏一直是东秦的心头大患,此番献计彻底解决了这一问题。
众朝臣清楚的很一旦此计得以实施,北魏周边的边陲小国便可为东秦所用,就好像在北魏的身边安插了许多双眼睛,北魏稍有异动便可群起围剿,即便这些小国能力不足,亦可扰乱北魏,让他疲惫不堪,只要他疲于应付东秦便有机可乘。
可是这首当其冲倒霉的确是韩王,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铁矿如今要他交出去,他怎么甘心?
“这宇文翊实在是过分,想不到顾凡双的死竟对他打击不到一丝,看来此人对他并不重要啊!”韩子婿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脸的怒不可言。
“宇文拓没有下旨,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萧谨一旁劝慰,心里却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韩子婿的亚父廖国公摆了摆手,轻声道,“子婿,如今你要做的是主动把铁矿和煤炭都交出去,切不可让宇文绮疑心你。”
“亚父,你可知道我们这两年将大量的兵器卖给北魏,就是希望北魏能够同东秦抗衡,我们才有可乘之机,可是如今……”韩子婿一副很担心的摸样,他的计划都被宇文翊给打乱了,原本以为逼死顾凡双会让他彻底失去失去斗志,却不想如今变成这个摸样,这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
“如今你要做的就是稳住,你要知道宇文翊的计策若是成了,最应该担心不是你我,而是那北魏圣皇,他会比你更着急,柔然军扮成北魏军去抢劫村落的事儿已然是起了作用,上官谨出兵,你以为北魏会坐以待毙?此番他们很快就会求到我们。”廖国公正等着,北魏的张将军对北魏圣皇的宝座一直虎视眈眈,只要帮助他们一臂之力,北魏就是自己手里的牌,无论是夺取东秦还是帮助萧谨瑜夺位都是一张最好用的。
萧谨瑜微微一笑,“我劝韩王还是早些同公主殿下成亲,这样在朝中你才有可以支撑的权利,紧紧凭借你手上的几个老臣实在难撑局面。”
“那宇文琦明着同我在一切,实则心里还是记挂着上官谨,这几日她一直不肯露面,这样的人你要我娶她?”韩子婿忍不住质问道。
“你难道是真心爱公主吗?这不过一场戏,何必如此当真……你要的是东秦的帝位,难不成你却想要公主的心?”
萧谨瑜实在觉得这韩王有些可笑,这世上最难得到的偏偏要去得到,要知道老天不会什么都给你的。
“瑜王说的不错,你记住你要的是什么,且不可坏了我们的大事儿,我一直知道你在找那个人,青帮的人最好不要惹!”廖国公眉头一皱,转脸便问萧谨瑜:“你可听穆之恒这个人?”
萧谨瑜一愣,淡然道,“听过……他是博学大儒,所著之书备受推崇,此人不拘泥于形式,放浪形骸出没花街马坊,甚至还同沿城的那些贼子结拜称兄道弟。”
廖国公冷声一笑,“看来瑜王的人也不过如此,查到的也就只有这些表面的东西。”
萧谨瑜故作镇静,“廖国公知道些什么,是我萧谨瑜不知的?”
“真正的穆之恒已经死了,如今出现京基腹地的穆之恒到底是谁,你不清楚吗?”廖国公扫了他一眼问道。“此人同公子季走的很紧,公子季对他更是十分尊敬,你在东秦的人没有告诉你吗?”
“说来惭愧,我在东秦的眼线在我这之前就被青帮内部的人除了个干净,原本得到的消息也断了,如今我只剩下军中一处。”
这话萧谨瑜说的不假,因为之前他安插在青帮的眼线,在他抓拿张翼遥和宇文翊那次便悉数暴露,一切都源于自己的超之过急,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青帮之所以被成为第一大帮,帮众遍布诸国也是因为其内部管制严明,即便张翼遥失踪他们也可自行运转。
“亚父说穆之恒已经死了,这假穆之恒来东秦是何目的?”
廖国公摇摇头,他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此人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而来,只是他同公子季关系密切,便是同宇文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萧谨瑜没有说话,只是轻声道,“此人无兵无权,即便同宇文拓牵连再多,国公又有何惧呢?”
廖国公没有接话,只是转头对韩子婿道,“子婿,你今日便上书交出煤矿开采明细,同时,递上求亲书,你试探一下宇文拓的心意,不过他手下哪儿一个另外一个他都会给你一个交代,一旦你成为驸马朝局就会又变了一个样。”
韩子婿点点头,转身便退了出去,只是他已然察觉他这个亚父有些不对。
“瑜王,敢问你可听过鬼面人?”
萧谨瑜摇摇头,“没听过,国公为何这样问,甚至还把韩王支走?”
“相传鬼面人一直活在乱世之中,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活成什么样子,他一直在找一个乱世之君,只是苦寻不得……直到黑龙现,麒麟之主降生,我原在大梁的旧部告诉我,这鬼面人出现过大梁境内,救过你的人。”
廖国公的话已然说的很明白,那鬼面救过的正是张辰祈,一开始萧谨瑜出现在韩王府里他以为是梁皇的遗旨,如今看来,他的出现怕是另有目的。
萧谨瑜微微一笑,“他是救过张翼遥同父异母的兄长,可是张辰祈最后出现是在北魏的军营里,他是张老将军的后人,如今他在何处我确实不知。”他一句话将矛头直指张家,北魏张家的野心何止北魏帝位这么一点点。
“但愿瑜王说的是实话,我是侵近全力帮助你,你可不要让廖某人失望啊。”
萧谨瑜同廖国公分别后,自然是回了质子府,他没想到廖国公连穆之恒真实的身份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现如今他不得不听这鬼面人的,因为张翼遥如今就在他的手里,那日张翼遥尸体失踪,萧谨瑜便猜出是鬼面指使公子季所为,之后他几次暗中求见公子季,却被他百般推脱,避而不见,直到前日鬼君递来书函,言明若想救张翼遥就要服从他的安排。
这城中谣言是瑜王按照他的吩咐散布的,他本不想这么做,因为他清楚一旦谣言一出,很快就会被人识破,宇文翊断然会从失去张翼遥的痛苦中想清楚,他不想任由鬼面为所欲为,宇文翊对张翼遥的生死只是猜测,若想他方寸大乱就要让萧谨奕活着出现在某处,让他相信张翼遥确实和萧谨奕在一起抛弃了他。
他正想着忽然有一只狗从质子府的后院跑了进来,萧谨瑜一看,这狗子的腿上绑着一一个竹筒,他想了一下赶忙将竹筒打开,看了内容更是大声道,“公子季,你真是欺人太甚。”
张辰祈被抓,看来他想的不错,这张翼遥果然是在公子季的手里。
公子季瞧着被俘的张辰祈,心中感叹,好一张花容月貌,只可惜如今变成这副摸样。不过他也是痴心,为了萧谨瑜竟可以忍受得了北魏的面蛊,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在东秦的军营之中,实在令人敬佩。
“醒醒……主上有令,如今是用到你的时候了。”